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麵大營自此服帖了,京郊大營和禁衛軍本就是忠於聖上:誰當皇帝就忠於誰……遠的不說,至少數年之內北方怕是再也掀不起什麽風雨了。


    不過因為文武之隔,京中的文臣和不少世家依舊要按照他們的規矩,稱一稱新君的斤兩。比如不少被人鼓動或是哄騙的出頭鳥,就在以南方兵餉和戰事來試著威脅趙之楨,他們一部分想要以此脫罪,畢竟費家威風赫赫,跟他家往來的人家實在數不勝數;而另一部分則是幹脆地圖謀費家倒台後留下的空缺:包括官位、人脈、土地和商路。


    甄家和薛家也是後者之中的一份子,不過他們都覺得靠著貴妃娘娘,他們的願望自是有機會“上達天聽”。


    這兩家子的心思元春心知肚明,至於能不能讓他們如願,得看他們如何行事。而王家這次大撒錢財卻是徹徹底底地承認失敗,伏低做小認罪認罰,隻求聖上罰過他們能出氣就好,有趣的是,與王家處境相似的還有韓皇後的娘家……趙之楨看似依舊和氣,但對這個人家可謂深惡痛絕。這會兒他寥寥數語說盡這些人的貪婪之態,愣是讓元春聽出陣陣殺氣。元春思量片刻,終於輕聲勸道,“您可想好除掉哪幾隻猴子?”


    趙之楨微微一笑,“雞猴一起殺。”


    這些貪得無厭的人家有多年經營河運和漕運的,也有大糧商和大鹽商,若是他們真地狠下心一起發難,對平南王的戰事可就艱難了!


    而真正那些的大世家還沒正經出頭,正虎視眈眈靜等聖上出錯呢,哪能真不計後果地把這群礙眼之人砍了……最好還是殺一批不冤枉的,再拉一批尚能戴罪立功的,不過前提是聖上得先展示一下他的手段。


    趙之楨顯然也這樣想,他便問了一句,“你娘家在金陵的親朋可還有得用的?”


    元春萬分實誠,“若是尋常時候,循規蹈矩自是無妨,可勇於任事,他們大多提不上。”賈史王薛四家之中,最後唯有史家依舊保得安泰榮光,“我祖母的兩個侄兒史鼎史鼐兄弟本事怎麽樣,我知道得不多,不敢妄言,不過人品應是靠得住。”


    趙之楨好奇道:“何以見得?”


    元春徐徐道:“我娘家當年……您也知道,大家心思也都不同。”


    當年,賈赦賈政賈珍看好太子,賈璉更偏向大皇子,而賈珠和賈蓉則站到七皇子這邊,這些都不是秘密,元春也沒什麽可避諱的,“史家兄弟從沒落井下石過,而我封了妃,他們也不見如何熱絡諂媚。我是覺得,把持得住本心之人,總能耐得住寂寞也受得住~誘~惑。”


    “你說得很是。”


    元春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蓉哥兒那位猶如“貴人”一般的大舅子,她又道,“我見識有限,有個主意您姑且聽聽,若是不成,您可別往心裏去。““我什麽時候怪過你?”趙之楨好奇道:“說來聽聽。”


    元春壯著膽子提議道:“若是那些人真在運送兵餉上使壞,聖上不如試試海運?”


    趙之楨眼神微動,望著元春卻沒有立即說話。


    “我侄兒那個大舅子很是有些家底,手裏有不少大船,”元春又來了一句,“我聽說駙馬家裏也有條船隊。他能把船隊當個正經事情來說,向來規模不會小。”


    元春話音未落,趙之楨便猛地把元春抱在懷裏。


    元春緊緊貼在趙之楨胸前,一時耳邊隻剩聖上砰砰的心跳之聲。


    片刻後,趙之楨才把下巴壓在元春肩上,吐了兩個字,“大善!”


    ☆、第92章


    二人正情意綿綿地相擁,元春忽地打了個噴嚏。


    就算無意大煞風景一回,她也是一本正經辯解,“聖上,您也不夠暖和啊……”


    趙之楨一揮手,“回景仁宮!”


    回到景仁宮裏,元春揣著手爐一邊歪著去了,趙之楨則笑眯眯地逗弄著已經能認人的女兒寶兒。


    寶兒的脾氣比健兒還好,趴在父親的腿上氣定神閑地吃著自己的手指頭,任由父親和哥哥時不時揉揉她的小腦袋瓜和水嫩的小臉蛋。


    跟父親幾乎天天見麵,健兒根本都不怕他爹。這會兒正抱著趙之楨的胳膊扭動著小身子,央求著父親帶他出門打獵呢。


    元春初始還有精神搭上幾句話,後來幹脆把兩個孩子丟給他們的親爹照看,她合眼便安然入睡。


    元春此番做派,從王府跟來宮中的老人早就習以為常。不過景仁宮也難免有人特別“勤快”,這邊眼見著貴妃又把聖上“晾一邊”,而聖上寧可沒愛妃搭理也要留在景仁宮……預備著出去再跟上峰報告動靜的小太監剛出了景仁宮大門,就讓毓慶宮大總管親自帶人給摁住了。


    等元春一覺睡醒,睜開眼便撞上趙之楨的目光。


    此刻趙之楨依舊一手兒子一手女兒,陽光照在他臉上,顯得溫柔極了,“睡得可香?”


