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著切回了手動駕駛,一眨眼掃過環境參數便算出了校準數值,選定了遠方某顆高出一頭的樹做為標的,朝著那個方向飛行。


    “邱非呢?”蘇沐秋好像這才想起他們拐帶了孩子。


    “咱們出發時已經是後半夜,我讓他先去睡覺了。”葉修回答,“不過他大概睡不著。”


    蘇沐秋瞭然點頭。


    如今的型態下,沐雨橙風機艙內除了駕駛座,以及蘇沐秋拿箱子給葉修疊的副駕駛外,還多了一間休息室和雜物間。不能期待單人機甲內的休息室多豪華,它的駕駛者是隻能睡皮草大床的人,機甲倒很實際,休息室內隻有一張幹巴巴的金屬架子床。


    然而邱非睡不著的原因與床的舒適度無關,隻是因為他人生頭一次體驗到‘飛行’,葉修把小孩兒領進休息室後,邱非就貼在窗邊,興奮無比地看著外頭景色,不肯挪動了。


    “我第一次上星艦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隻是最小型的交通機甲。”


    蘇沐秋感慨,“那時候我剛剛從生活模組裏最貧困的區域脫離出來,要到哨兵學院在的模組,踏上機甲的時候還像搭公交車,晃顛晃顛的,但駛上星軌,進入宇宙的時候……”


    “我扒在交通星艦的窗戶上死也不肯撒手,直到被服務智能硬扯下來。”蘇沐秋說,語氣懷念,還有幾分昔日的熱血激昂。


    葉修愣了愣,為蘇沐秋如此自然而無意識地和他分享起了自己的過去而略感訝異。


    蘇沐秋沒察覺葉修怔愣的原因,挑眉齜牙咧嘴道:“看什麽,難道你沒有這種經歷,一上機甲就心神蕩漾情難自抑嗎?”


    葉修收斂情緒,笑道:“差點哭出來了是嗎?”


    蘇沐秋很坦誠:“是啊,你不是?”


    “唔,在帝國,宇宙向的星艦、機甲之類的東西比較難見到,大多是軍用的,剩下少部分則屬於高官權貴。普通人之間,頂多隻能碰到普通民用車跟大氣層內航行的飛機而已。”


    蘇沐秋:“所以你是加入軍隊後才第一次接觸機甲?”


    葉修露齒一笑:“唉,奈何我家是特權階級,我小時候就搭過星艦了,時間太久遠記不得心情啦。”


    蘇沐秋抄起地圖想朝葉修臉上拍,葉修都已經暗自做好了反擊準備,沒想到蘇沐秋緩緩放下了地圖,忽然笑容燦爛地回視:“哦,特權階級怎麽了?特權階級現在還不是在別人的機甲裏,搭別人的便車。葉大少你的機甲呢?”


    葉大少:“……”


    或許是聊起了機甲,為了節省能源而進入半休眠狀態的沐雨橙風醒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由音箱傳出:‘葉修,一葉好重哦,要抓不住啦!該減肥了。’


    這機甲智能和主人最像的地方大概就是自來熟了,壓根沒啟動的一葉之秋都有了小暱稱。


    葉修從善如流地隨沐雨橙風:“一葉減重了啊。”


    沐雨橙風:‘?’


    葉修慢悠悠道:“妳的引擎跟右翼推進器都壞了,更別提一些內部小零件。既然核心相容妳又能覆蓋係統,你的主人幹脆拆了我的機甲應急……一葉的肥肉現在都在你身上了,是你該減肥啦。”


    ‘……’沐雨橙風安靜了很久,緊接著突然爆出一聲怒喝:‘哥哥!!!’


    蘇沐秋被吼的耳朵一疼腦門一暈:“橙橙,別吼……妳是重甲沒關係啊……”


    輕甲外型的沐雨橙風才不管本質是不是重甲。小姑娘沒出聲了,葉修隻見全景屏幕上突然彈出小窗口,裏頭的畫麵微微浮動,赫然是從其他視角全麵觀測的沐雨橙風機身,視角飛快切換著,頗有些像沐雨橙風忙著照鏡子。


    原來這架機甲還配置了小型偵察機?要是沒有今天這一出,改天打起來他都不知道要注意這件事。葉修點點頭。


    沐雨橙風照了好一會都不說話。


    蘇沐秋一向把機甲智能當第二個妹妹看,隨著屏幕畫麵切換速度減緩,蘇沐秋愈發心虛:“……橙橙,這也是沒辦法,等我找到材料就幫妳拆下來……”


    沐雨橙風反問:‘拆的下來嗎?”


    實際上,它問的沒錯,沐雨橙風機身故障太多,除了半毀的重炮吞日蘇沐秋捨不得拆,其他能拆的部分都拆東牆補西牆去了,但還是不夠。


    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蘇沐秋暴力徵得一葉之秋駕駛者的同意後,大肆拆了一堆零件去補沐雨橙風,搞得此刻機身遠看無礙,近看卻是一塊黑一塊白,既不是尚算可愛的乳牛斑更稱不上特色斑馬紋,萬年不敗的黑白二色搭配著機體自帶的光紋,混搭的如此可怕,沐雨橙風倍感羞憤。


    沐雨橙風如同被家人畫了個驚悚大濃妝上台表演的小姑娘一樣,語帶哽咽,不能更人性化:‘哥哥……這樣、這樣我以後……我以後怎麽跟其他小夥伴介紹自己?!沐雨橙風一直是雪白的、優雅的、頂尖機甲的代名詞,我……嗚嗚……’


    蘇沐秋連忙安撫,靈機一動:“介紹?那就假裝妳不是沐雨橙風,改叫……叫君莫笑?”


    小姑娘“嗚哇”的哭叫一聲,徹底閉屏去了。驟然關閉的智能係統,導致機甲猛烈一晃,飛行係統半數停擺,蘇沐秋滿頭大汗地狂敲一陣才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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