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紅紅腳尖一踮,飛身至前,手裏兩柄短劍寒光瑟瑟,刃似飛虹,一眨眼間就出了七劍,劃向楚留香。她雖然性格驕縱,但總歸是薛衣人的女兒,家學淵源,劍法很不弱。


    可偏偏她遇上的是楚留香,楚留香反手搭住段小莊的腰,身體生生橫向平移了一丈,躲過那疾若飛虹的七劍。


    薛紅紅眼中閃過驚訝,想起昨夜楚留香躲過金弓夫人銀彈的身手,又想到這裏是擲杯山莊,盜帥和左輕侯是好友那是天下皆知的,她不禁道:“原來你真的是楚留香。”


    段小莊在楚留香背後手舞足蹈,小人得意,“快點把這些糞都舔了!”


    薛紅紅狠狠瞪著他:“你有種就從他身後出來,看我不切了你!”


    段小莊嘿嘿笑道:“我偏不,我就站在這裏,有種你就來打我,打不到你就把糞舔了,否則你就不是薛家的女兒。”


    薛紅紅死死盯著他和楚留香,自知不是楚留香的對手,段小莊賴著不出來她也無法,眼睛一轉道:“哼,躲在別人身後算什麽本事,你們要真算男人,就跟我走。”


    段小莊:“我們算不算男人還要你來說嗎?”


    薛紅紅打量著楚留香,目光遊離在他臍下三寸的部位,意味深長的笑道:“有些時候,一個男人到底算不算男人,當然要女人來說。”


    楚留香被她看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十二分想捂襠。


    薛紅紅再將目光投向段小莊,“像你這樣的,就不算男人。”


    段小莊想都沒想:“你再說我不是男人,信不信我把你she對麵牆上摳都摳不下來啊。”


    薛紅紅愣了愣,隨即很快領悟段小莊話中深意,臉上浮起了嬌羞的紅暈,“真是下流無恥。”


    段小莊一抖,“我擦……”


    楚留香無奈地看他一眼,小聲道:“你說的也太過了吧。”


    段小莊:“一時沒忍住……”以為他想she薛紅紅呢!擦,要she薛紅紅他寧願做基佬she楚留香!當然,楚留香應該不會讓他she……


    薛紅紅:“哼,你們究竟敢不敢和我走?聽說盜帥膽量極大,石觀音、水母陰姬,都敗在他手上,現在看來,和那個兔爺不過是一般貨色嘛,還是畏懼於我爹的威名?”


    大概女人都喜歡什麽事都扯上欣賞的男人,就算楚留香方才一句話都沒說,也連帶著中槍幾回了,他摸摸鼻子,“我當然敢去,隻是你切莫再說話了,否則我會忍不住往你嘴裏塞幾把稻糙。”


    薛紅紅對自己爹的武功十分有信心,她認為這世上能勝過她爹的人絕沒幾個,而楚留香必然不在此列。何況她家裏還有個武功同樣很高的二叔,楚留香要是能從這兩人手下逃過,她還真能把那些糞都舔了下去呢。


    薛紅紅帶著他們到了薛家莊,剛踏進家門,就得意洋洋的回頭道:“你們要是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可以讓我爹給你們留個全屍。”


    楚留香背著手,淡淡道:“我就怕少奶奶受不起。”


    薛紅紅昂著頭,“我爹是薛衣人,我怎麽受不起。”


    段小莊一眼就瞅見她背後有個穿花衣衫的小老頭正躡手躡腳的往這邊走來,不動聲色的道:“我說,施少奶奶,你們家家規嚴不嚴啊?”


    一聽到家規兩個字,薛紅紅竟然抖了一下,深受其苦的樣子,“我爹治家極嚴,不過也極護短,若他知道女兒被欺負,你們猜,你們會怎麽死呢。”


    段小莊:“那麽不敬長輩是怎麽死?”


    薛紅紅莫名其妙,“你問這個做……啊!”她話沒說完,就是一聲慘叫響徹雲霄,隻因為她那個傻子二叔從後麵一把揪住了她的髮髻,狠狠的一扯,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痛死了,誰!誰!”薛紅紅根本毫無察覺,猛然被拉的往後栽倒,狠狠的摔在地上,悽厲的大叫,仿佛要死了。恐怕她不要說在自己家,就是整個鬆江府,也沒受過這種罪。


    薛笑人戳著她的肚子拍手叫道:“王八,小王八翻不過身了!”這句話配上他衣服上繡的綠色烏龜,真是意味深長。


    薛紅紅看見是自己的傻子二叔,本來都要破口大罵了,硬生生壓下去,爬了起來,伸手一摸,發現自己被生生蓐了一撮頭髮下來,鼻子一酸,都快哭了,咬著牙道:“二叔!你這是做什麽?”


    薛笑人撅著嘴道:“誰教你欺負薛小人。”


    薛紅紅皺著眉,不知道二叔又哪根筋搭錯了,“二叔,我哪裏欺負你了。”


    薛笑人指指段小莊,“是薛小人,不是薛笑人,是他,不是我。”


    段小莊咳嗽一聲,沖薛紅紅露齒一笑,“乖侄女,你做什麽欺負我啊。”


    薛紅紅傻了。


    第四十五章


    薛紅紅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家裏什麽時候多出了個叔叔,所以隻有一個解釋,她這二叔瘋病發作了,正因為是瘋病發作了,她也沒法和薛笑人計較。這股氣憋在胸口沒處發,薛紅紅咬著牙半天才道:“二叔,你弄錯了,他不是我們薛家的人。”


    薛笑人嚷道:“怎麽不是,他叫薛小人,我叫薛笑人,我哥哥叫薛衣人,他怎麽不是我們家的人?”


