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眾生平等’,六道輪迴之間誰又知道無數生靈前世是不是人類?


    將那尾冰冷滑膩的魚翻來覆去研究半晌,我偏過頭問身側的某君,“你喜歡清蒸還是紅燒?”


    反正殺也殺了,下鍋煮一煮吃了吧?我聽著向日嶽人之前哀嚎的意思呃~這魚很貴啊很貴,就我個人觀點,貴的東西必定好吃。


    日吉若的目光有瞬間的飄移,“我無所謂…”說話間,他的嘴角微微抽搐,露出類似於牙疼的神色。


    “那就清蒸。”我雙手一合,就此蓋棺定論。


    說到整治清蒸魚————傾身靠上前,取過被向日嶽人搶走又丟在桌上的刀具,一手按著魚身用刃口在上麵斜斜劃出幾道刀花,翻一麵如此反覆,最後端著那瓷盤走向灶火台。


    抹點鹽,上點薑蔥…我暗自咽下口腔內泛濫的口水。


    拐過呈l型的灶台與洗水池之間時,眼角餘光中恰恰看到水池內急速遊動的一抹鱗光…腳下步伐一頓,我吸了吸鼻子,半晌,悶悶的按捺下食慾,返身往回走。


    “怎麽?”日吉若的眉梢輕挑,眼神中帶著疑問,“不是要下廚?”


    將瓷盤放回原位,拖過一張椅子就此落座,我撥冗異常惋惜的回答,“還是正事要緊。”


    那尾錦鯉卻是用來試驗的,想一飽口腹之慾也得等向日嶽人回來…水池裏還有一尾,已經料理好的還是留著做個對比。


    ……


    等著離開的人回來的這段時間廚房內極是安靜,除卻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隻餘得空氣中微微泛起的水波蕩漾聲。


    實在找不到事情更沒有話題,我百般無聊的結束於日吉若的對視,半趴在桌麵上,將雙手半舉到眼前,怔怔望著指甲fèng隙間殘餘的水漬。


    對付那尾活魚的時候我忘了戴上手套,雖說後來用水沖洗,指尖也還是留有淡淡的魚腥,加上…視線移開寸許,落到瓷盤上。


    擺在其間的錦鯉早就僵硬,且被粗魯的一刀頭尾分家,斷口處肌理間沁出幾抹血紅…


    “高橋…學妹。”忍足侑士曼聲開口,在沉寂了幾分鍾後。


    待得我收回注視瓷盤的視線,目光對上他的,卻見他抬手取下鼻樑上的眼鏡,藏在其下的暗藍眼瞳眸光深邃。


    “你的行事出人意料。”狹長的桃花眼反覆打量我許久,忍足侑士的神色一凜,“我也不拐彎抹角,高橋,學校裏那些和麻彌有關嗎?”


    “我說了不關我的事。”我有些不耐煩的撇撇嘴角,“無關的事我一貫不投入注意力。”


    “不投入注意力…卻不代表不知道。”忍足侑士輕笑一聲,語氣卻是篤定,“我想看你查到的資料,提個條件吧~”


    他壓低的聲音略有些沙啞,目光瞬也不瞬,眉宇間卻是凜冽,帶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持。


    我定定看了他片刻,將頭偏向另一側的日吉若,無聲詢問對方的意見————忍足侑士想要的盡數保管在日吉若手中,雖說我找到線索,可是最終確定那些蛛絲馬跡的一直是日吉若的人手。


    日吉若暗金的瞳眸眸光微閃,隨即露出不可置否的神情,“其實真的沒什麽,如果忍足學長堅持也無不可…”


    頓了頓,他錯開與我對視的目光,轉而望向忍足侑士,“日吉組的情報不是無條件提供,忍足前輩,請幫忙聯絡全世界最精銳的眼科專家會診秋子的眼睛。”


    “費用我會全數承擔。”


    ……


    “誒?!”我真的愣住,“我的眼睛怎麽了?”


    日吉若的側臉肌肉微微抽動,連同忍足侑士一起兩人同時扭頭瞪著我。


    三人麵麵相覷半晌,日吉若抬起一手指節抵住太陽穴,陰測測磨牙,“你啊~一點自覺都沒有嗎?!你的左眼…”


    視線在我臉上流連不定,良久,忍足侑士也露出類似日吉若那種扭曲的神情,“是啊~日吉你不說我都忘了,高橋學妹的左眼居然又恢復原狀?”


    “說了是用眼過度…”我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嘴角,頂著巨大的壓力訕笑,“上次大概是我太激動?心情平靜自然就恢復。”


    呃~也許、大概、可能是那麽回事…


    其實具體我也不知道,許是彼時陰魂過於接近,藏在體內的什麽東西察覺危機於是狗急跳牆?反正自從高橋秋子殘魂進駐左眼,我就當自己是獨眼龍了。


    我的話換來極端的沉默,日吉若和忍足侑士兩人的呼吸出現片刻的紊亂,也不知是不是情緒激動的緣故,總之臉色不甚好看。


    過了很久,日吉若猛地起身,“我打電話讓人把資送來。”邊說邊取出身上的話機,腳跟一轉,離開前眼角瞥過來的視線極是壓抑。


    留在原位的我和忍足侑士兩人對視半晌,各自轉開目光。


    又離題了吶~我抽著嘴角左顧右盼,心頭百般無奈。


    ……


    等到日吉若三言兩語結束通話坐回自己的位置,說要回房間取東西的向日嶽人已經消失近十分鍾左右,我等得如坐針氈,想是另外兩人同樣不甚耐煩。


    “嶽人被什麽事耽誤了嗎?”忍足侑士忽然輕聲開口,邊說邊起身,看情形似乎是要前去接應一去不復返的某位。


    他身形方才一動,廚房門口隨即有腳步聲紛遝而至,零零落落的,卻不止一人的樣子。


    來人很快出現,幾道身影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之後來人開口說道,“忍足、日吉,你們兩人幹什麽?”極是特別的聲線,語氣喜怒不辨。


