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宴還沒結束,這件事就已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蘇落凝為愛投河。


    有人說,蘇落凝婚前被欺辱,受不了南辰家的奚落,憤而投湖。


    還有人說,蘇落凝和南宮流雲苟合被人發現……


    聽得這些閑言碎語,剛好的露花又被氣病。


    “小姐,我去給你討回公道。”


    海棠憤憤不平的說完,就要出府去。


    “去哪?”


    “夫人。”


    梁冰霜走近月門,“晚晚。”


    “娘。”


    蘇落凝準備從梳妝台前起來,卻被母親壓住了肩膀,“晚晚,你和世子……”


    “娘!”蘇落凝忍不住哭聲,哭倒在母親懷中。


    “好孩子,受委屈了。”


    王府,夫人院。


    一聲怒吼響徹整院。


    “給我跪下!”


    南宮流雲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有孝心的跪了下去。


    “去蘇府向蘇小姐請罪!”


    南宮流雲一頭霧水,“母妃,請什麽罪?”


    “你問我啊?”


    王妃說完,又氣的摔了茶盞。


    南宮流雲摸摸鼻頭,“還請娘明示。”


    “還需要我明示?”王妃陸婉柔氣的冷嘲熱諷道,“街坊四鄰已傳的沸沸揚揚,那蘇小姐已有婚約在身,你倒好,你糊塗啊!”


    王妃不爭氣的看了一眼孫子,“女子名節最為重要,你不想蘇小姐嫁人了是吧?”


    “母妃,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兒耽誤她嫁人了?”


    見兒子執迷不悟,王妃下令道:“給我砍荊條來!”


    小二刻不到,便有下人將帶刺的荊條丟在世子眼前。


    “世子,請。”


    向宸恭敬道,他的手還不小心被刺紮了一下,看到這些荊條就犯怵。


    南宮流雲暼向地麵的疙疤木條,眉眼一跳。


    “娘,這就過分了吧?”


    “過分?一點也不過分!”王妃急衝衝的走來,“給他綁背上去,本宮親自去蘇府請罪。”


    “請什麽罪?”南宮流雲轉念一想,心裏話已出口,“娘,您負荊請罪啊?”


    王妃看著兒子嬉皮笑臉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押上他!”


    王妃威嚴下令,下人立刻上前辦事。


    南宮流雲往後退開,“我是世子你們想幹嘛?”


    見下人們遲疑,王妃道:“聽不懂本宮的話?洪旗!”


    洪旗武藝是王府裏最高的,可見王妃現在也很懼怕兒子。


    “王妃。”


    被喊的洪旗,彎腰下身的同時,恭敬的行禮。


    “打得過世子嗎?”王妃問道。


    洪旗驚訝一瞬,隨後道:“小人試試。”


    南宮流雲邊退邊想辦法應敵,他率先揮出一拳,卻被洪旗截住,接著將胳膊擰到了背後,人也給押到了王妃跟前。


    “王妃,帶世子去哪?祠堂嗎?”


    “出府。”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準備出門,卻在前院碰到了老夫人。


    南宮流雲立刻求救道:“奶奶,奶奶……”


    “這是怎麽了?你們抓雲兒做什麽?”


    老夫人一頭霧水的問道,接著走向孫兒,就欲解走他。


    王妃打斷道:“娘,您別管。”


    下人收到王妃的眼神暗示,趕忙上前將老夫人拉向一旁。


    “帶走!”


    “奶奶,救雲兒啊,母妃要給我發賣了,您以後就看不到孫兒了。”


    老夫人一聽,立刻急道:“什麽?等一下,雲兒,婉柔你做什麽,怎麽能賣自己的兒子?”


    見母親被騙,王妃對洪旗道:“堵上他的嘴!”


    老夫人雖有心阻止,卻來不及那麽做。


    愛孫兒心切的老夫人,隻好將怒氣對準了兒媳婦,“婉柔,你真想賣你兒子?”


    “娘,您別聽他瞎說。”陸婉柔挽上母親的胳膊,“雲兒以往調皮也就罷了,這次竟然輕薄蘇小姐,害得蘇小姐跳了河,你說,他不是混賬嘛!”


    老夫人震驚一會兒,緩後,徐徐道:“怎麽輕薄的?”


    陸婉柔輕歎一聲,“您寶貝孫子,眾目睽睽之下,親了人家姑娘的嘴,還扒了她的衣衫。”


    老夫人大驚失色,“啊?雲兒你……”


    她轉頭時,恰好看到被堵上嘴的南宮流雲,原本嗔責的那顆心,突然變得柔軟下來。


    “這,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娶,娶了就是……”


    “娘,您怎麽跟著一起糊塗了。”


    “娘怎麽糊塗了?”