    薛紅紅:“二叔,你這樣我爹可是會生氣的。”


    薛笑人狡黠的笑了,“你看看,他是會打你,還是打我呢。”


    薛紅紅語塞,“好,好,就算二叔把我殺了,我爹也不會把二叔怎麽樣。但是這個人真不是我們薛家的,他還欺負我呢,二叔,你怎麽能幫一個外人呢。”


    薛笑人:“薛笑人是乖寶寶,薛寶寶才不和馬臉說話。”說著,他就傲嬌的一轉身,不理薛紅紅了。


    薛紅紅氣得兩眼發黑,哇的一聲嚎道:“爹啊,我怎麽在自己家裏,就被人欺負了呢。”


    正對院門的大門打開了,人未出來,聲音先傳了出來,“你不在家好好侍奉公婆丈夫,又跑回來哭什麽哭。”


    薛紅紅聽見她爹的聲音,帶著哭腔道:“爹,您怎麽能不問問清楚就說女兒呢,女兒在自己家裏被人欺負去了,你也不管麽。”


    薛衣人從那門中緩緩走出來,他穿著藍衫布鞋,看起來普普通通,隻一雙眼睛十分有神,讓人不敢直視。看到女兒披頭散髮滿身是土,他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怎麽搞的。”


    薛紅紅撅起嘴,“您就要問問我的寶貝二叔了。”


    薛笑人跳到了薛衣人旁邊拉著薛衣人的手道:“她欺負小人。”


    薛衣人未及說什麽,金弓夫人大聲道:“親家公,此事可真不能怪少奶奶啊。您也知道我家茵兒那事,這屍身尚停在屋裏呢,居然有兩個膽大包天的傢夥,摸進了房間。今日更是把一桶糞,都甩到了我們馬車上。”


    薛紅紅見婆婆助陣,忙道:“就是這樣,而且這兩個大膽的傢夥,全然不把爹放在眼裏呢。那糞那裏是甩在我們車上,簡直是甩在爹爹臉上了。”


    “……”薛衣人莫名其妙就被甩了滿臉糞,眼角不由得跳了兩下,訓斥道:“胡說!無緣無故人家為什麽把糞丟在你們馬車上?那糞又是哪裏來的?難道你們的馬車就停在茅廁旁邊麽,還是他們特意提著糞等你們啊?”


    薛紅紅支支吾吾的道:“這……這我哪裏知道。”


    楚留香接口道:“這自然是因為施少奶奶先帶了人在我義兄家門口潑糞,我們剛一開門,便有一桶糞迎麵潑來,在下迫不得已,才將那穢物甩了出去,恰好甩在施少奶奶馬車上罷了。”


    薛衣人的目光頓時停在了他身上,“閣下是……”


    金弓夫人道:“就是他闖進我家,他自稱是盜帥楚留香。”


    薛紅紅含著恨,陰陽怪氣的道:“所以婆婆也不必驚訝,盜帥畢竟也是個小偷麽,私闖進別人家裏,也算不得什麽新奇事。”


    薛衣人沉聲道:“閉嘴,帶你婆婆去找你娘,再讓我聽到你胡言亂語,小心家法伺候。”


    薛紅紅身子一抖,紅著眼睛領著金弓夫人走了。


    薛衣人這才對楚留香道:“我觀閣下風采照人,神光內斂,又這般年齡,想當今武林中,是這般年紀又氣度過人的,屈指可數。聽親家公一說,才確定了是楚香帥大駕,老朽有失遠迎了。”


    楚留香拱手,微微一笑,“前輩客氣,能得見血衣人風采,才是晚輩三生有幸。”


    薛衣人又將目光移向段小莊,“隻是不知香帥身邊這位少俠又是哪位,恕老朽眼拙了。”


    薛笑人搶先道:“這個就是薛小人啊。”


    薛衣人眉尖一抖,“舍弟不甚清醒,見諒了。”


    薛笑人卻不依了,“我清醒得很,這個也是我哥哥,叫做薛小人,大哥你竟不認識麽?”


    薛衣人不耐的道:“你又是何時認的哥哥,我倒真不知道。”


    薛笑人嘻嘻道:“就是昨日啊。”他手舞足蹈著,竟將昨日的情景盡數複述出來,一字不差。


    薛衣人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就算舍弟頭腦不好,二位也不必這般哄騙耍弄吧?還是薛衣人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真的一點麵子也沒有了?”


    他目光銳利如劍鋒,看得段小莊心驚肉跳,又躲楚留香身後去了,楚留香麵色不改,也不偏不倚的擋在他身前,迎上了薛衣人的視線。


    薛衣人道:“我不知道香帥這位朋友何方人士,想來是大有來頭的,本來久慕香帥風采,還想邀請香帥共酌,但看香帥如此動作,想來今日無法得償所願了?”


    楚留香仍是微笑著道:“前輩且聽我一言,在下冒昧拜訪,是為一要事,擅闖施家莊也是有苦衷的,前輩能否容我解釋。”


    薛衣人冷冷的道:“再如何有苦衷,也不是拿我薛家做樂子的理由。”


    楚留香麵色一變,“那麽前輩意欲何為。”


    薛衣人目中閃過一絲殺意,啞聲道:“躲在人家身後那個小子,我劍下不殺無名鬼,你且報上名來。”


    段小莊被他看得一個寒噤,薛衣人早年闖蕩江湖時就殺名赫赫,得了個“血衣人”的名頭,就算現在看起來隻是個普通老頭,心底的血氣那還是在的,看他談笑間就要取人性命,也不知是多少條人命堆出來的氣度。


    可楚留香也非常人,他不卑不吭的道:“前輩非要殺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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