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毫無預兆的其中一顆星辰暗下來,隨著它的泯滅,帶起周圍光芒的明暗不定;急促閃動幾息過後,從最內層的珍珠開始,象是被瘟疫蔓延,層層黑暗蔓延開來,幾秒不到所有光芒瞬間消失。


    我睜大眼睛,滿心驚愕————居然…都沒辦法更改!?


    “那個男人死了嗎?”我轉頭看著始終保持沉默的日吉光秀,“那天在牢房我見到的人已經死了嗎?”


    不該是這樣才對!我那麽辛苦換來的仍然是全滅結局!?起碼最內層代表日吉光秀近衛們的星宿該是亮著才對啊?現在人不都活著嗎?!


    還有哪裏是我疏忽的?高橋秋子讓我來不是為改變日吉光秀死亡的結局嗎?他沒死,她就不用殺掉所有人,今晚結束不是該解開時間封印嗎?


    我想辦法切入契機帶走日吉光秀,高橋秋子鬆開被封鎖的時間梅比烏斯環,讓不斷重複的錯誤被時空修正…不是這樣嗎?


    怎麽所有人都滅了本命星?!


    ……分割線……


    被問出的結果打擊得渾渾噩噩,我毫無抵抗任由日吉光秀牽著走出房間。


    室外燈火輝煌,迴廊簷角、庭院曲徑,幾步距離就亮著燈盞,光輝交織著愣是將黯淡的天色映成淺淺的金黃。


    隱隱的有哪裏傳來絲竹與歡笑,喧譁浮在空氣裏,呼吸間能嗅到獨屬於狂歡的氣息。


    日吉光秀走在半步之遙的前方,身前身後環繞著近衛,明明滅滅的光線裏我打個冷戰,生生從這些人行進的步伐中窺見肅殺氣勢。


    今晚怕是無法善了。


    動了動被製在他人掌心的手指,等到日吉光秀有所察覺的回頭,我輕聲道,“閑看春∕色長芳菲,我的名字藏在裏麵。”


    “毫髮無傷,我告訴你謎底。”


    無論想做什麽…請別在母親麵前陷入危險,那樣她會瘋掉的。


    ……


    一行人穿梭在層層疊疊仿佛漫無盡頭的迴廊庭院內,最終走到一處最是熱鬧的屋宇,所有的紙門均是敞開著,裏麵人cháo湧動,衣色華麗的女子依在衣冠楚楚的男子身側,跪在方幾前的和服女子不時彎腰傾倒酒盞,淺笑靨靨向坐在席間眾人勸酒。


    外麵的庭院與迴廊下同樣擺著酒筳,象是給身份略低些的人使用,放眼看去幾乎所有人都帶著糙莽之氣。


    黑道大集會嗎?


    沿著空出來的路徑走,時不時有男子起身大聲問候日吉光秀,言語間俱是慶賀之詞,日吉光秀一一頷首回應,等站在屋宇迴廊外,眾人腳步不約而同停下。


    室內的喧鬧出現短暫凝固,我慢慢地試圖掙脫被禁錮的手,卻沒想日吉光秀的手指緊得如同鐵箍…幾乎算是被拖著走到屋內中央空出來的位置,我一路低著頭不願意麵對落在身上詭譎異常的視線。


    寂靜中,日吉光秀終於放我一馬,鬆開緊扣的手,他偏過坐姿朝著主位沉聲道,“父親。”


    “嗯——”


    耳畔傳來男子的回答,聲線低醇卻陌生…我能感覺到有意味不明的視線掃過,其中帶著審視與壓抑?


    我愣了下,抬頭對上那人的視線,半晌…嘴角一抽。


    歲月有個別名————叫做‘殺豬刀’,還真是精準的比喻啊喂!


    慢騰騰抬手,在忍不住想捂臉之前訕訕的放回膝蓋上,內心黑線一時排山倒海;不是我個人口味出了什麽問題,也不是正位那男人長得不入眼,確切來說對方其實很是有魅力,樣貌先忽略,單論形於外的氣勢已經夠女人身心蘇軟。


    我的囧臉是敗給歲月…想想吧~真正我認識的是十五歲的日吉若,要讓我極短時間內將三十歲男人和少年認作同一人…強人所難了,抱歉心理接受不能。


    至於坐在男子身側那位容貌姣美的年輕女人…自然而然被直接忽略,那什麽,我又不是來搞宅鬥的,管那做啥。


    不多時,席間有人起身開始調起歡樂氣氛,於是笙歌燕舞,於是推杯置盞…每一個來敬酒的人都悄悄打量我片刻,眼神含意不明。


    日吉光秀想是推卻不過,不久即被一位看似頗有地位的男子請到他所在的筵席那裏,跟著那人附近的幾桌加入談笑風生,看表情很是融洽。


    ……


    看了一會兒我就是興致缺缺低頭拈起筷子品嚐眼前精美菜餚,頂替日吉光秀空位的卻是仲間,他一言不發動作迅速,每次認準我想吃的食物先下手嚐過,方才任由我繼續。


    漸漸的,我的眼裏隻剩下食物。


    廳內的嘈雜出現短暫停頓的時候我還稍微愣了下,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見上方有嬌柔的女聲說道,“先生…今日組內忙著少爺的宴會,我沒來得及見預約的醫生,趁著…能不能讓他進來,總覺得近來我有些嗜睡。”