    “蘇小姐已定了親,雲兒這不是破壞姻緣嘛。”


    “怎麽就破壞了?”老夫人抓緊了拐杖,傲氣道:“雲兒能看上蘇家小姐那是她的福氣,咱雲兒好歹也是世子,配尚書女兒綽綽有餘。”


    老夫人瞪陸婉柔一眼,“你快鬆開我孫子。”


    聞言,南宮流雲嗚嗚出聲。


    陸婉柔暼他一眼,“帶去蘇府。”


    南宮流雲不甘心的看向奶奶,喉間嗚咽不清。


    見老夫人想阻攔,陸婉柔提前道:“扶老夫人回去歇息。”


    接著,便帶人出了王府。


    老夫人不放心,追了一路。


    一出王府,王妃就命人將荊條係到了南宮流雲的背上。


    荊條帶著硬刺,每走一步都紮的生疼,偏他又被綁住了雙手,還有洪旗壓著。


    就是想逃,也沒機會逃。


    周遭異樣的眼光,更讓他覺得沒臉。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親了一下嘴。


    以前又不是沒親過!】


    南宮流雲在心裏默默想著,腳步走的悶聲悶氣。


    王妃似乎有意懲戒他,故意帶著南宮流雲繞了三條街,才走到了蘇府門前。


    “跪下!”


    南宮流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洪旗一腳給踢跪了下去。


    想他何時這般狼狽過!


    “說話!”


    說什麽?


    南宮流雲沉默不語。


    洪旗摘掉他嘴裏的黑布,南宮流雲動了動腮幫子。


    這時,王妃對著蘇府大門口,高聲道:“本宮教子無方,害流雲鑄下大錯,今特擒來賤子請罪。隨蘇府處置。”


    說完,王妃帶著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南宮流雲想走,卻被王妃瞪了一眼。


    他隻好乖乖的跪了下去。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通報!”


    蘇府小廝剛探出腦袋,就被南宮流雲羞斥一番。


    他迅速合上門,跑到了後院。


    “你說誰跪在外麵?”梁冰霜震驚不已。


    小廝重複道:“南宮家的。”


    “他跪我們府門前做什麽?”


    小廝不好意思的看夫人一眼,匆忙低下頭,“回夫人,好像和小姐有關。”


    一上午不到,這件事就傳遍了西京城,就連遠在東城的村民也略有耳聞。


    蘇府對麵街道,一茶館內。


    “嘿!聽說了嗎?真是天大的稀罕事!七王妃親自帶著兒子去蘇府請罪。”


    他鄰座的男子,好奇問道:“請什麽罪?”


    “好像是世子輕薄了蘇姑娘。”


    “怎麽輕薄的?”


    “還能怎麽輕薄,自然是……”說著壞笑起來


    “蘇姑娘不是和南辰府上的大公子定親了嗎?這下……”


    “誰說不是呢,害!招惹上那個混不吝,蘇姑娘算是完了。”


    “哎,快看快看,跪下了跪下了……”


    正喝茶的眾人,紛紛擠到窗戶那,往下探出腦袋。


    “嘿,還真的跪了。”看到的男客官忍不住拍大腿道:“倒真是奇特。”


    “你們說他能跪多久?”突然有人惡趣的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壞笑起來,“不知道。”


    “總不能跪一個時辰吧,哈哈……”


    “說不準,打個賭?”


    “怎麽賭?”


    “賭什麽?”


    眾人興致高昂,仿佛特想見南宮流雲吃癟。


    “賭他能跪多久,賭那蘇小姐會不會出門相見。”


    “甚好,甚好。”


    原本冷清的茶館,因著南宮流雲的下跪,一時間熱鬧非凡。


    “多久了?多久了?”


    看著快燃盡的高香,店內夥計提醒道:“一個時辰。”


    “嘖!還挺不錯!”


    眾人哄堂大笑,有人忍不住好奇又往下望了去。


    “哎哎,偷水喝了。”


    聽他這麽說,坐著的眾人,急匆匆跑到窗戶邊。


    隻見一個武廝打扮的下人,悄默默走到南宮流雲身邊,將灌好水的竹筒偷偷遞到他眼前。


    “世子,喝點吧。”


    南宮流雲本想推辭一下,但想到自己可能要跪好久,於是也不扭捏,直接仰頭就喝。


    “怎麽沒人出來?”


    向宸不知道怎麽解釋,隻默默接過竹筒。


    “你去拍門。”


    向宸往後退了幾步,“世子,夫人說了,讓您親自賠罪。”


    “人都見不到,我怎麽賠?”


