跡部景吾扯了扯嘴角:“啊,是嗎。”


    “誒?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啊,放心,我不是在哄你,”綺羅安慰:“別不好意思,我最不喜歡說那些客套話,但凡是誇你,你接著就好了。”


    跡部景吾說:“那……”


    “你別動。”


    綺羅用小手指尖兒在跡部景吾臉上勾了一下,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肉泥在剁的時候不小心飛到了他的臉上。


    難得的溫柔讓跡部景吾有點恍惚:“你……”


    想起一點了嗎?


    “這塊豬裏脊是最嫩的,浪費了多可惜。”


    把他的感動拿去餵狗去算了!


    這個時代沒那麽多調料,食物隻能吃原汁原味,雖然味道是差點,但是吃個野趣還是沒什麽問題。


    這麽一圈下來,跡部景吾發現自己什麽都沒幹,就當了個壁花王子。


    炊煙裊裊上升,殘陽餘暉透過山林間隙灑在木柴上,霞光萬道,兩個人圍著篝火,相對坐著,熏煙和著淡淡的肉的焦香模糊了人的麵孔。


    惡羅王忍不住想要上身:“就讓我吃一口嘛,我都把身體借了你這麽久了。”


    還吸口水,綺羅多看他一眼:“要是這麽餓了,你可以嚐嚐。”


    在這個地方做獅子頭實在是受人力所限,還是做烤肉來的更好。


    莫名其妙就在對方眼中被標上了貪吃的標籤,跡部景吾覺得自己實在冤得很,綺羅倒是沒注意到他的不開心。


    “為什麽你要對我死纏爛打?”


    “啊?”


    意識到是在問自己,跡部景吾剛想矢口否認,可是又想到惡羅王現在做的事就是自己做的事:“因為我喜歡你。”


    沒想到跡部景吾承認的這麽快,綺羅反倒有些興致缺缺。


    這個時代也不算開放,就算是妖怪也講究矜持,結果沒想到跡部景吾連掙紮都不掙紮,就這麽幹脆的承認。


    “你喜歡我哪兒?”


    “我也不知道……”眼看綺羅的目光轉而威脅,跡部景吾也沒過腦子就中途改口:“我喜歡你殺豬的樣子。”


    ……怕是他腦子進了水。


    跡部景吾自己也沉默了。


    這麽說恐怕會被砍死,他自覺的閉上雙眼,等待綺羅一刀砍下來。


    等了半天,脖子上有些涼意,卻沒有熟悉的冷,他睜開眼睛,綺羅長長的睫毛近在咫尺:“沒想到你的眼光相當好啊!”


    順毛順對了位置,綺羅喜滋滋的:“我也覺得我殺豬的手藝相當不錯,不過我其他手藝更好,改天給你見識見識。”


    跡部景吾勾起嘴角:“好啊,什麽手藝?”


    “劁豬。”


    綺羅說:“我去勢去的很好的。”


    跡部景吾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你怎麽會做這種……好吧,我是說你怎麽學會的,一般的人不會去做這個啊。”


    “所以我不是一般人啊,做了去勢的豬長得快,肉也更嫩。”


    原來很久以前的綺羅是這個畫風,跡部景吾抽掉火底下的木柴,忽然笑出聲。


    “你在笑什麽?”


    “我在想。”跡部景吾說:“你猜。”


    綺羅說:“我猜你在想我。”


    跡部景吾笑得意味深長:“不猜我在想你什麽嗎?”


    “這有什麽好猜的,我身上全是優點。”


    共一個身體一顆心的惡羅王震驚了:“你……果然人類就是一□□詐的生物,知人知麵不知心。”


    三個人就在這樣詭異的情況裏用柴火烤豬肉,太陽落下,月亮升起,一日時光又閑閑過去,一頭野豬很快就剩了半邊骨架。


    綺羅拿著一塊尖銳的豬骨剔牙:“你要一直這麽跟著我嗎?”


    火光跳動,熱空氣扭曲了視線,跡部景吾雙眼裏也映上了火光。


    “不可以嗎?”


    “可是可以,”綺羅隨手把厚厚的豬骨掰斷,就像折斷一根草那麽隨意:“可是你總要給我一個原因,你說你喜歡我,可是我都殺了你那麽多次,你為什麽還要喜歡我。”


    月亮灑下的淡淡光輝像一片白紗,先覆過山林又籠罩到了三個人身上,屬於惡魔和黑暗的夜晚已經降臨。


    惡羅王俊逸邪氣的臉在月的清輝下顯得尤為深情:“因為你征服了我。”


    第114章


    勝利的果實居然……就這樣被竊取了。


    沒有什麽詞彙能描述跡部景吾現在的心情, 這種感覺就像辛辛苦苦種了滿園子的菜快要收穫的時候卻全部被偷走了。


    這具身體本來就是惡羅王的,他具有天然壓製性的優勢,跡部景吾這才發現是他大意的低估了惡羅王, 恐怕惡羅王從來都沒有喪失過什麽能力, 隻不過之前是想借著他來俘獲綺羅的信任。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寬闊的一片野林子裏也不知道生了什麽樣的花,這個時節依舊枝繁葉茂, 每叢都生出枝條幽幽翠翠, 夜間的露水順著寬大的葉片垂下來, 時隱時現的暗藍色幽綠色繞著滴露來迴轉圈,惡羅王眼中跟著明明滅滅:“這個時節居然還有螢火蟲這樣的東西……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倒是可……”


    和跡部景吾相生相處了這麽多天, 惡羅王自然知道跡部景吾能讀到他的心,作為一個大妖怪當然不可能愚鈍至此,隻可能是有意讓對方知道他才能知道。


    既然對方能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沒道理他摸不透跡部景吾心裏想著什麽。惡羅王雖然做孽慣了, 但是於追女一道總的來說還算個雛兒,隻是他並非萬事不知,而是因為得來的太容易也不願意和普通的人類女子有所接觸, 怕玷汙了自己大妖怪之軀。


    這些天跡部景吾在讀他,而他也在讀跡部景吾,這才發現對方是未來的人。


    對於未來惡羅王其實沒多少好奇心,反正妖怪都不老不死遲早都要活到將來, 提早知道了以後的日子恐怕會變得很無聊,隻不過對方腦子裏裝了不少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


    比如說送玫瑰花,可是這個時候讓他上哪裏去找玫瑰花,又比如說什麽巧克力蛋糕,他連這個東西的名字稱呼都發音不準,更別提去找這些。


    以前看中了什麽女子的美貌就伸手直接搶來,哪有這樣費心力的事情,但若真的對綺羅強取豪奪,恐怕他死的不會是一般般慘。


    綺羅沒弄明白為什麽畫風突變:“螢火蟲怎麽了,我要這個東西幹什麽,又不能吃。”


    “……”


    憋了半天惡羅王才憋出一句:“能看,螢火蟲很好看的。”


    綺羅奇怪:“哪裏好看了?你是說這個光嗎?”


    惡羅王第一次嫌自己讀書讀的少,原來他還嘲笑巴衛裝模作樣的去學人類的知識:讀書有什麽用?讀書能吃嗎?讀書能把妹嗎?


    現在他深刻意識到一件事:讀書還真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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