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課時收到的簡訊,日吉若眉梢一攏,神情變得肅穆起來,“跡部部長提出的條件…他要你現在就履行。”


    聽得他這麽說,半掛在臂彎內的人臉色頓時沉下來,眸光微閃,喃喃說道,“他倒是急不可待…嗬~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東西讓他連正麵樹敵都顧不得。”


    說話間高橋秋子的神情透出冷悚恨意,沙啞的語音拖拽出一縷森寒;之後她沉默下來,撇開頭將目光放到別處,日吉若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心思轉過幾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隻得聽之任之。


    不多時兩人抵達正選專用社活大樓,推開半掩的玻璃門,行過長廊;盡頭處是休息室,此時那道門象是有感應似的驟然開啟,然後有人從裏麵走出來,靜靜站在門邊看著他和她。


    ————是忍足侑士。


    日吉若微微一愣,方才默默回應對方一記禮貌性的笑意。


    忍足侑士也不說話,步伐朝側邊挪開少許,讓出身後的入口,待得日吉若帶著高橋秋子走過去,雙方擦身而過時,忍足侑士低聲說道,“我隻站在麻彌那邊。”


    平淡的語氣摻雜著一絲堅忍決絕。


    高橋秋子冷笑一聲,猛地抬起頭,狹長鳳眸掠過日吉若和忍足侑士,復又垂下眼睫,卻沒有回答,身形極快走入室內。


    休息室正對著門扉的玻璃窗she入西下的日光,金紅光線掛在高橋秋子的眼睫上,留下淡淡的陰影,蝴蝶一般,影影綽綽顫抖著。


    日吉若心頭微微一動,不期然收緊臂彎,意圖借用禁錮作出無聲的保證:


    她的恨怒經過一下午醞釀,已經如積聚的山洪急於尋找突破口,接下來…這樣不好,日吉若知道,心緒起伏太大容易被人支配,加上跡部景吾來意不明,不過算了,無論發生什麽,他終是站在她這邊。


    ……


    等下休息室裏的隻有跡部景吾一人,坐在休息室麵朝門口的沙發上,翹著長腿,雙手搭成尖塔狀擱在胸腹間,微微眯fèng著雙眸,似是無聲審視。


    高橋秋子掙開日吉若的手,挾著風暴般的壓抑上前,在距離跡部景吾開外站定;日吉若緊隨而至,比她略略靠後半步,靜靜等待兩人的目光較力。


    不久,休息室門關閉的聲音驚動日吉若,分神看去卻見是忍足侑士闔上門扉,隨即麵沉如水加入室內的相對無言。


    跡部景吾支起一手點了點身側,微挑的眸子,眼神倨傲,“資料有108頁,高橋秋子,問你一句實話…全部瀏覽完有把握記得一清二楚嗎?”


    他指的方向是挨著沙發的一架茶幾,上麵放著一部小巧的筆記本電腦,待機程序在微藍的屏幕間遊曳不定。


    “你什麽意思?用人不疑啊——跡部會長大人。”高橋秋子的聲音波瀾不驚,“不信找別人好了,我又不求你。”


    聞言,跡部景吾冷凝的神情微微一變,顯是有些捺不住薄怒,連同聲線都有些揚高,“機會隻有一次,那份資料閱讀過後自動銷毀,本大爺…”


    高橋秋子忽然回頭看向身後,不說話卻是冷笑。


    日吉若從她眼裏讀出不耐煩,想了想就上前傾身摟住她的肩膀,“那就算了,反正…”也確實不是在求他,急於讀取資料的是他跡部景吾…


    從試卷中尋出異樣進而設計的也是跡部,現在日吉若細細想來,午休時候是自己考慮不周:彼時為了結束和高橋秋子的冷戰才答應,正愁著沒機會出爾反爾。


    現場一時僵持下來,跡部景吾瞪大眼睛,嘴角抿得死緊,儼然怒不可遏;半晌,是忍足侑士忽的打破沉寂。


    忍足侑士上前兩步插/入三人彼此火藥味濃厚的麵麵相覷,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高橋秋子身上,“秋子學妹,你的記憶力既然這麽好…之前的成績怎麽…”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聽的人卻很輕易就能知道————記憶力這般好,怎麽成績一塌糊塗呢?忍足侑士想問的是這個。


    一時間日吉若和跡部景吾紛紛將注意力轉到被詢問的人臉上。


    “我看過的東西記得很清楚。”高橋秋子支起下巴,以一種眾人看來無奈中帶著隱隱得意的神情回答道,“記在腦海裏和理解應用是兩回事。”


    “跡部學長既然注意到我的試卷,當然能看清楚那上麵…除了照本宣科的試題,需要運用吸收理解的,我全部答錯。”


    原來是這樣…日吉若聽得滿頭黑線,忍不住抬手敲了敲滿臉不知悔改的某顆腦袋,咬牙,恨鐵不成鋼,“這種事你得意什麽?”


    ————這種,把課本當成圖案記下來,把考試當成…臨摹塗鴉的事,白癡啊!混蛋!


    這女人…果然一眼沒看住就亂七八糟!


