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塚連勝很快就出來了,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長發雪膚非常貌美的女子,她在看到迪盧木多的時候,發出聲不滿的輕嗤。


    “她不太喜歡男人你別介意哈哈哈。”反之塚連勝抓抓臉頰,他是個看上去有些頹廢的男人,臉上有很奇怪的花紋,語調懶懶的沒什麽精神。


    “反之塚先生。”迪盧木多站起身,從衣服裏掏出信件,“我的主君讓我來你這裏接走一個人。”


    反之塚連勝意味不明的含混嗯了聲,接過迪盧木多手上的信件看了看,說道:“你在這等一會。”


    五分鍾後,迪盧木多從他手中牽過了一個小男孩的手。


    他終於知道京極彥家裏那間裝修精緻的兒童房是給誰準備的了。


    “你好。”迪盧木多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視,溫和地微笑,“我叫做迪盧木多.奧迪那,奉命來接你離開這裏。”


    男孩看上去有些不安地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我叫……夏目貴誌,您好。”


    “請不必擔心,我並不是壞人。”迪盧木多拍拍他的腦袋,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照顧騎士團裏戰友兒子的日子。


    夏目貴誌輕輕應了一聲,乖巧地扭頭和反之塚連勝揮手告別,亦步亦趨地跟在迪盧木多身後離開了。


    現年八歲的夏目貴誌小朋友,半年前父母雙亡,不得不輾轉流離與親戚家中借住,因為其本身的某些“小能力”,並不受那些親戚們的歡迎,被踢皮球一樣到處推諉。這時候來自於東京自稱是他祖母夏目玲子舊友的奴良先生表示可以代為照顧年幼的男孩,在許下不菲的錢財作為撫養費並且經過冗長的法律流程之後,他就和那個被惡意揣測為祖母舊情人的奴良滑瓢先生一起來到了東京。


    然而奴良先生告訴他自己不過是受人所託把他帶走,真正要領養他的人暫時有事脫不開身,讓他先住在公寓裏等待一段時間。


    這幢叫做妖館的公寓是地下世界公認的中立地帶,除了某些不長眼睛的雜碎小妖怪誰也不會冒著激怒妖怪與人類雙方勢力的風險在這裏動手,對於身負強大靈力,又帶著各方垂涎的友人帳的男孩來說算是暫時棲身的最好選擇了。


    當然,這其中的種種思量權衡多方糾纏男孩一概不知。


    夏目貴誌的行李並不多,隻有幾個袋子,裏麵大多數都是故去父母留下捨不得丟棄的遺物,真正屬於他的東西很少。迪盧木多摸摸口袋裏京極彥剛剛塞進去的大額紙鈔,伸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一輛散發著奇異不詳氣息的計程車。


    “……”夏目貴誌下意識握緊迪盧木多的手,往後縮了縮,他閱歷太淺,隻是本能的感受到了這輛車帶給他的危險,抬頭看了看像是一無所覺的迪盧木多,他抿抿唇,小心扯扯迪盧木多的衣角,“我們換一輛好不好……”


    “嗯?不喜歡這輛嗎?”迪盧木多揉揉夏目貴誌的頭髮,笑著對司機說,“不好意思,我們有點事,先不坐了。”


    麵色陰鬱的司機遲滯地點點頭,開口說道:“為什麽……不坐……為什麽……”


    他的嗓音嘶啞滯澀,說話時無意識般摁著車喇叭,說幾個字就要頓一下,整個街道上都響著刺耳的車笛聲,夏目貴誌看著尋聲而來攀附在路邊越來越多奇形怪狀的妖怪,嚇得抖了幾下後退兩步,還不等有別的動作,埋伏許久的小妖怪就快速彈起壓在了他身上。


    好重……男孩徒勞地掙紮著想把身上的妖物甩下去,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在別人看來一定特別奇怪,但是他要是不努力掙紮,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妖怪會把他壓迫到窒息。


    為什麽非要是我……男孩用力把一隻小妖怪甩在地上,還沒等鬆了口氣就被新的一隻撲倒,他甚至能想像到後腦勺著地的疼痛感,忍不住有些委屈地在心裏抱怨了幾句,抽抽鼻子把手邊的一隻摁在了地上。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他在摔到地上之前被穩穩接住,“不要隨便欺負小孩子啊。”青年這麽說著嘆了口氣,一手順勢一提把夏目貴誌抱起,一手執紅色長.槍一掃,氣勢洶洶的妖怪便在這一擊之下化為黑煙散去。


    “沒有受傷吧?”迪盧木多問道。


    夏目貴誌用力搖搖頭,扯著迪盧木多的衣服問道:“你也能看到對不對?!你也能看到的!”


    他突如其來的激動讓迪盧木多愣了一下才笑著答道:“如果是那些妖物的話,我的確是能夠看到。”他彎腰把夏目貴誌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能看到的人還有很多,隻是你沒有遇到罷了。”


    比如他家那個惡趣味的主君,不光能看到,手底下還有好大一片來著。


    迪盧木多短暫的走神夏目貴誌沒有絲毫察覺,隻沉浸在找到“同類”的興奮中難以自拔,還是迪盧木多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擦傷去藥店買藥給他處理了傷口,順便結帳的時候拿了根棒棒糖給他。


    還是一根糙莓味的棒棒糖。


    夏目貴誌禮貌地道了謝,小心撕開棒棒糖的外包裝,把顏色粉嫩的糖球塞進嘴裏,自從父母過世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這種小零食了,寄住的親戚讓他吃飽穿暖讀書上學便已是仁至義盡,早熟的男孩很努力地不要給別人增添多餘的麻煩。


