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麽事!混蛋!我默默的磨牙。


    怒氣中夾雜些許心虛,或許還有點無法言說的悲憫,象是打翻顏料盤,所有雜念暈散融合最終沉澱————左思右想實在沒辦法之下流氓脾氣突然發作。


    我兩眼一翻決定破罐子破摔。


    勞資不幹了嗷嗷嗷~


    ……


    一爪子拍開撫在肩頭的手掌,我返身趴到牌桌上,雙手圍攏把散落的籌碼和珍珠劃到臉頰邊,眼一閉裝死狗,“我哪也不去!”


    “秋子——”日吉若的聲音明顯很無奈。


    我死死閉著眼,腦袋埋得更深些;幾秒鍾之後,後脖頸有溫熱逼近,日吉若的呼吸輕輕淺淺拂過脖子。


    “呆在這裏也不行,要麽我帶你回房間。”


    “不要!我——”正打算用驕縱到無理取鬧的理由駁回他的提議,突然……[咕——!],很是響亮的詭異聲音打斷我才剛開頭的話。


    我抽了抽嘴角,空出一隻手藏到桌麵下按住肚子,然後滿頭黑線————肚子……好餓。


    頭頂傳來日吉若咯吱的磨牙聲,語氣陰沉到極點“這種煞風景的事果然隻有你做得出來!”


    “嘿嘿嘿~”我傻笑著扭頭,抬眼,“我餓了~”


    日吉若挑了挑眉,弓起食指在桌麵上輕敲兩下,“想吃什麽,我吩咐下去。”臉色仍舊臭臭的,暗金瞳眸中卻傾泄出暖意來。


    “嗯——”搖頭晃腦想了想,然後我張嘴溜出一串垂涎很久的食物名稱,“鵝肝、龍蝦、象拔蚌、鬆露菌,還要喝紅酒……”


    說到後來肚子越發空虛,我咽下泛濫的口水,眼冒綠光,嗷嗷~嗷嗷嗷~


    “我說你啊~”日吉若抬手揉了揉額角,滿臉不堪忍受的潰敗,“不怕肚子吃壞嗎?!點的都是什麽?”


    於是就是不給嗎?我整張臉都聳拉下來,抿抿嘴角,訕訕的移開無比渴望的視線,“那就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除了牛肉。”


    討厭!會管製我對食物品味的男人最沒意思了嗷嗷嗷~


    沉默良久,隻聽得日吉若長嘆一聲,“沒有紅酒,你乖乖別跑,我馬上回來。”


    腦袋被某人用手重重揉了揉,隨後身側的存在感退開;我的目光悄然尾隨,隻見日吉若慢吞吞朝著寬闊的大廳走去,走出一段距離腳步一頓,他返身看了看日吉光秀,眸光微沉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


    等到日吉若的背影沒入廳內那片熙熙攘攘的風景,我收回視線,目光落到一直站在原地的日吉光秀身上。


    “哼~怪不得,原來你和他這麽熱烈。”日吉光秀緩緩眯起眼睛,眼神冷冷的投在我身上,“這麽說……你是打定主意與我為敵?”


    我翻出死魚眼瞪了他半天,慢騰騰直起身體,歪了歪頭,“日吉光秀,我不管你在日吉組內究竟想掀起多大的風浪,隻有一個條件……”


    刻意停下未盡的話語,我轉回腦袋看住麵前的牌桌,抬手把弄起散落的珍珠。


    那些圓不溜丟的珠子在指尖翻滾不休,我弓起食指將最近一顆彈開,而後用別個珠子瞄準滾到遠處的那顆……象彈彈珠似的開始折騰。


    寂靜中隻餘得珍珠相互碰撞的脆響,昏黃的燈光下不時劃過蘊氳的珠光。


    我玩得不亦樂乎,日吉光秀也一直沉默著,直到或許察覺等不到我剩下那句話,身側的空氣微微波動,黑色剪影投she到我手邊的深綠上。


    “什麽條件?”日吉光秀俯身趴在桌邊,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拈起幾個籌碼在指尖翻動,“要我饒日吉若一命嗎?”


    斜睨過來的菸灰眸子眸光凜冽,靠近些看那其間的冷意與殘忍更是無所遁形。


    “不是喲~”我眯著眼睛,對著他微笑,“我欠高橋秋子一條命,可你也欠我一條命,別忘了是我把你帶回這個年代。”


    “日吉光秀,我要你發誓,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活著。”


    日吉光秀神色一滯,象是不敢相信所聽到的,眼中一時竟帶出震驚來;我看到自己的臉倒映在他睜大的雙瞳之中,笑容裏藏著猙獰的味道。


    “想奪取整個日吉組或者毀滅它,都與我無關。”我抬高手,指尖拂過他與高橋秋子依稀相似的眼角,“我這種人命不好,過多幹預人世紛爭會有報應,可你是我兒子……”


    “你要是敢先我一步死去……做鬼我也不會讓你安寧!”