    我迅速看了看周遭的這兩位,又看看門前雙手環臂,灰紫鳳眸眸光銳利的跡部景吾,心頭暗叫一聲不好。


    來得真是不巧!水池裏和桌上各自擺著證據…


    跡部景吾的視線遊移片刻,不知看到什麽,眉梢一挑;他的嘴唇方才微動,肩後忽的露出一顆橘黃∕色卷捲毛腦袋。


    眼神滴溜溜轉過一圈,隨即對上我的視線,深紅棕的雙眸微微睜大,下一秒,芥川慈郎興高采烈的聲音極是嘹亮,“秋子秋子!你終於出來啦~”


    聽他這般形容,我的臉皮重重一抽————這熊孩子怎麽說話的?不知道的會以為我坐牢剛放出來啊~混蛋!


    芥川慈郎一陣風似的從剛巧側身讓出通道的跡部景吾邊上竄過來,我隻覺得眼前一花,橘黃∕色已然占據視野。


    “看上去精神好很多了吶~”孩童般鼻音濃厚的呢喃,他邊說邊探手按倒我的腦袋上,指尖插∕入髮絲,揉了又揉,“啊嘞?這是什麽?”


    我被他一波三折的反應弄到應接不暇,僵了半天,視線順著他扭開的腦袋看過去…


    呃!我急急收回目光,用眼角悄悄斜睨還站在門口,看樣子馬上要走進來的跡部景吾,一時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芥川慈郎好奇滿滿瞪著的,恰是擱在瓷盤上的魚。


    ……


    不消片刻,跡部景吾踱著沉穩步伐走到長桌邊,灰紫鳳眸一掃,表情頓時猙獰起來,“高橋秋子!”素來倨傲的聲音顯得氣急敗壞。


    “吔?慈郎,跡部?”


    堪稱響徹雲霄的怒吼尚且餘音裊裊,斜地裏又插∕進另一道滿含錯愕的聲音。


    我眼睛一亮,如同見到救星,趕忙起身奔上前去,嘴裏不負責任的叫道,“日吉,你和跡部學長解釋…”請務必擔下冰帝最高統帥的怒火嗷嗷嗷~


    姍姍來遲的向日嶽人站在門口,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等到我一把掐住他的手,扯著人直往回走,他才象是回過神來,“秋子,他們怎也在?”


    我怎麽知道?!我恨恨然白了隻敢壓低聲音的向日嶽人一眼,返身卻看到怒氣勃發的跡部景吾被忍足侑士帶離長桌,兩人站在一側低聲不知說著什麽。


    芥川慈郎則興致勃勃站在日吉若身邊,兩人同樣作一副‘虛席以待’的樣子。


    於是,所以紛亂暫且拋開,動手解開困擾我許久的疑惑吧~


    話說,如果不是我所想的那種等價交換,如果天堂手冊還能夠按照較為正常的善意交換實現願望…嗯~我是不是也循著方法許些實惠點的願望呢?


    比如說…商業街促銷的時候摸中個溫泉旅行招待券什麽的…


    ……分割線……


    向日嶽人雙手環抱在胸前,臂彎fèng隙中露出軟皮本一角,呃~許是在場包括我三人瞪著他的眼神給他太多壓力?他的表情很有幾分快被圈叉的良家婦女般的驚恐。


    四個人分別站著長桌四角對持,過了一會兒,我假模假樣的咳嗽一聲,擺出裝叉的表情,“要開始了喲~首先,向日…”


    我扭頭看著向日嶽人,對方肩膀一縮,我嘴角一勾,“你寫個願望吧~”


    “誒?”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眉宇間掠過幾絲尷尬?沉默許久,方才點點頭,“好,不過你們不許看!”


    小小的臉龐皺成一團,身形一轉,快速走到更遠處角落,將冊子攤開按在牆上,又從口袋取出筆,邊動筆還邊回頭看過來,神色頗是警惕。


    芥川慈郎一直笑眯眯的看著向日嶽人,日吉若則轉身走向水池方向,我趕忙綴上去,從後麵扯住他的衣角,“還不到時候,而且…也不該是你動手。”


    誰許的願望該由誰獻祭,這是常識吧?隻是…


    扭頭看了看收起手中的筆,表情不知如何形容的向日嶽人,我眯了眯眼,嘆口氣,“還是我來吧~你們男生不會弄魚…”


    等下還想上桌的,別把苦膽殺破,呃~最後一刀交給向日嶽人動手好了,我撩高袖子從水池中抓起那尾活魚,頓了頓,又轉頭看向另一邊:


    跡部景吾正站著那處,回視的目光灼灼;他身側的忍足侑士…嗯~想必是已經交換意見,兩人同時保持著沉默。


    灰紫的鳳眸遊移片刻落在我手中的錦鯉上,跡部景吾薄唇抿得死緊,最後猛地轉開頭,“最好能得出結果,否則你就要負責賠償。”


    一字一句極是陰森,我微微一抖,迅速扭回腦袋,抬手接過日吉若拈在指間等候許久的刀具,懷著些許壯烈心情,磨刀霍霍。


    ……


    不多時,幾人俱是聚集到長桌邊,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向日嶽人的手————他握著我交出去的利刃,錦鯉躺在瓷盤內微微撥動尾鰭,邊上緊挨著向日嶽人自己那本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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