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彥現在很想昏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接上黯滅之骨後,他就感覺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自己,等著自己鬆懈的時候,奪取自己的身體。


    黯滅之骨是邪物,喧賓奪主的事情,它做慣了。


    左鬼仙配製的藥膏當真稀奇,每時每刻孟文彥都能感覺到血肉生長的過程,奇癢,劇痛,種種折磨。但一想到自己能夠重新擁有右手,這些折磨也就不算什麽了。


    看著自己慢慢有了生機的右臂,孟文彥忽然想起了當日在坡桐山脈中遇到的,那個裝成木匠的中年男子。


    “你不適合左手刀。”


    這是那個男子給孟文彥下的結論。


    “來人,收拾一下桌子,我要休息了。”左鬼仙應該是到千手流中去了,雖然不適應,但孟文彥確實需要人服侍。這些天他的食欲暴增,每天吃下去的東西,相當於以前三五天的量。這些食物不斷地轉化成手臂生長的能量,加快著恢複。


    等丫頭收拾完畢後,孟文彥取出了一個小本子。


    “師叔說的第一件事,是降服黯滅之骨,提供能量給它發育,然後長出包括手掌在內的其餘骨頭。這該怎麽做呢?”


    黯滅之骨隻是一截棒狀的骨頭,現在接是接上了,但形成整條手臂的骨頭可不止一塊,尤其是手掌上的骨骼構造更是複雜。(.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黯滅之骨在瘋劍癡手上這麽多年,竟然還是幼生形態,這到奇了怪了。它是怎麽來的呢,難道是天地孕育?這麽邪惡的東西,嘖嘖……”


    孟文彥一條一條看著左鬼仙吩咐的事情,每一件都異常重要,拿火燒眉毛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孟文彥現在的狀態,哪一件都做不了。


    “不行,不能這麽等著,我得做點什麽。”


    經過幾天的修養,靈魂上的破損已經修複完畢,他終於可以開始修習。比起食物,靈力應該更能滋潤黯滅之骨,這東西生性邪惡,必須在其積累到足夠的能量之前將其降服。


    之前被酒蛤蟆吃掉的那些黑色氣息,就是黯滅之骨多年來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吸收到的,世間各種負麵情緒。黯滅之骨最大的能力,其實最初不應該是邪惡,它隻是一個不懂事又特別能吃的孩子,吃了太多不該吃的東西罷了。


    現在到了孟文彥手裏,絕對不能讓它再一次學壞了。


    黯滅之骨的真正能力,在於吸噬。


    無所不吸,無所不噬,包括人的情緒在內。之所以名為黯滅,是因為這種骨頭在生長到極致的時候,能有吞噬天地萬物,包括光線在內,以至於天地黯滅,再無一物。


    孟文彥現在急需的東西很多,土係功法當然是最重要的。


    因為滅有功法,孟文彥現在根本沒辦法係統地煉化土係靈力,用水火兩係的筋脈係統來煉化,雖然也有些效果,但僅僅是有些而已。對孟文彥而言這點效果遠遠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一遍馭火決,一遍濟世言,再一遍馭火決……他就這麽輪番地修習著自己拿到的功法,水火兩係靈力跟土係靈力再進行一次交替修習。


    而後,大量的靈力被輸送到右臂中。


    這是個無底洞,好像你永遠都沒辦法滿足它的胃口。因為知道它能夠吸收人的情緒,慢慢根據吸收到的情緒判斷來選擇性地吞噬,孟文彥還不得不向它灌輸一些真善美的想法。


    食物隨時保證,靈力源源不斷地供應過去,金樽中的各種有助益的靈草藥草也一股腦地吃。這一切的揮霍,僅僅是為了一隻手臂的恢複。閑暇的時候孟文彥也會翻看一下左鬼仙留下的濟世筆記,不過這一看還真看出些名堂來。


    當初得到天工開物百草篇的時候,孟文彥並沒有多加研究就送給了丹青,當時也是對這些東西不怎麽上心。


    但等他研究出新的鑄體方法之後,他立馬就發現了自己隻是層麵的單一,甚至淺薄。


    拿一個簡單的道理來說,你不了解人體的構造你怎麽鑄造人體,各種草藥的藥性跟人體不同的組織之間有什麽聯係,這就涉及到醫術的問題。醫術跟丹藥術之間的聯係,也是一門值得研究的深奧道理。


    另外,鑄造的時候該用多大的力度,角度變化之間會有什麽區別,要達到不同的強度和韌性,需要什麽樣的技巧,這些又關乎到鑄器師,還有機械師的領域。


    總之,孟文彥開創了這種新的鑄體辦法之後,他忽然之間有了無盡的知識渴求。


    而從左鬼仙的濟世筆記中,孟文彥還看出了不同的味道來。


    表麵上看這隻是一本醫術的書籍,但孟文彥越讀越覺得有味道,這其中竟然暗含了一種道的感悟在其中。左鬼仙遊曆大陸多年,名聲之顯赫比越銘也就略微欠了一籌。他留下來的筆記,行醫理念,就是一種人生的感悟。


    “醫術與丹藥術之間,醫術更加直接,注重立竿見影的效果,這種屬性符合五行中的水,潤物型的修複,巨浪滔天的毀滅都是在一瞬之間。而丹藥術則是注重火候,慢條斯理之下得到的效果卻更加綿長持久,主要是以滋養為主,符合木係,由小小的種子開始,慢慢長成參天的大樹。”


    孟文彥讀起濟世筆記後,竟然一發不可收拾,從中明了了醫術跟丹藥術之間的差異。


    “丹青的靈魂屬性為木,師叔的為水,確實符合這個道理。等等!水係?濟世!”


    孟文彥隱隱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腦海滑過,但他卻始終沒辦法抓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越飄越遠。感悟的機會萬分珍貴,一旦抓不住就稍縱即逝。


    “等等,我絕對可以想到的,是什麽呢,濟世,濟世這兩個字,濟世言!濟世筆記!濟世珠!我明白了……”


    難怪孟文彥在讀濟世筆記的時候會覺得,有種暗暗的道法在其中,他本身修習的不就是水係功法濟世言麽?在想想之前左鬼仙幫自己融合馭火珠跟濟世珠的時候,明顯對濟世珠的控製要大大強於馭火珠。


    而當時,濟世珠對左鬼仙的那種感覺,不就是深深的依戀之情麽。


    種種線索聯係在一起,孟文彥得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結論。


    世人都說怪醫左鬼仙沒有一點武道修為,隻有一身驚世絕豔的醫術,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因為孟文彥體內的濟世珠,就是左鬼仙煉化出來的!


    結合得到馭火珠的過程就更好理解了,當初酒燇教導孟文彥馭火決,在分別的時候從體內取出馭火珠交給他,可見這東西跟他本身修習的功法是有關聯的。左鬼仙既然跟酒燇是師兄弟,應該也會這樣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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