    嬌怯怯的聲線弱不勝衣,令人都無法反對,畢竟是孕婦…廳內沉默片刻,上方有人穿過大廳去到出口,招過守在外麵的人員低聲囑咐,想是去請醫生。


    我收回視線繼續專注食物。對於之後發生的充耳不聞。


    撿著合口味的幾樣菜慢慢消滅,等盤子空了交給仲間;他收起空碟隨即用同樣的菜色填補空缺,一來二去我吃得極是欣悅。


    耳邊的談笑不知為什麽低了許多,正上方的交談聲漸漸清晰,安靜中有男子輕鬆的笑道,“夕姬夫人請放心,您和孩子都很健康。”


    “也別那麽擔心,我保證您的容貌不會因為生育受到影響,想當年秋子夫人生下光秀少爺一樣美艷無匹。”


    聽到‘秋子’,我驀然抬頭,視線恰恰對上正位邊上一名眼生的男子:金絲眼鏡,樣貌溫文爾雅,象是不經意轉過來的臉上,嘴角噙著莫名的笑意。


    “啊——”那人低呼一聲,仿佛極是詫異,“秋子夫人…有好幾年沒見到您了。”


    廳內瞬時陷入死寂,那人極是熱情的寒暄餘音裊裊,而半藏在陰影中,女子的臉上滑過幾絲詭異的笑意。


    還是年輕了點,這般喜怒於色…我抬了抬手腕,遙遙朝著陌生男子致意,“你是誰?我記得當年的醫生不是你。”


    “那是家父。”男子神色恭謹回答道。


    “哦——”我拉長聲音回答道,“你父親很聰明…想來可以安度晚年。”


    ……


    將杯中的酒仰頭飲盡,我偏了偏頭頗是惡意盯著男子瞬息變幻的神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都不掂量嗎?身為醫生介入別人內部傾軋…能得到什麽好處?


    僵硬的氣氛中,女子怯生生看我一眼,隨即轉頭象是驚訝的詢問,“秋子夫人您認錯人了吧?她不是光秀少爺的…呃~我誤會了嗎?”


    明媚的臉頰仿佛花容失色,女子抬手掩著嘴角,“抱歉…”


    打破沉寂的卻是日吉光秀,他在眾人各異的神情中忽然開口說道,“最近她身體不好,既然醫生也在順便診斷一次,她不喜歡出門。”


    淡漠的口吻波瀾不驚,菸灰的瞳眸緩緩掃過廳內,剎那間殺意肆虐,“有人送了份禮物,父親我可以令他們將東西放在這裏嗎?”


    說完也不待正位所坐的男子回答,日吉光秀直起身,雙手輕輕一拍,不多時廳外腳步聲紛遝而至。


    幾名日吉光秀被留在外麵的近衛抬著一架鐵籠走進廳內,在眾人倒抽氣的低呼中,我看到籠子裏蜷著一坨幾乎辨不出原形的…身軀?


    我立刻撇開視線,眼角餘光中女子嬌柔的容貌剎那間蒼白,隨即身形一軟,看樣子卻是要暈過去?


    “先生…”女子顫聲呼道,探手扯住正位內男子的袖口,“我害怕…”


    “別那麽早睡著,不想聽聽他的證詞嗎?”日吉光秀走到鐵籠邊上,抬腳踢了踢欄杆,神情驀然變得兇狠,“他可是什麽都說了。”


    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打個響指,他身邊的近衛立刻有人從懷中取出a式紙張,漫步走到正襟而坐的那些人身前將資料分送出去。


    ……


    接下來沒什麽好說的,因為看著手中資料有好幾人神情劇變。


    氣氛一時緊繃,看不見的危險緩緩在空氣中蔓延開來;直到有人掙紮著鎮定神色,“可是那女人懷著組長的骨血…”


    “所以你們現在還不願意處置她。”日吉光秀冷笑出聲,“即使證據確鑿,她將我的行蹤放出去引來追殺。”


    “至少等孩子出生。”其中一人按下手中的資料,眉梢緊皺著據理力爭,“畢竟是少爺的弟弟,等小少爺出世再…”


    “再殺掉他母親。”日吉光秀淡淡的接下對方未盡的話語,“然後等長大了也好挑起更深的爭鬥,是很好的辦法。”


    說完他甚至抬手慢慢鼓掌,輕勾的嘴角含著讚賞。


    “光秀少爺不要胡說!”被反駁的那人猛地漲紅一張臉,狠狠地拍桌,“我們怎麽會…”


    [呯——]一聲巨響,我的一側耳際出現瞬間空茫。


    前一秒尚且神情激動的那人睜大眼睛,支起的身體頹然前傾,然後是極混亂的聲響,被砸倒的方幾翻落一旁,地麵頓時狼狽不堪;眾人一時間茫然失措。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刺目的血跡從倒下的人身上緩緩奔沿開來。


    “呀——!”女人悽厲的慘叫後知後覺響起。


    直到此時有人才仿佛如夢初醒,卻是遲了,日吉光秀的近衛們已然分散把守住連同出口在內的幾個重要位置,手中均是持著槍枝,外麵有人迅速闔上紙門。


    “閉嘴!”


    冷聲的嗬斥與直指的槍口強自壓下女子們混亂的哽咽,日吉光秀從懷中抽出小型槍枝,慢慢地靠到正位前,語氣恭謹,“父親,我隻是希望給永遠留在樹海的人一個公道。”


    舉起的槍口對準癱軟的嬌小女子,“死亡麵前人人平等。”


    他背對著我看不清此時的神情,隻是語氣平淡。


    “不要!別殺我!”女子尖叫起來,忙不迭想躲避。


    我的視線移到她身側的男人身上,卻見那人…滿臉平靜?仿佛視而不見。


    ……


    血腥味蔓延開來,在悄無聲息中日吉光秀淺色的衣服肩膀處漾出血花…他的身形一顫毫無預兆的般跪倒地上。


    變故突如其來,守在我身側的仲間豁然起身奔過去,“光秀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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