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月急忙把她攙扶起來。


    既然確定要將盲女留下,方清月便先問過盲女的名諱。


    知道她叫招娣後,方清月的眉頭皺得更緊。


    如今這個世道,男子比女子總是要享受更多的福祉,要受更少的委屈。


    方惜福自幼不單純把她當女兒看待,平日也會教她讀書識字,她自然知曉這個名字存在多少惡意。


    “你這個名字,我不太喜歡。我給你取個名字可行?”不過,她還是要先問過盲女的意見。


    “您願意替我治病,還願收留我。我自然願意跟在您身邊為奴為婢。還請你收留我。”盲女立刻道。


    “為奴為婢倒是也不必。不如這般,我叫方清月,你便叫方池月吧,對外,你便是我的妹妹。”方清月笑著說道。


    “嗯!”方池月用力地點了點頭,抓緊了方清月的手,眼睛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落。


    她活了十幾年,從未有人像方清月這般珍待她。


    日後,她一定要好好報恩。


    方清月隻給她施過幾次針,是以方池月目前也隻是能微微見光,並不足以看清楚人影。


    方清月便幹脆繼續給方池月施針,又給方池月煎藥,讓她喝下。


    方池月就此在醫館後的院中住了下來。


    平日裏有空的時候,她便會做一些掃灑的活。至於買菜做飯,她幾乎也一手包下。


    方清月無需再去外麵吃東西,便有更多的時間撲在醫書之上,幾日時間,便又研製出來兩種不同效果的香囊,在京中賣得極好。


    她二人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沈玉寒卻是如履薄冰。


    自被剝奪玉牌之後,他便深居府中不再出門。


    早朝自是還要上的,但每次上朝,麵對的都是不同官員的彈劾。


    先前沈玉寒勢大,再加上鐵麵無私,在京中得罪過不少官員。


    且他自視甚高,不加入任何派係,幾乎被所有派係都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如今瞧見他勢微,自是恨不得將沈玉寒踩到泥中,讓他永遠都不要有翻身的機會。


    沈玉寒又上了幾日早朝,早朝每天都吵得像是個菜市場一般。皇上不忍他受到如此攻訐,再加上又嫌煩,幹脆免了他上早朝一事。


    回到府中後,沈玉寒也並未閑著。


    如今他被革職,反而更有閑心去調查當年方惜福一事,以及與兵部尚書勾結之人。


    先前便調查到兵部尚書同李君怡或有勾結,如今更是專盯著此處去查。


    馳風調查幾日,還真調查到了沈玉寒不知曉的消息。


    “李君怡是前任兵部侍郎的女兒,先前李家與寧家,是有婚約的。”


    李家隻有李君怡這一個女兒,寧家也隻有寧良才一個兒子。婚約,自是他二人之間的。


    “隻是,後來不知寧良才的父親如何得罪了皇上,被革職查辦,甚至還抄了寧家的家。寧家樹倒猢猻散,先前圍繞著寧家之人,便都對寧家落井下石。”


    李君怡的父親也隻是一個小官,自然不敢繼續跟寧家來往。


    李君怡和寧良才的婚約,也就此作罷。


    後來,李君怡的父親又盯上了沈家,那會兒還是老侯爺在世。李家算是書香世家,再加上李君怡同沈玉安見過幾次,沈玉安也看中了李君怡,便和李家定下婚約。


    二人好事將近之時,寧家被平反。寧良才憑著所學,做了當年的狀元郎。


    “當時皇上本想給寧良才指個公主,作為補償的。”沈玉寒聞言,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是,但寧良才借口無心姻緣,拒絕了。”


    背地裏,他卻是又和李君怡聯係上了。


    隻是沈家勢大,當初李家努力攀附,才定下的婚約。若是輕易悔婚,恐怕會惹怒沈家。於是李君怡還是嫁了過來。


    這其中,多少也有幾分馳風的猜測。


    不過當年李君怡和沈玉安成婚之前,他二人的確是聯係過的。


    沈玉寒敲了敲桌子,沒有說話。


    事實上,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李君怡和寧良才之間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隻是此事涉及到沈家的臉麵,即便他已經搬了出來,卻仍舊不能不在乎。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時,他不想這幢醜事鬧得人盡皆知。


    “除此之外,屬下還調查到了一些線索。”馳風恭敬地又承上一份文書。


    “當年,寧良才的父親似乎也是因為得罪了丞相,才會遭受滅頂之災。隻是沒多久,便有人見著寧良才去丞相府上拜見。”


    大征的官員,有不少都會在春闈前後聯係參與春闈的舉子,為的就是那些舉子進幫提名後,會願意替他們效犬馬之勞。


    而當時與寧良才聯係過的,便是周世然。


    “自那之後,寧父才得以平反。”


    這些也不過是些瑣碎之事,如今仔細瞧來,中間卻有不少貓膩。


    “去,查一查。”沈玉寒握緊手中茶盞,語氣冰冷,“瞧一瞧那寧良才和周世然勾結之後,有沒有做什麽事。”


    他年紀尚小,未曾見過寧良才的父親,卻也從父親嘴裏聽說過幾次寧父。


    聽聞,那寧父素來是個剛正不阿之人,在督察院中,曾經辦過不少案子。


    隻是脾氣過於正直,朝堂中曾得罪不少人。


    這種人,和周世然不可能有聯係。周世然願意出力替寧父平反,確實很值得懷疑。


    又過一日,馳風匆匆進來,臉上顏色難看至極:“主子,屬下調查到,那寧良才和周世然私相授受,背地裏貪昧了不少軍費。”


    倘若當真如此,那方惜福一案,還有的說。


    聞言,沈玉寒眼中寒芒更甚,隱隱約約還染上幾分怒火。


    他之所以年紀輕輕便能被封為建安王,就是因為他曾在邊關征戰幾年,立下過汗馬功勞。


    後來回京之後,有人擔心他勢大,便上書讓皇上強行把他留在京中。


    左右還有大將軍守衛邊關,不會出錯。沈玉寒自此才成為督察院首尊。


    可對軍隊中的將士們,他仍是有感情的。


    軍費有多重要,沈玉寒比誰都清楚。軍費意味著軍隊的戰鬥力,無論是招兵買馬,鑄造武器,又或者是購買糧草,這些都需得軍費。


    連軍費都敢貪墨,這是生怕大征會遲幾天落入北狄手裏。


    他氣急,隻是如今被革職,這件事隻能暫且擱置。


    此時上報給皇上,容易被彈劾他不願放權,若是被皇上猜忌,隻會有更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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