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也察覺不對:“發生了什麽事?”


    蘇沐秋隻能搖頭,表示不知。


    邱非垂著頭,蘇沐秋通過按在邱非肩上的手,清晰感覺手底下的孩子僵硬無比,細細地打著顫。他們不敢強逼邱非說話,所幸兩人都有照料小孩的經驗,絞盡腦汁安撫幾句,總算讓邱非開了口。


    “……我見過。”


    兩人一頭霧水:“什麽?”


    邱非慘白著臉,嗓音發緊:“我見過……我見過這種槍,這種服裝。”


    邱非下意識捏緊了衣襟,葉修瞥見他脖子上似乎掛了一條紅線,其下墜著某種飾物,但邱非很快放開手。孩子抬手,用力地抹了抹眼眶,兩人都清楚瞧見了邱非通紅的眼角。


    “穿著這種衣服的人闖進了森林,開 槍……族人們和綠衣服的人打了起來……他們摧毀了部落,殺死了我的族人。”


    蘇沐秋和葉修兩人神色變換,不知各自思量了什麽,蘇沐秋望向葉修,而後者剛巧看向他,這一瞬之際,兩人交換目光,但都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情緒不穩的邱非。


    “會怕嗎?”蘇沐秋溫和地問。


    蘇沐秋和葉修都握住了邱非發冷的手,手掌傳來的溫度似乎讓邱非鎮定許多,他安靜片刻,繼續說道:


    “怕。但是,更生氣,那時我太小了,我想拿起矛,可是拿不動……照顧我的姆姨把我抱走,藏在樹洞裏。……我躲了很久。”


    “躲到那些壞傢夥走了,是嗎?”葉修說。


    邱非居然搖了搖頭。


    “我偷偷跑回部落想幫忙,但是來不及了,那些綠衣服的人拿走了所有東西。”邱非低聲重複,“我聽到他們說……‘暗影大陸的東西全都很值錢,要送拍賣會,小心點,別沾到血了’。”


    --這個星球,有其他人類。


    蘇沐秋對上葉修的眼神,清楚知道葉修同樣因這個消息驚愕不已;意料之外,又是預期之內。


    新年夜最大的轉折,不啻如此。


    蘇沐秋心底的想法,逐漸具體起來:……看來,是時候該離開這個部落了。


    37、32-上


    烏鐵部落外圍,一處小山坡開滿了嫩黃色的細小花朵,這是雪融後最先綻放的植物,滿滿當當的鋪滿了整片山坡。


    氣溫依然微冷,葉修躺在山坡上曬著太陽,享受著清新冷冽的空氣與柔軟的花地毯,忍不住打了個盹,忽然聽到有腳步聲朝他一溜跑來。


    “葉修前輩!”邱非喊道。


    “小邱啊?”葉修睜開一隻眼,揮了揮手。


    邱非小跑過來,看到葉修雙手搭在腹部上,任微風撫亂他的劉海,周身一大片花朵如同一張絨毯,躺的閑適萬分。


    邱非:“前輩,蘇前輩讓你這裏忙完了就回去幫忙。”


    “他是這樣說的?不是吧。”葉修問。


    邱非默了默,心想兩位前輩果然感情真好,並忠實重現了蘇沐秋的原話:“他說……‘葉修!忙完了不要在外麵偷懶,趕緊回來幹活知不知道!缺人手啊!’。”


    “哈哈,這才對啊。”葉修笑道,隻手撐地躍了起來,拍拍背後沾上的花朵,“小邱,你除了幫忙咱們收拾東西之外,還給他跑腿?”


    “兩位前輩教導我很多,我無法回報。現在你們要走了……幫前輩的忙是我該做的。”邱非略低著頭,似乎有些難過,但轉眼隱藏好了情緒。


    “怪了,我跟蘇沐秋都不是這種個性,怎麽你這麽正經呢。”


    聞言,葉修揉了揉邱非的腦袋瓜,要他別想這麽多報答不報答的,隨即將攤著曬幹的一大捧藍芯草花朵攏起塞進箱子,懶洋洋地打嗬欠:“他把家裏那堆垃圾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


    “還沒收拾好,他急著喊我回去做什麽?”


    “蘇前輩說,就是忙不過來,才喊你回去……”


    一大一小踏著滿地鑽出融雪的嫩草,朝部落的方向前進。


    …


    之前這一病,不知是不是蘇沐秋和葉修三不五時抱抱導致重複傳染,兩人都拖了小半個月才退了間歇復發的低燒,等到徹底痊癒,開始準備離開部落時,雪季都到了尾聲。


    那日邱非的短短幾句話中,傳遞出了相當多信息。


    由邱非所言,可以猜出這裏已經有盜獵者的存在,並且有‘拍賣會’的話,那麽這個星球可能已有某種程度的經濟體係,甚至能推測到了有顯著貧富差距的程度。加上‘暗影大陸’這個說法,其他區域人類的科技發展可預期比這裏高出許多。


    蘇沐秋的主要目標仍然是修好機甲,找方法回到聯盟;對於這個目的,無論此星球其他地區是什麽情況,他能獲得的幫助估計都比留在部落要來的多──蘇沐秋沒有猶豫,決定離開。至於葉修,蘇沐秋根本沒想起問問他的意見,直接將他劃在了必須捎帶走的範圍。


    葉修抱著那一大箱子的藍芯草回到部落,迎麵就撞上了雪季結束後忙碌於各類瑣事的馮族長。


    “老馮啊,忙呢?”葉修打了聲招呼。


    “是啊,雪季結束了,好多事要準備……你跟蘇要離開了?我找個人給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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