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林之陽丟掉文書,皺眉看向弟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林望月一腔悲憤,不理解的質問道:“哥,為什麽?”


    “你知道寺卿是什麽人嗎?還有……你忘了寺卿是誰?”


    “誰?”


    “郭正儀,你好兄弟郭子睿的父親。”林之陽提醒道。


    “這!”林望月不自覺的退了半步,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不,不可能!”


    林之陽接道:“當然不可能,大人怎麽可能去搶占良田。”


    “不,狗蛋不會騙我的。”林望月堅信自己的判斷。


    林之陽本欲說教弟弟,頓了一下,改口道:“誰讓你做的這件事?”


    “是,是宋主簿。”林望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為官之道,如走荊棘之路,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甚至成為別人的棋子,為他人鋪好青雲路。


    林之陽歎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莫要意氣用事。”


    林望月沉思一會兒,抬頭道:“哥,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


    林之陽知道自己多說無用,便默許他去闖。


    從少卿房出來,林望月又去見了狗蛋。


    一推開門,他就沉著臉,語氣不善道:“為何騙我?”


    見他麵色難看,狗蛋心下卻是一驚,“大,大哥哥我……”


    狗蛋確實有事瞞他,此刻心虛了低下了頭。


    聞言,林望月麵上更氣,他坐到凳子上,沉聲問道:“誰派你來的?


    狗蛋愣了一下,搖頭,“沒人。”


    “還要騙我?”林望月氣的擲掉桌上的杯子。


    狗蛋慌忙跪了下去,“不是的大哥哥,我,我沒騙你……”


    林望月不語,怒瞪向他。


    狗蛋顫巍巍的抬起頭,“是,是李大叔的女兒讓我這麽說的。”


    “他女兒是誰?”


    “李大叔女兒叫娟兒,住在城東的一個西瓜棚那。”


    聽到此言,林望月決定過去看看。


    “二公子,恐怕有詐。”喻雙不放心道,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狗蛋。


    “可知欺騙的後果?”林望月問向狗蛋


    狗蛋立刻低下頭,“知道。”


    ——


    臨近八月,嫩綠的西瓜秧子已變得黃枯。


    一個由竹子和塑料布搭建而成的簡陋瓜棚,透露出歲月的痕跡。


    “人在哪?”林望月望了一圈四周,問向狗蛋。


    “二公子,狗蛋不見了。”喻雙慌張道。


    林望月亦慌了腳步,他急急朝外跑去。


    到了外麵,廣袤的瓜田映入眼簾,此刻似乎還能聞到馥鬱的瓜香。


    正著急時,狗蛋突然帶著一個女孩現身了。


    “大哥哥……”他高興的呼喚道,“大哥哥,我帶娟兒妹妹來看你了。”


    由於之前受的傷還沒好利索,所以他被娟兒攙扶著。


    等到了近前,狗蛋又說道:“大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說的娟兒。”


    林望月看向名叫“娟兒”的女子,隻見她長著一張俏麗的臉,紮著兩個羊角辮。


    “大哥哥好。”娟兒笑著和林望月打招呼,隻不過眼神中還藏著害怕之色。


    暼到她頭頂上的雜草,在看她衣服上沾的泥土,林望月猜測道:“你,你剛剛藏起來了?”


    狗蛋替她解釋道:“我怕娟兒被那夥人抓走,就給她藏在了那邊的坑裏。”


    娟兒道:“狗蛋哥哥為了保護,被那群人強行帶走了。”說到最後,竟哭起來。


    狗蛋趕忙給她擦眼淚,“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還好端端的。”


    說著拍了拍胸脯,由於太過用力表現,不小心咳嗽起來。


    林望月看透一切,輕笑道:“還是注意身體吧,不然又要喝藥。”


    “大哥哥,”狗蛋嬉笑看他,“去裏麵坐吧。”


    瓜棚雖然簡陋,卻還是備著生活必需的東西。


    一張木板床、一把破舊的椅子和一張小桌子。


    林望月坐在床上,又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


    “是什麽人要占你們的田地?這裏的大人呢?”


    娟兒又開始抹淚,林望月不解地望向狗蛋。


    狗蛋道:“都死了。”


    一旁的喻雙震驚道:“都死了!怎麽可能?”


    狗蛋繼續說:“他們帶著官府的人,見人就殺,露頭就打。李大叔就是為了救我,才被他們亂棍打死的。”


    說著,他愧疚的看向娟兒,娟兒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俺爹不會怪你的,狗蛋哥,他們怎麽折磨你的?”


    “他們讓我畫押,說是我殺了村民,我當然不可能畫押,我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更何況他們還是手無寸鐵的普通老百姓,談何與真刀的官兵想抗衡。


    思及此,娟兒哭的更凶了。


    “狗蛋哥……”


    林望月並沒有因為哭聲而陷入悲痛中,他細細思索後,問道:“可記得府兵穿的衣服?”


    “背後好像有個‘陳’字。”娟兒從狗蛋懷中抬起頭道。


    “陳。”林望月的眼睛轉向外麵,“喻雙,你出去看看。”


    “我帶你們去。”娟兒立刻跑了出去。


    林望月和喻雙急忙跟上。


    “就是這裏!”


    娟兒指著一片瓜田道。


    瓜田被踩踏的不像樣子,那瓜蔓的葉子上似乎還殘留著血跡。


    “你們沒有報官?”喻雙下意識的問道。


    “我們哪敢報官,他們就是官!”娟兒悲憤道。


    狗蛋安慰道:“娟兒你放心,大哥哥一定會為我們討回公道的。”


    隨後看向林望月,“大哥哥,你真的有辦法嗎?”


    林望月現在隻是大理寺的一個錄事,沒有直接參加案卷的資格。


    但他還是點頭,“有。我不行還有我哥,我哥不行,還有我爹。”


    “大哥哥,你爹是誰?”娟兒好奇道。


    “當朝丞相。”喻雙道。


    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狗蛋和娟兒聽到,立刻跪了下去。


    “大哥哥,狗蛋代東湖村全體村民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說完,連著磕了四五個響頭。


    見他還要磕,林望月趕忙扶住他,“別磕了,還有正事要辦。”


    狗蛋感激的眼睛泛光,“大哥哥你想做什麽,我一定陪你。”


    “還有我!”娟兒堅定道。


    林望月看了他倆一眼,道:“你們不能出麵,東湖村還有幸存者嗎?”


    “有!”娟兒聲音又小了下去,“不過都是小孩子……”


    “在哪?”


    娟兒想了想,看了一眼狗蛋得到肯定的暗示後,她對林望月道:“大哥哥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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