    不過有時候看到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苦惱著要父母多買一包零食或者玩具,仍舊會忍不住地心生羨慕。


    “謝謝您!”男孩高興地笑起來,漂亮的眼眸熠熠生輝。


    迪盧木多把行李塞進計程車後備箱,笑著把他抱起來,“我家主君脾氣不怎麽好,不過是個很好的人,要和他好好相處啊。”


    據此處有些距離的某間公寓書房裏,京極彥寫著寫著,打了個噴嚏,手上一抖寫了個錯字。


    該死的,果然還是把女主寫死比較順眼。


    渣賤一生黑的退紅老師如是想著,把填滿了一半的文稿紙丟進了垃圾桶。


    第58章


    迪盧木多帶著夏目貴誌回到京極彥公寓的時間裏,京極彥廢掉了一遝文稿紙,成功寫死了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外加幾乎全部的出場角色,當然,他也清楚真要這麽寫的話編輯估計要半夜在他家門口吊根繩子哭哭啼啼地讓他改結局,所以隻能遺憾地把這個當成無責任番外了。


    至於真正的結局?


    女主弄死了男主自己也精神失常,抱著男主的屍體從十八樓一躍而下,徹底滿足了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夢想。


    都摔成一堆肉泥混在一起了,誰分得清哪個是哪個的。


    京極彥寫東西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在寫讓他心情愉快的治癒繫結局的時候,堪稱是下筆如有神,一個多小時就搞定了下周要交給編輯的大高.cháo外加之後的結局。


    伸個懶腰揉揉長時間伏案寫作而有些僵硬的肩頸,他打著嗬欠走出書房,此時迪盧木多已經帶著夏目貴誌回來有一會了,男孩捧著杯暖和的熱牛奶小口嘬飲,眉眼低垂卻也能窺見那雙蘊著漂亮金色的眸子。


    “你和玲子很像呢。”在驚慌站起的男孩腦袋上敲了一記,京極彥攏起身上薄薄的針織外套,拉開冰箱門側頭問道,“喜歡糙莓還是芒果?”


    夏目貴誌花了幾秒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自己,結結巴巴道:“都,都可以。”


    “那就糙莓的好了。”京極彥從冰箱裏摸出來一根糙莓味棒冰丟給夏目貴誌,自己拿了根牛奶味的塞進嘴裏舔著。


    小小一個不過幾口的分量,看著極為精緻美味。


    “g……謝謝……”夏目貴誌舔了舔棒冰,笑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我這裏,我跟你外婆夏目玲子勉強也算是朋友。”京極彥說道,雖然他現在一副不怎麽靠譜的少年模樣,不過說話的語氣卻意外地讓人信服,尤其是對於像夏目貴誌這樣能看得見超自然生物的青少年兒童來說,不需要花太大功夫就接受了“外婆的好朋友看起來隻比自己大幾歲”這樣的設定,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更加想知道的問題上,“您也能看到嗎?就是那些……那些東西?”


    “當然能看到。”京極彥抬抬手,喚來幾隻不知何時被自己束縛在符咒裏的低級小妖怪,毛乎乎一小團看不出手,討好地湊在夏目貴誌身邊磨蹭,夏目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妖怪長長的絨毛。


    “這是世界給你的禮物,可要好好珍惜。”抬起頭讓迪盧木多幫他揉摁有些酸疼的脖頸,扔掉手上的棒冰木棒,京極彥在夏目臉頰的酒窩上戳了戳,“幾億分之一的禮物。”


    祖上追溯十幾代都沒有混入過任何有靈力血係的家族,卻在夏目玲子那一代近乎於奇蹟般的覺醒了天生的強大靈力,這種機率本身就很低,通常並不具有能夠穩定遺傳下去的可能性,比如夏目的母親就沒有遺傳到這種力量,作為隔代的夏目貴誌獲取天生強大靈力的概率,大概不超過幾億分之一。


    然而現在坐在京極彥麵前的,就是這幾億分之一的可能性。


    夏目眼睛一亮,小臉上顯出喜悅的色彩,“真的嗎?!”從小一直被質疑著,哪怕是最親近的父母也不曾相信過他所說的話,一朝被肯定讓他難免有些失態,禁不住半邊身子探過去,本是想要拽住京極彥的衣角,卻一下子沒把握好平衡栽在了京極彥懷裏。


    “抱歉……”他捂著正撞在京極彥紐扣上的鼻子,發酸的鼻子讓他控製不住流下了幾滴生理性淚水,眼睛紅紅的水光盈盈。


    茶金色的眼睛被淚水一泡,洗鍊出幾分璀璨的鎏金色,看得京極彥一怔,對上迪盧木多時莫名多了幾分心虛。


    失去記憶的那幾百年裏,他身邊到底聚集了多少擁有相似金色眼眸的人,粗略在心裏計算了一下,他就有一種以後千萬不能讓迪盧木多往這方麵聯想的緊迫感。


    #自你走後,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像是你的模樣#


    “該到午飯時間了,要吃點什麽?”京極彥眨眨眼,斂去那一抹心虛,抬眼看向迪盧木多的表情毫無異色,還探過頭去想要在他唇上親一下。


    迪盧木多淡定地側臉,讓這個吻的落點從唇上偏移到臉頰,溫和地笑道:“夏目少爺還在。”和一個偽.青少年兒童接吻,最多會讓他感受到微妙的罪惡感,當著一個真.兒童的麵和一個偽.青少年接吻,他在某一剎那都覺得自己該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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