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長廊中,回響著兩人的腳步聲。


    蕭衡故意放緩步伐,以便李秋雨能與他並肩而行。


    實際上,他並不介意多一些機會擁抱她。


    但這位女士總是保持著矜持。


    即便步履蹣跚,也堅決不讓他人輕易得逞。


    蕭衡深知,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真正走進她的心扉。


    而他,蕭衡,也從不習慣於扮演那些女子身邊的奉承者。


    因此,他們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他停留在此地的日子,是對那一夜虧欠的補償。


    不久之後,當某個時刻到來,兩人將會各奔東西。


    畢竟,她並不會過於在意,一位感情淡薄且善變的女子,不是嗎?


    途中,蕭衡向李秋雨講述了關於巫師醫學的奧秘,她並未表現出過分的驚訝。


    也許隻是她未曾在他麵前展露。


    “難道你不對我說一聲謝謝?”


    二人走出升降梯,周圍空無一人,蕭衡半開玩笑地說。


    李秋雨凝視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眸透出深邃:“一聲謝謝,足以償還救命之恩?”


    蕭衡摸了摸鼻子,實則,無論李秋雨是他未婚妻的身份,還是那一夜他對她的虧欠,都不允許他袖手旁觀。


    近來的種種付出,蕭衡從未認為她欠他什麽。


    “但感激之言,總歸是要說的,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聽這些,或許你說過,我就當作兩清,下次再有危難,即便舍棄性命,我也定要相助!”


    “那我便謝過你,蕭先生,偉大的蕭大人,小女子銘記你的恩德,今生難以回報啊!”李秋雨晃動著他的臂膀,語氣無比真誠。


    這讓蕭衡一怔,竟有種莫名的吃虧感。


    李秋雨掩口而笑:“痛快了嗎?”


    \"美妙絕倫!\" 蕭衡的心中感歎不已。


    他未曾料到李秋雨竟有這般古靈精怪的一麵,在這古老而神秘的世界裏,她是如此獨特。


    李秋雨的步伐突然停滯,鬆開了蕭衡的手臂,站在他麵前,仰起臉龐,神色嚴肅:\"蕭衡,這些年我和爺爺所遭遇的困境,大多源自那位邪惡巫醫的詭計。今日之事,爺爺和我都無以回報,隻要你所需,盡管提出。李家之力所能及者,必不惜一切代價以償還你恩情!\"


    蕭衡輕咳一聲:\"我所求之物,你力所能及,皆願為我達成?\"


    李秋雨緊咬朱唇,明亮的眼眸直視著他:\"是的!\"


    蕭衡道:\"包括為我孕育子嗣?\"


    李秋雨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暈,身體微微顫動,但她鼓足勇氣,低聲細語:\"我可以將...將李家的血脈賜予你,尋找代孕之人可行否?\"


    \"那豈非無趣至極。\" 蕭衡裝出一臉失望:\"畢竟我尚有其他幾位未娶之妻,權當我不曾提及。\"


    \"若你執意要求我... 我能做到。\" 李秋雨的聲音輕如細風:\"但我僅能為你誕下一個子嗣,不會與你結為夫妻,若你堅持,我...我能每年探望一眼那個孩子?\"


    那一刻,她仿佛已思慮萬千,遠見未來,隻是不經意間,淚水已盈滿眼眶。


    蕭衡不禁為之震撼,他難以置信李秋雨竟會同意這般條件。


    她真如此懼怕欠下人情?


    蕭衡憂慮這個外表冰冷,實則情感豐富的少女會被自己惹哭,急忙安慰:\"罷了,罷了,莫非你以為我是那欺男霸女的惡霸?\"


    李秋雨眼中的淚珠迅速隱匿。


    她並未表現出期待中的感激涕零,


    而是狠狠瞪了蕭衡一眼:\"你戲弄我?\"


    哎,這真是個善變的女子!


    蕭衡並不介意,牽起她的手,朝公司之外行去。


    李秋雨掙脫蕭衡的手,步履虛浮,卻又主動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倚靠在蕭衡的肩膀。


    二人步入車庫,此次由蕭衡駕駛馬車。


    李秋雨這才發現,這位男子不僅精通駕馭,而且駕車疾馳而穩,其技藝不知高出自己多少倍。


    \"蕭衡,你的駕車技能達到了何等境界?\" 李秋雨問道。


    \"何等境界?\" 蕭衡搖了搖頭:\"似乎是f1,家中曾有一項任務,參加國際賽車大賽。原本無意考取駕照,但他們堅稱無證不得參賽,於是前往車聯申請了一張。\"


    李秋雨愣住了許久。


    他會烹飪,懂醫術,精通武藝,還會駕車競賽?


    這位少年究竟還有多少才能?