    向宸覺得有道理。


    南宮流雲道:“還不快去敲門?”


    “哦,好。”


    向宸急匆匆跑過去,竹筒在腰間晃得叮當亂響。


    手臂剛抬起,門就從裏麵開了。


    “我們小姐說了,世子請回吧。”


    見是個小丫鬟,向宸不敢說重話,匆忙回到南宮流雲身邊,“世子,蘇小姐說不見。”


    南宮流雲朝上瞅去,隻見小丫鬟躲在縫隙裏,他縮回眸光,“你不知道蘇小姐心地善良?趕緊想辦法讓她知道本世子跪的腿都麻了。”


    向宸看看緊閉的大紅門,又看向四周。


    “世子,要不您喊出來吧?”


    “喊什麽?”


    “趁現在沒人,你就說你錯了。”


    要不是跪著,南宮流雲鐵定踢他一腳。


    “本世子哪錯了?”


    向宸緊張的摸摸鼻頭,“您要是不取得蘇小姐的諒解,夫人不會讓您回府的。”


    “大不了露宿街頭,我南宮流雲何錯之有?”


    他脊背挺得板直,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


    向宸在心裏暗想:幸虧蘇小姐沒有出來,不然鐵定被氣病。


    向宸撓撓頭,“世子,您這麽跪著也不是辦法。”


    南宮流雲的黑眸一轉,計上心頭,“你繞到後門那,看到一棵櫻花樹,就跳下去,蘇落凝就住那裏。”


    向宸有些驚訝世子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但又不敢問出口。


    “屬下馬上去。”


    南宮流雲又跪了兩個時辰,別人都已吃過飯小憩,唯獨他還在太陽底下暴曬。


    “大人來上班了嗎?”衛房值班室,張喜鳴問道。


    值守的門衛搖搖頭。


    張喜鳴摸向後腦勺,“奇怪,大人一向準時,今日怎麽這樣晚?”


    “我去王府看看,若大人來了,派人通知我。”


    “是。”


    張喜鳴剛走到街上,就覺得不對勁。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人們不是聚在一起說話,就是蹲在一起嘮嗑。


    京城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難不成他們抓到采花賊的事,這麽快就被傳播了出去?


    想到這裏,張喜鳴嘴角帶著笑意,靠近一夥人。


    他微笑問道:“幾位大哥,你們在說什麽?”


    張喜鳴雖然穿著金甲衛的衣服,卻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人畜無害。


    一個大哥猛然將他拉近,“噓,我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


    “什麽?”張喜鳴湊近了耳朵一副八卦的模樣。


    大哥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說:“世子給人下跪了。”


    “啊?真的嗎?”


    張喜鳴心裏雖然不信,但還是給出了吃瓜人應有的回應。


    “真的真的。”另一個大哥激動道:“我侄子的媳婦的弟弟的表哥親眼看到的。”


    “在哪?”


    “蘇府門前。”


    這次,張喜鳴有些驚訝:“蘇府?”


    大哥拉他一把,“噓~”


    “聽說世子睡了人家姑娘,姑娘鬧著跳河,七王妃親自押著兒子去蘇府門前請罪呢。”


    “不是不是,世子是自己一個人背著荊條去的。”


    “不對不對,世子喝醉了酒,將蘇小姐錯認成了心上人才會犯下糊塗事。”


    “唉,不對,不對……”


    幾人吵的難解難分,張喜鳴轉身跑回衛房。


    不大一會兒,整個金甲衛都知道了。


    “大人真的下跪了?”


    南宮流雲除去衛長大人的身份,還是七王爺的愛子,寧王府的繼承人。


    能讓小世子下跪,實在不能不駭人聽聞!


    “不知道呀,外麵是這麽說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張喜鳴提議道。


    眾人雖然想去,卻礙於大人的身份,紛紛搖頭離開。


    “嘿!你們不去,我自己去。”張喜鳴說完,就要跑走。


    “張喜鳴,等等我!”


    一道聲音打斷了她,張喜鳴應聲回頭,“飛燕姐,你要去?”


    “你們剛說什麽?大人跪哪了?”宋飛燕一雙如飛燕的眼睛,好奇的掠過每一個人。


    張喜鳴嘿嘿憨笑,“大人做錯事被罰跪了。”


    “在哪?”


    “蘇府門前。”


    “怎麽跪那裏?”


    “不知道,飛燕姐你要去看看嗎?”


    “去呀。”宋飛燕略興奮的回答。


    身旁的張喜鳴偷笑幾下,“那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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