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楨向來信任元春,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元春貼在趙之楨耳邊,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極輕,“王爺,宮裏曾經得寵的貴人們來來去去,也沒見令嬪向誰出手。臣妾覺得,令嬪絕不隻是因為嫉妒。”


    不是嫉妒,那就是地位或是性命受到了威脅!


    貴妃之下的四妃空了一個,就好比是個晃在眼前的肉骨頭……趙之楨沉默了一下,又道,“石美人……資歷尚淺吧。”議論到了庶母們,他自然十分謹慎,即使他麵對的是元春,而且周遭無人。


    元春又提醒道:“那為何令嬪會深信不疑?她平素也算沉得住氣,怎麽就忽然忍不住出手了?”


    元春這話直接說到了點子上!


    令嬪就算脾氣直了些,可也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哪裏是隨便一兩句謠言就能糊弄得住?


    趙之楨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能連他母妃都瞞住或者說算計的人……隻有父皇啊!父皇安排,如何能有小事兒?


    再說前朝與後宮向來互相影響,後宮起了波瀾,那麽前朝大約……會有重臣倒台!


    令嬪、石美人以及他的母妃李貴妃這幾位娘家都很出挑,即使同族之中沒有一品大員,可親近的姻親之中有啊,可能還不止一個。


    二人四目相對良久,趙之楨終於再開口:“真是幸虧有你。”堪稱巾幗軍師啊。


    元春謙虛道:“不過是多琢磨些後宅裏的門道,當不得王爺這樣誇讚。”


    趙之楨又問,“聽說你入宮前與石美人十分投緣?”


    元春應道:“若不是為了石姐姐,我怕是也想不到這裏。”


    話說也不止是趙之楨,便是大皇子、太子以及不怎麽熱衷於權勢的三皇子,對後宅以及~後~宮的關心都挺有限:一來聖上宮中向來比較平靜,二來這幾人也都沒因為寵愛哪個而失了分寸,因此他們幾個的後院煩心事兒也不太多,久而久之他們可不就習慣於疏忽這兩處的“小動靜”了。


    得了元春提醒而警醒起來的趙之楨,至少猜測了半個晚上:究竟父皇要動哪一位。


    與此同時,榮府中,賈政也是輾轉難眠。被以前的好友柳芳下了顏麵,礙於人家正辦著喪事,賈政還是生生咽下了這口氣,可王夫人卻未必忍得下去。


    其實柳芳在嚴刑“伺候”過繼室的丫頭和婆子後,總算知道了妻子是打算給太子安排幾個娘家妹妹後,才有此劫……柳芳哪裏敢找“正主”伸冤?因此這口氣無論如何也隻能從賈政這兒出了。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柳芳這位繼室行事並不低調,左右聯繫了幾回,她的心思不少人都看在眼裏。


    王夫人透過娘家嫂子自然也聽說了幾分,於是在到王府探望女兒的時候,便幫著賈政把“苦水”倒了出來。


    元春這會兒的心思全在擔心朝局有變,趙之楨該何去何從上。娘家和理國公家這點齟齬又算得了什麽:就此跟理國公家決裂有什麽不好?柳芳也值得王爺出手教訓?到時候柳桓哥哥歸來,柳芳的“好”日子可還在後頭呢。


    偏偏王夫人還在念叨,“這回他若不來給老爺賠罪,必是不依的。”


    元春輕拍著健兒,差不多就是充耳不聞,“且瞧著吧。”


    話音剛落,抱琴就匆匆進門來稟報,“十四皇子來了,說是要向您賠罪,王爺請您過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寫到一半兒睡著了,這是今天的更新,明早估計還有一章,補昨天的欠帳。


    ☆、第33章


    十四皇子可是稀客……前來賠罪就更出乎元春預料了:原本她都想默默把這口氣咽了的。


    不過她也知道,即使她有點天真地想要糊弄過去,趙之楨未必就能忘記此事,按照王爺一貫的性子,準是暗暗記下,然後抓住機會一次來個狠的。


    論記仇,聖上這幾個兒子真不愧是親兄弟。


    安置好健兒,元春換了衣裳,又囑咐母親暫且等一等,便帶著人出門直奔王爺的書房。元春趕到的時候,十四皇子已經坐了一會兒。而趙之楨臉上,自然還是無喜無怒,什麽都看不出來。


    不過有趙之楨在場,屏風也就都沒預備上。等彼此見禮落座之後,十四皇子也十分光棍兒,站起身來便是認真一拜,“小嫂子且饒我一回。”