    ……


    日吉若滿心無力,餘下的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忍足侑士和跡部景吾俱是一臉快崩潰,目瞪口呆半晌,兩人雙雙調開視線。


    忍足侑士噓咳一聲,回過頭似笑非笑說道,“怪不得…”


    “囉嗦!”被他明顯譏笑的眼神盯住的高橋秋子恨恨然回答。


    “侑士。”跡部景吾忽的提高聲音,灰紫鳳眸定定看住高橋秋子,過了一會兒,閉了閉眼反手從襯衣口袋內掏出一物,吊在指尖,“那就當做圖案記下來。”


    遞出來的是一隻小小的銀灰色u盤,待得高橋秋子接過,上前蹲在茶幾前,將之插/入筆記本電腦接駁口,跡部景吾跟著從位置上起身,走到她身側。


    等待讀取的文件的間隙,日吉若和忍足侑士兩人按不住好奇心跟著過去,各自尋到能夠看清楚的視角站定。


    幾秒鍾過後,電腦屏幕跳出移動磁碟安裝就緒的提示,高橋秋子手執滑鼠點開文件夾,光標跳動…窗口被打開…


    那是一份掃描的壓縮件,再屏幕上展開的速度極慢,似是電腦卡殼…圖片幾乎是一寸寸顯形,半天方才打開一份。


    日吉若定睛看了半天也沒能從屏幕上認出那究竟是什麽————掃描件呈黑底白跡,圓形線條圈中綴滿文字,細細一看又不是文字,確切的說是日吉若未曾見過的東西。


    他在網絡上查詢過的所有中國字體,沒有一種與眼前所見相似。


    看過幾眼,確定自己真的不認識,日吉若隻得轉開視線,將目光落在高橋秋子身上,一看卻是猛的怔住。


    她蹲在電腦前,全身散發出極是凜然的氣勢,從日吉若這個角度隱隱能看到反she在屏幕上高橋秋子的臉龐。


    日吉若心神微動,起身錯開兩步,偏頭去看高橋秋子的表情————眼神幽晦不明,表情驚愕無比。


    想是她瞬間外泄的異樣過於明顯,日吉若眼角餘光中跡部景吾也跟著緊張起來;不過隻是轉瞬間,高橋秋子仿佛突然回過神來,表情一斂,仿佛全神貫注盯著屏幕。


    過了一會兒,她閉了閉眼,手下按著的滑鼠移到後一頁按鍵上,往下點擊。


    周圍似是陷入凝固,高橋秋子緩慢而平靜的禦覽著屏幕上似是而非的畫麵,日吉若默默看著她的動作…


    偶爾屏幕上的東西跳入他的視野,日吉若也沒多大留意,隻是在一閃而逝的瞬間總覺得,這份資料不單單是用那種詭異文字組成,似乎夾雜旁的古代文字,以及他看著隱約眼熟的筆畫勾勒。


    那是接近高橋秋子曾經使用過的東西,至少花枝挑纏間能看出類似端倪。


    時間似乎無限拉長,越到後來,屏幕上顯示的東西越是繁亂,高橋秋子停留的間隔也越是長久,漸漸的,她的臉頰透出淺淺的青白色,呼吸聲也粗重起來。


    日吉若側目偷覷,冷不丁看到她的額頭沁出薄汗,也不知是驚訝還是用腦過度造成;心頭頓時咯噔一聲,想要打斷又害怕不小心弄巧成拙。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電腦屏幕驟然一跳…顯示屏上的圖案猛地變成雪花狀,電腦發出一記輕響,似是電壓不穩造成的嗤嗤聲,然後下一秒,插著u盤的接駁口閃出淡藍火花,[碰——]一聲,電腦屏幕漆黑一片。


    ……


    日吉若眼疾手快將盤膝而坐的高橋秋子拖起來,反手藏到身後;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仿佛也被嚇一跳,竟是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任憑筆記本電腦鍵盤冒出一陣刺鼻的焦味,眨眼間就此報廢。


    一陣忙亂過後,日吉若壓著高橋秋子坐到沙發上,對麵卻是鎮定下來的跡部景吾,餘下的位置被忍足侑士占據,場麵變成三足鼎立。


    動作無比輕柔的將懷裏的高橋秋子放在沙發上,讓她依著沙發閉目休息,做完一番動作後,日吉若挑眉斜睨對麵的跡部景吾,眼神兇狠的製止對方欲開口的意圖。


    暗金雙瞳死死盯著灰紫鳳眸,如同謹守領地的獸,寸步不讓————無論跡部景吾想問什麽,日吉若覺得還是要等高橋秋子緩過神來再說。


    接下來沒有人開口,一直等到高橋秋子長籲一口氣,歪在沙發上的身體直起,斜地裏探出一手,落到日吉若攤開的掌心。


    微微收緊五指,日吉若偏頭看著身側的人,待得看清楚她隻是神情微微委頓,整個人看上去算不不錯,顰緊的眉心方才鬆開。


    高橋秋子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更多的卻是平靜,定定看了他半晌,淺灰眸子彎起,抬起另一手拍了拍兩人交握的雙掌,之後轉頭看向跡部景吾。


    “那麽,我記下來了,跡部部長是不也該履行承諾?”


    “啊恩——”跡部景吾仿佛不可置否的淡聲說道,“那資料你看得懂?”


    “不,那份東西三分一是殄文,剩下是道家符篆、河圖洛書。”高橋秋子悠悠的回答,“我隻能當圖案記下來,用途含意全部不知道。”


    她的一句話中好幾個發音日吉若聽不懂,那種特殊音節該是中文,想必跡部景吾他們也不明白,不然,跡部景吾的表情不會變的那麽奇怪。


    “哦~你說的是什麽意思?”跡部景吾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看似不經意,安穩如山的姿態卻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日吉若眼底眸光一閃,收緊手指無聲的提醒高橋秋子————她卻似是沒發現他的小動作,淺笑著開口,“我說的是中文,怪不得聽不懂。”


    “[殄文],寫給死人看的文字,即使放在以前讀得懂的人也很少,[道家符篆]、[河圖洛書],都是特定稱謂,和資料內容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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