    “可安生了。”她嗓子有些幹啞,轉過頭便找抱琴要水潤喉,可抱琴這眼神……她便問道,“你怎麽了?”


    趙之楨截過話頭,“我替你清了幾個小釘子。”


    元春“哦”了一聲,“有勞您了。”


    話說元春入主景仁宮,便把在自己這地盤上辦差的宮人挨個兒查了一遍,再結合前世的記憶,早就圈住了幾個“釘子”。她的衣食用度,以及往來傳信,向來都隻是從王府跟來的心腹接手,其餘空缺她倒不介意擺上“釘子”引魚上鉤。


    趙之楨見元春一派平靜,也失笑道,“看來你也猜著他們的背後主使了?”


    元春應道:“差不多吧。水至清則無魚,沒準兒將來還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那幾個不安生的小太監,不巧他們正跟貴太妃,也就是聖上的生母身邊大太監有些幹係……她幹脆坐等壓得住貴太妃的大人物出手:寵妃與聖上的生母鬥氣,那可足夠些許見錢眼開的禦史“赤膊上陣”了!


    幸虧真正敢出這樣餿主意的人家最多~三~流,京中有底蘊且繁盛了百餘年的老牌世家可不會這麽下作:原因無他,若是這般對付聖上,聖上便也能以同樣的陰招回敬就是。多方聯姻且族人眾多的人家,誰又敢保證自家鐵板一塊?


    元春的心思自是瞞不過趙之楨,他不急不惱,“你啊……也罷,這些事兒還是我最為妥當。”


    當晚,景仁宮便少了兩個太監,而貴太妃宮中的大太監則讓聖上的大總管叫走“聊天”去了。


    這位太監再回到貴太妃身邊時,他的“孝子賢孫”好徒弟卻是一個都不見了。至於順藤摸瓜抓出的主使如何處置也不勞趙之楨費心——證據確鑿之下,隨後的應對足夠那些主使連哭爹喊娘的力氣都剩不下。


    至於“開導”貴太妃的重任,自然又落在了聖上的十二弟身上。趙之楨的這個弟弟搖了搖頭,“看來我還是太仁厚了。”


    當然,這些比起飯後二人商量的事情都是細枝末節。


    元春睡飽吃飽,正是精神的時候,打發掉兩個小祖宗,便任由趙之楨拉著她一起到書房說話。


    眼見元春咽下半碗黑漆漆的湯藥,趙之楨開口道,“明兒我就召你姑父細細議一議。你也把你侄兒那大舅子,還有駙馬一起叫到宮裏來。”


    以元春見見親戚的名義把人招進宮中,他先看一看。省得這個好主意還沒來得及落實,先露了行跡。重現啟用海~軍~和海運,不知斷了多少人家的財路,他們為此拚命一點兒都不稀奇!


    元春立即應下,“明早我就打發人出宮去。”


    前朝末年~戰~亂~四起,陸上有山賊流寇,海上也有數支大海盜,大齊太~祖~爺橫掃天下,靠得也不隻是精銳無比的騎兵,海~軍~也功不可沒:雖然這海~軍~在當年也是半商半匪,投奔了~太~祖~爺之後,得了大幅支持,在幾年內便掃盡南麵盤踞多年的多支海盜,還搶占了海外不少大島。


    趙之楨難得當了把話嘮,講古不說還感慨了下如今海運以及~海~軍的現狀,總之興奮地絮叨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元春算是徹底知道了自己那個再啟海運的主意確實切準了聖上的心脈。


    不過想想趙之楨若能開創一片盛世……不過一個念頭就讓元春也熱血沸騰了一會!


    隻要是讀聖賢書長大,無論男女,誰不想著名垂青史,為後世稱頌?


    元春一把攥住趙之楨的雙手,雙頰微紅,“永泰之治……光想想我都難以自抑。我也要沾您的光,在後妃傳上留下一筆!”趙之楨登基後改元永泰。


    元春自認前世不過是個目光短淺的可憐蟲,因告密廢太子而得封號“賢德”,這二字又是何等諷刺?而這一世她終於有種揚眉吐氣,名至實歸的踏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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