    元春連忙回了禮,卻什麽都沒回答:不說清楚你動手的緣由,我如何原諒你?而後,她還瞄了眼趙之楨。


    說來也巧,二人視線正好交匯,趙之楨先搖了搖頭,意即:我也還不知道呢。


    元春眨了眨眼,坐下後繼續一聲不吭:論起裝泥胎,她可是當之無愧的高手。


    十四皇子眼睜睜地看著這二位的神情,越發覺得前來賠罪,是個相當明智的決定。


    話說十四皇子知道七哥十分愛重這位賈側妃,才做此姿態,不過真正要解釋的對象還是七哥趙之楨。


    而元春也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十四皇子便坐在他七哥下手,輕聲道出了原委。


    “嬪母當初不知聽了哪位的謠傳……多年的期盼轉眼成了泡影,這才有了不智之舉。”十四皇子此時壓低聲音道,“那人跟小嫂子有些七繞八繞的關係,小嫂子又和石美人交好,我當時是真的想岔了,以為那人敢亂說,也是仗著小嫂子的勢。”


    其實,他本以為石美人背後靠山乃是貴妃,可這些日子看下來,他當初八成是猜錯了。


    十四皇子這番話真真假假,要是全信了那才是傻子。


    在趙之楨看來,那出言挑唆的女官跟元春有關係沒錯,但十四弟胡亂遷怒了一回,也是沒錯吧。


    老子有個貼心人多不容易?貼心人正給老子生著兒子,你就敢插手“捅上一刀”,差點一屍兩命?再說一個郡王的側妃哪裏就能隨便收買妃嬪宮中的女官了?反過來令嬪收買了那個背主的婆子還差不多!


    思及此處,趙之楨冷笑一聲,“罷了。”隔了一會兒,才又丟了四個字出來,“下不為例。”


    十四皇子也知道此事把七哥得罪了一回,不過他肯親來讓七哥出口氣,也是為了兄弟間也不至於仇怨越結越深。


    隻是他還是那句話:七哥再厭惡,又能把我怎麽樣呢?仗著他還是沒成親的小皇子,手段稍微出點格,大家也隻能忍著!畢竟父皇也沒罰他——別說罰了,連教訓都沒一句。


    十四皇子告辭之後,趙之楨與元春慢悠悠地攜手回了元春的院子——走快了,趙之楨真怕元春摔給他看。


    一直坐等的王夫人可是得了意外之喜:她竟把女婿和女兒一起等了回來。


    說實話,趙之楨對賈政和王夫人這夫妻印象都不太好:賈政老實得近乎懦弱,而王夫人則是貪財又短視,萬幸元春還有元春她哥哥,無論秉性才學都不像他們的爹娘。


    不過看在元春的麵子上,趙之楨對王夫人還算客氣。看著王夫人行了禮,他點了點頭,抱起健兒到書房裏看書去了。


    話說,懷裏的小兒子很是老實,明明什麽都看不清,水汪汪的大眼睛偏偏一直盯著他手中的書冊。趙之楨轉念一想,一個兒子也是逗,兩個兒子也是哄,便把長子趙晗也召了過來。


    趙晗進門,便看見他爹正晃著他的弟弟,可憐他爹搖晃得稍微慢了一點,那“小祖宗”便開始哼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趙晗笑道:“弟弟原來這麽黏父王。”


    趙之楨手下晃動不停,“羨慕了?一會兒放下你弟弟,父王也晃晃你?”


    趙晗默然,隔了一會兒才道,“父王,您學什麽側妃啊……”


    “真的?”趙之楨也不生氣,“近朱者赤了。”


    的確如此,父王您明白就好……趙晗看父親逗弟弟十分有趣,又主動請纓道,“讓兒子試試?”


    趙晗剛從父親手裏接過弟弟,健兒便打了個哈欠,乖巧地貼在哥哥胸前閉上了眼睛。趙晗見狀,便叫辱母接手弟弟,誰知辱母的手剛伸過來,健兒便“哇”地大嚎了一聲……小祖宗不樂意了。


    趙之楨道:“你先抱一會兒,等他睡熟了再說。”


    而父子倆閑話,也不耽誤健兒呼呼大睡,最後這小祖宗給親哥哥胸前留了一大團口水印兒之後,才讓辱母小心抱走。


    趙晗隻得回去換了衣裳再來跟父親說話。這回趙之楨便把十四皇子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大致說給了長子,最後問他,“若換了是你,你當如何?”


    “十四叔太心急了。”趙晗吐字清晰,“幾次出手皆屬陰謀小道,長此以往,必失人心。”


    趙之楨看著兒子,目光柔和,旋即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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