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景吾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摩挲:“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我確實是軟弱的,軟弱到不敢承認自己的喜歡,因為一些有的沒的東西而去桎梏你。”


    綺羅做的也許不是對的,但他也不對。


    如果他愛她,即便她是毒玫瑰,他也應該已經荊棘的姿態護衛在她身側,不讓任何人來採擷花朵,也不讓野獸來侵犯了她的高貴美麗,驕傲從容。


    火焰已經燒上了樓,劈裏啪啦的聲音聽得人心焦,可是跡部景吾的心裏卻意外的很平靜。


    他抱著綺羅的手緊了緊:“對不起,我以前做的不對。”


    綺羅沒說話,她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跡部景吾說:“為了懲罰我,你也可以想辦法禁錮我,用鞭子打我怎麽樣?”


    綺羅:……


    他渾然不覺的說著:“你之前不是要問我手塚國光和你一起掉進水裏我會救誰麽,那我現在告訴你好了,我絕對救你,手塚國光是誰啊?不認識。就救你,隻救你,我還要在他麵前親你一下,氣死他,好不好?”


    “你說的。”


    綺羅在他懷裏抬起頭:“你之前是不是很怕我?”


    “我一直都很怕你,怕你跟我生氣。”


    他鬆開手,臉上卻沒有綺羅想像中的猥瑣表情,反而平靜自如:“阿巧,你該走了。”


    綺羅問:“你覺得我做錯了嗎,是個很壞的妖怪嗎?”


    跡部景吾嘆氣:“以前的跡部景吾隻問對錯卻忽視了別的,他以為那是對的,可是事情並沒有絕對好與壞,對與錯,隻有該做與不該做,想做和不想做。他的眼裏隻有輕重之分,綺羅是最重要的……你怎麽還不走?”


    綺羅一直怕的什麽東西他雖然不知道,但是也隱約有感應,那是一種很強大的壓力,比這火焰的威懾更甚。


    至少讓他保護她一回。


    ……能當個障礙物給爭取點時間也好。


    綺羅攤手,蒼白的臉上奇異的微笑:“我想看看你今天的嘴還能甜到什麽程度。”


    他讀懂了她眼裏的意思,可是跡部景吾沒有驚喜,反而驚嚇:“你不是害怕嗎?”


    “我怕,難道就要逃避嗎?”


    綺羅真的能留下,他很高興,可是他更加害怕:“留在這裏會不會出事?趁現在還沒有過來快點走!”


    “你真的捨得我走?”


    跡部景吾不知道該怎麽把她弄走:“沒有什麽捨得不捨得。”


    就是因為捨不得,所以現在才必須捨得。


    綺羅慢吞吞的挪了一步:“可要是我現在就走了,你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煙燻跡部景吾,再過一會兒,就是燒烤跡部景吾,再過一會兒,就是鐵板跡部景吾,最後就是焦炭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白皙的臉被窗外的火光映得紅彤彤的,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病態的美:“這不是剛好嗎?你一直想吃我,到時候你回來把我撿走……我也想知道自己嚐起來到底是什麽味道。”


    看開反而輕鬆,跡部景吾問:“這樣算不算融為一體?”


    不算,千萬不能算,綺羅一想到自己從前吃掉的蛤蟆精,她可不想跟那種東西融為一體。


    綺羅還是沒動。


    跡部景吾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她嗤了聲:“有句話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


    跡部景吾做了個深呼吸,吸進去的卻全是煙霧,引得他彎腰咳嗽了好一陣,綺羅好心的在他背上拍了兩巴掌,差點把他拍死。


    綺羅說:“放心吧,我有分寸。”


    這是一場豪賭。她賭自己。


    “我不喜歡燒烤也不喜歡碳烤的,我最近喜歡吃生魚片,還是新鮮一點的刺身最好。”


    嘴裏沒把門的開著玩笑,綺羅在心裏默默盤算待會應該怎麽做。


    雖然真的正麵槓隻有被揍的份兒,不過不爭取一下就這麽退縮實在太慫氣了,再怎麽說二次元裏退治妖怪靠的基本都是嘴炮,她好歹也要努力試試。


    這裏的樓層實在太高了,綺羅聽見了消防車還有雜亂的聲音,可是真的要救到這裏根本就不可能。


    跡部景吾這才發現這個房間一直沒有被火焰波及:“你能防火?”


    綺羅翻了個白眼:“防火防盜防色狼。”


    想想也沒錯,龍起碼也是水生,多多少少防個火還是沒問題。


    心裏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跡部景吾沒有開口問她,他現在什麽也不想問,隻想緊緊的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綺羅有點不耐煩:“鬆手啦。”


    他的胸膛太硬了,硌得她有點兒慌。


    跡部景吾本來就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反應過來,擁抱著綺羅,她軟軟的兩團也抵著他的胸。


    本來嗓子眼就挺幹,這麽一來就更幹了。


    綺羅不是水,反而比這些火焰更燙。


    她側過頭去看依舊跪地上的人:“對了,你之前說,有人願意把命貢獻給她們,那些人是誰啊?”


    會有這麽好心的人嗎。


    跡部景吾說:“有啊。”


    “這些女生的父母已經擔心他們的孩子擔心了很久,我想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們都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努力活得長一點,而不是以這樣苟延殘喘的姿態活著。”


    她覺得他有些天真:“一個人的命隻有那麽長,如果他們的孩子活了下去,那父母的命不就少了嗎?”


    這聽上去就不像一個什麽平等的買賣。


    跡部景吾語氣溫和:“神明或者妖怪也許能夠不老不死,至少也能活得很長。”


    “可是,人類的生命卻是一代又一代延續下去的,這並不隻是簡單的繁衍,而是愛意與情意的傳遞,這不能夠用簡單的加減法去衡量,情感無法用度量衡得出精準的數值,它沒有值得與不值得,隻有願與不願。”


    這些女生並沒有完全的死去,她們還保留著最後一線生機。


    跡部景吾耐心的教她:“如果這些女孩子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對於她們的父母來說,他們並不會覺得自己不用付出生命而為延長的生命感到喜悅,反而會覺得憂愁又痛苦,為自己沒辦法拯救孩子而悲傷。”


    “她們的離開才是真真正正的縮短了她們父母親的生命,也剝奪了父母幸福開心的知覺。”


    跡部景吾說:“沒辦法挽救自己的孩子,他們生命中的痛苦和悲哀將會被無限放大,他們的生命確確實實的延長了,但是痛苦也加倍了。如果說有人想要追求漫長的生命,那至少也是要建立在幸福開心的基礎上,若是生命了無生趣,那麽,這樣的長壽和生命又要了有什麽意義呢?”


    綺羅抱住了他。


    她忽然了解到,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神明墮落。


    人生苦短,而神明壽命漫長,如果不能留住這短暫的溫暖,他們的生命實在太單調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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