    最後一句話我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陰森到怨毒。


    我沒有做過母親,前世沒有機會今生希望也不大,日吉光秀雖說是高橋秋子生的,可他血脈間流淌的是我這具身體的延續,他要是死了……我這裏就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更何況當時我發過誓要讓他活下來,那道言靈契約如今還在,日吉光秀倘若死了……縱使隻餘下殘魂,高橋秋子也還是令得我無比忌憚。


    就算天下人死絕……我也必須護得日吉光秀周全。


    ……


    日吉光秀神情變幻不定,半晌,象是炸毛似的跳起來,一掌揮開我的手,“我不是你兒子!”聲音緊得如同牙fèng裏擠出來。


    “要驗dna嗎?”我好整以暇收回爪子,笑得很是陰險。


    他身體微微一顫,眼中的慌亂明顯到藏都藏不住,猛地扭開頭,雙拳垂落身側,緊攥的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


    我也不窮追猛打,隻是靜靜看著他暗金的髮絲。


    又過了好一會兒,日吉光秀深吸一口氣,“你敢在大庭廣眾下這麽說,就不怕有人聽到?”語氣平淡無波想是已經收拾好心情。


    “不會。”我斬釘截鐵外加得意洋洋回答,“我和日吉若、和你、或者三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這三種情況就算被人看到聽到什麽也會轉頭就忘掉。”


    話說我早就防著日吉若和日吉光秀,因為這兩人總是對我毛手毛腳,雖然是流氓但臉皮也還沒到城牆的厚度,抵抗不了這兩人的‘熱情’,我可以另闢蹊徑讓別人視而不見。


    我豎起一根手指,對著日吉光秀錯愕的目光搖了搖,得瑟微笑。


    日吉光秀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怔忡良久忽而扭頭察看四周。


    其實這處角落並不偏僻,周圍仍然一派燈紅酒綠,推杯置盞抑或高聲喧譁的人群偶爾有飛she過來的視線,卻又在瞬息間漫不經心調開。


    過了有些時候,日吉光秀收回視線以一種極是奇怪的神情望著我,“你還真是……小心。”薄唇輕掀,嘴角漾開的笑意不知是無奈還是譏諷。


    接下來兩人俱是無語,我施施然趴回原位,百般無聊的繼續把弄‘彈珠’,日吉光秀站在身邊,手中有一下沒一下清點那些籌碼。


    時間在等候中逝去,直到我從身後的喧鬧中分辨出日吉若不疾不徐的步伐。


    ……分割線……


    有東西吃嗷嗷嗷~


    我把手裏的‘彈珠’丟開,豁然回頭望去,然後一愣。


    日吉若手裏端著碩大托盤,上麵疊著的食物堆出尖來,嗯~香味遠遠就竄入鼻子,可這不是重點。


    令得我目瞪口呆的是隨他來的一行人。


    約莫七八個人,影影綽綽間已經帶起所過之處所有人的注意力;玩樂的人群停下手中動作目光定在一行人身上,屏息肅穆,待得人越過身側,視線復又綴上去,間或投到我這裏,狐疑中略帶幾絲探究。


    ————與日吉若並排而行的那男子氣勢不怒而威,落在他身後半肩距離的卻是早前敗退的緒方,加上很有些過節的安藤良行。


    七八個人目光俱是落到此處,神情各異顯然是沖這裏來的;特別是日吉若,他的視線對上我的隨後微抬手中的托盤,淡漠的臉龐線條驀然柔和。


    眼角重重一抽,我的後腦勺依稀掛下一整排黑線。


    這這這,家長都來了,想做什麽嗷嗷嗷~


    ……


    眼看一行人逼近,日吉光秀挺直脊背上前一步站定;迫不得已之下我跟著起身,雙手落到身前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裝叉模樣。


    仿佛根本就沒發現氣氛不對,日吉若幾步走到我麵前,將手中托盤安置在桌上,漫不經心開口說道,“海鮮要等幾分鍾……喏~你想要的鬆露菌……”


    說完之後他象是才想到什麽,扭頭對著一直沉默的男子說道,“她是高橋秋子,父親。”復又低頭望著我,暗金瞳眸緩緩彎起,“秋子,我父親日吉律。”


    我嘴角一抽,慌忙彎腰鞠躬藉以掩飾囧掉的表情,“律先生,貴安。”反正早前見過,於是不能算初次見麵。


    “嗯——”男子聲線低醇,平淡的語氣喜怒難辨,“阿若的朋友……”


    待得我直起身,卻見日吉律的目光恰恰對上我的視線,他神態平靜略帶幾分深沉,場麵一時凝滯下來,倒是他半肩距離外的緒方與安藤兩人的眼神犀利,透出審視。


    “是若少爺的女人吧?”緒方率先開口說道,淺笑的神色一副讚嘆模樣,“說起來若少爺也十五歲了……”話語點到即止,眉眼間盡是意猶未盡。


    眼角餘光中日吉若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下一刻出言的卻是安藤良行,“緒方……秋子小姐是若少爺的女朋友。”


    緒方神情微微一動,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稱呼不同而已,我怎麽就聽出哪裏不對呢?說起來所謂‘黑道’,呃~好象……貌似……


    電光火石間腦海中閃過什麽東西,沒等我細細思索,日吉律沉聲開口,對象卻是日吉若,“緒方說未曾見過哪個女人能在牌桌上布局如此完美。”


    深邃的眼眸滑過我的臉,仿佛漫不經心,“之前還贏過安藤?”


    日吉律說話語氣平淡,日吉若卻象是如臨大敵,腳步微動人就站到我身側,渾身緊繃,“她不過是湊巧。”


    “哦~”日吉律揚了揚眉,嘴角噙著深不可測的笑意,“運氣好的女人……能不能也帶給日吉組幸運呢?”


    “這樣吧~讓她陪沖繩來的小子玩一把……招待貴客自然要用最好的。”


    “父親!您……”日吉若的聲音裏帶出幾分不可置信,步伐一動似乎要衝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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