    他曾告訴她,甚至未曾獲得大學學位,然而直至今日,她意識到他絕非表麵那般簡單。


    \"蕭衡,你還掌握什麽技能?\"


    \"我所學之物,難以盡數,十六歲之前,家族一直為我安排學習。\"


    \"你真未曾踏入大學之門?\"


    \"從未進入學府,皆是由四位姑姑教導。對了,大姑曾言,我的耕作技術乃是家族中最傑出的。\"


    \"耕作靈田?\" 李秋雨再次陷入沉思,隨後眼睛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這可真是有趣,是不是?\"


    \"確實繁瑣,有些靈田需深入挖掘,方能種植珍貴的草藥種子,而有些則需要我們將泥土翻騰至細粉狀,最後還得用手指仔細地搓揉,說真的,不太像是娛樂活動。\"


    \"原以為是播種糧食與蔬菜,沒想到竟是草藥!\"


    \"當然,也有幾萬英畝的土地用於種植糧食,不過那些並不需要我親自勞作。\"


    \"那麽,你的故鄉究竟位於何方?能否向我描述一番?\"


    李秋雨從未真正試圖理解蕭衡,此刻卻突然意識到,這位同伴所處的世界遠比她曾想象的更為奇妙。


    \"那個所在,名為不朽峰。\"


    \"名字多麽美好,為何我從未聽聞?\"


    \"你自然未曾聽說,因為世間所有地圖都無法標示其位置。\"


    \"真是太神奇了,未來某日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你想去那裏?\"


    \"還是算了吧,我擔心你家中之人可能不喜歡我。\"


    \"你曾經是我蕭氏家族的未婚妻,而今卻要悔婚,他們豈會對你心生好感!\"


    此刻,二人間長久以來的疑慮似乎終於消散。


    蕭衡開口道:\"李平安,你不必總把自己包裹得像一隻刺蝟。我知曉自你父母去世後,你經曆了許多危險之事,甚至連你最為親近的人也曾傷害過你。於是你認定世態炎涼,對任何人都豎起了防備之牆。\"


    李秋雨轉頭望向她,眼中流露出恍惚之色。


    蕭衡握緊馬車韁繩,續言:\"如今你仍有祖父相伴,然而你可曾考慮過,倘若他日他也離你而去,你身邊還會剩下誰?除了蕭香兒這位好友之外,是否再無他人?\"


    \"有時,這個世界並非全是惡意。一直蜷縮於防禦之中,即使別人對你抱有善意,你亦無法感受到,甚至無法分辨是善是惡。\"


    \"假如你願意卸下防禦,或能目睹不一樣的景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人對你充滿敵意,難道就沒有人願意以善心為你抵禦這些惡意?\"


    蕭衡最後又補充道:\"切勿誤會,我並不是指自己。畢竟,早晚我將離開天海城。我隻是希望,在此之後,你身邊能有幾位摯友。當有人對你釋放惡意時,他們會助你一臂之力;當他們遭受惡意時,你亦能伸出援手。這才是生命應有的意義。\"


    李秋雨這才意識到,這個家夥竟然已將她看得如此透徹。


    她的雙唇傳來刺痛,才驚覺已咬破了下唇。她輕聲問道:\"你何時啟程離去?\"


    \"你祖父不是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嗎?我在天海城尚有其他事務需處理,或許我會逗留更長時間。別急著將我趕走哦!\" 蕭衡輕笑出聲。


    \"絕無此意,我欠你良多,即便贈予你這座宅邸也無妨。\" 李秋雨鄭重其事地道:\"蕭衡,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應該還稱不上吧?\"


    \"你這個搗蛋鬼,剛才還勸我應廣結好友!\"


    \"你可曾見男女之間,經曆親密之後仍能保持普通友誼?\"


    \"混賬,你又提及……!\" 她雙眸燃燒起憤怒之火。


    \"別動怒,僅僅言辭不慎罷了。在你委身他人之前,我們依然算是訂婚的伴侶。\"


    若是她一生未嫁,那她是否永為他的訂婚妻子?


    李秋雨明亮的雙眸中怒意轉瞬即逝,她低垂眼簾,沉浸在沉思的靜默中。


    無人知曉,她內心深處隱藏的秘密——十年前,父母離世的那個陰雨蒙蒙的日子,她於人生最黯淡的時刻,窺見了那雙漆黑深邃,充滿光芒與希望的眼眸。


    這些年來,是那雙眼睛給予她前行的勇氣。


    恐怕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相遇,因此她決心永不他嫁!


    盡管蕭衡的出現擾亂了她的心緒,但她仍想堅守自我,因為她害怕再次遭受身邊親近之人的背叛。


    害怕蕭衡最後讓她錯付真心。


    害怕一旦忘卻那雙眼睛,她將失去麵對這世界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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