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到沈玉寒麵前,作了個揖,語氣裏透著不加掩飾的討好:“沈將軍,這次若非小人竭力配合,這位姑娘怕是早就不知去了哪裏。”


    “小人雖沒什麽大能耐,但這份功勞,總算不小吧?”


    他的眼神中透著期待,顯然是想從沈玉寒這裏撈取一些好處。沈玉寒掃了他一眼,心中冷笑,卻不動聲色,手一揮,身旁的侍從立刻呈上一袋沉甸甸的銀子。


    “這是你應得的賞銀,”沈玉寒語氣平淡,“謝你在此事上出力。”


    段成眼中一亮,接過銀袋,掂了掂分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但他顯然還不滿足。


    握著銀袋,他眉頭微挑,笑得愈發恭維:“多謝將軍厚賞,隻是……”


    “小人覺得,銀子雖好,但比起加官進爵,小人更希望能為朝廷效力,不知將軍是否能在朝中為我美言幾句?”


    沈玉寒的目光驟然冷了幾分,微微側頭看向段成,眼中已沒有了半分笑意。


    他心中早已洞悉段成的野心,若非此次逼不得已,他絕不會與這種心思不正的小官周旋。


    此刻聽他如此直白地討要官職,心中的不快更加濃烈。


    他淡淡一笑,隨即從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文書,丟到段成麵前。


    文書在晨光中微微晃動,紙頁上隱約可見幾行墨跡。


    段成臉色一變,急忙撿起文書,雙手顫抖著展開。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手中的文書清楚地記載了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


    貪汙受賄,私自克扣民餉,橫行鄉裏。


    每一條罪狀都足以讓他丟官去職,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這……這……”段成的額頭冒出了冷汗,手中的銀袋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他抬頭看向沈玉寒,眼中充滿了驚慌:“沈將軍……這……這……”


    沈玉寒冷冷一笑,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你若識趣,便好自為之。”


    “否則,這文書會很快出現在京城禦史台的案卷中,到那時,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段成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這次碰到了硬茬,再不敢多言。


    隻得連連點頭,麵色蒼白地說道:“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不敢再多言,謝將軍寬宏大量……”


    沈玉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回到方清月身邊,伸手扶她上了馬車,毫無再搭理段成的意思。


    段成站在原地,手中握著文書銀袋。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不敢再有任何異議,隻得目送沈玉寒等人離去。


    馬車在青石鋪就的官道上緩緩前行,車輪發出低沉的咯吱聲,仿佛在訴說著一場注定不會平靜的旅程。


    車內,方清月靜靜坐著,雙手交疊在膝上,目光悠遠,思緒卻極為清晰。


    窗外的風景迅速掠過,漸漸模糊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她早已做出決定。無論如何,程清遠都應該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方清月心中隱隱明白,她與沈玉寒的約定已經改變了她的未來軌跡,而程清遠則是這場變化中不能被拋下的一部分。


    程清遠對她的情感複雜,但無論如何,他在這段艱難的旅途裏給予了她無數的照顧。


    她不能讓他無依無靠地回到原點。


    她取出一封素淨的信紙,提起筆,在沉思片刻後,字字落定:


    程兄,


    此信極為倉促,盼你能平安收到。


    此去京城,我已與沈玉寒達成約定,你放心,他會為你在京城謀求一官半職。


    你隻需進京便可,他欠我太多,不會反悔。


    感念一路扶持,我方清月絕不敢忘,池月隨我同去京城。


    清月拜。


    她寫完,手在信紙上輕輕停留片刻,心中湧動著一絲複雜的情感。


    程清遠對她的情意,如今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給予他一條前路,也算是自己心中的一份安慰。


    方清月將信紙折好,交給盲女池月:“池月,這封信,你務必盡早送出去,交到程清遠的手上。”


    她的語氣柔和卻帶著幾分急切。


    池月雖然看不見,卻能夠敏銳地捕捉到方清月的情緒波動。


    她點了點頭,握緊信封,輕聲應道:“我明白,姐姐放心,我會親自去辦。”


    馬車在行進途中停了片刻,池月下車,準備前去將信送出。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早有一雙暗藏的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沈玉寒手下的親信,隱匿在隊伍後方,他悄無聲息地跟著池月的步伐,目光冷靜且銳利。


    當池月將信交給一名跑腿的小廝時,那名親信毫不遲疑,暗中截住了那封信,迅速交到了沈玉寒的手上。


    沈玉寒獨自坐在另一輛馬車中,信被恭敬地呈上時,他的目光隻是淡淡掃過,原本並不打算理會。


    可當他看到信封上的字跡時,心髒猛地一緊。


    這是方清月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無法克製內心的好奇,緩緩將信封撕開。


    隨著信紙展開,方清月那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每一個字都如重錘一般敲擊在他的心頭。


    她為程清遠寫信?


    她為程清遠謀求官職?


    她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去為另一個男人安排前途?


    沈玉寒的手指微微顫動,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麵色也一點點冷了下去。


    信紙在他的掌心裏如火一般灼燒著他的心。


    尤其是方清月那一句“他欠我太多,不會反悔”,仿佛將一根刺深深紮進了他的胸口。


    沈玉寒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眼中冰冷。


    他為方清月安排了所有的一切,甚至願意違背初衷答應為程清遠謀求官職。


    可如今,方清月似乎隻看到了程清遠——那個她一直帶在身邊的男人。


    旁邊的親信察覺到氣氛不對,心中也不免緊張。


    他低著頭,屏住呼吸,生怕一個不慎觸怒了沈玉寒。


    “將軍……”親信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安撫他,“或許夫人隻是念舊情,畢竟程清遠一路陪伴她,您不必放在心上。”


    “念舊情?”沈玉寒冷冷一笑,手中的信紙被他用力攥緊,“我為她願意做一切,她卻始終為他考慮。”


    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沈玉寒雖然表麵冷靜,但心中的那份醋意卻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他的理智。


    程清遠的名字,在他心中已如芒刺在背,時時刺痛著他對方清月的深情。


    然而,他最終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強行壓了下去。


    自己不能失態,不能在這個時候和方清月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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