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嘴上說煩,但看了那麽多人情世故之後,心情反而發生了變化。之前我總覺得自己很貼心,為別人考慮,但後來才發現,是我錯了,因為別人並不需要我這麽做,我這樣做隻會讓人難堪。我總以為自己是最慘的,但在穀裏見了那麽多前來求醫的傷患以後,發現自己還蠻幸運,至少沒有肢體上的缺陷,也沒有得不治之症。雖然重傷過一次,但因為救助及時,也沒落下病根。


    所以,現在的我充滿感激,感謝自己能繼續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下,感謝遇到的貴人——昭翎。後來我才知道,她一直在暗中幫助,上次樸鋤鎮被劫持,是看在她的份上,李楊才輕易放了我。沒有她,我早已魂歸黃泉。


    修行的最後一站我選擇來看看昭翎,上次見麵還是六個月之前,被救醒的那一天。


    隻記得醒來時渾身疼痛,她關切地幫我支起身子,也是那時,我下決心重新開始。


    穀內溫暖如春,還有桂花的香味,滲入皮膚。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竟這麽輕易實現,也不知該笑該嘆。


    晚間吃飯的時候,昭翎問我:“結業之後你準備去哪兒?”


    “還不清楚,到處轉轉吧。”我模稜兩可地說。


    “葉嵐穀”收弟子沒有規矩,但弟子修行結束之時就是離穀之時。所以當初昭翎結業之後,選擇回家,也就是皇宮,因為她實在無地可去。


    離穀以後弟子們便不再被束縛,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也不用為了壯大“葉嵐穀”的聲勢而標榜自己是穀裏的人。所以很多情況下,江湖上知道“葉嵐穀”的人很少,弟子雖多,但四處飄零,互不認識。而且真正離穀之後從醫的不多,既然做什麽都可以,那就挑自己喜歡的來做咯,醫術嘛,就當做另外的新技能,遇到緊急情況還能出手相助什麽的。


    我在這裏沒固定的住所,就打算離穀之後在江湖上走走,就當旅遊,找到自己喜歡的地方了安定下來,過上田園小日子,多美啊。


    “不如你來皇宮吧,我身邊缺一個宮女。”在我神遊之際,昭翎突然出聲,建議道。


    我搖搖頭:“昭翎,你幫了我許多忙,再這樣對我好我會賴上你的。這次我想自己去經歷,不想永遠長不大。”


    “好吧,你可想清楚了,雖然是名義上的宮女,其實是有人伺候你的喲。還可以穿漂亮的衣服,還有高級化妝品、護膚品呢。”昭翎狀似遺憾地說。


    我微笑道:“沒關係,我自己配,正好最近又發明了一些新的護膚方子。”


    昭翎趕緊轉變語氣,有些狗腿道:“那敢情好啊,我就知道宮裏的東西不如你做的。到時候做好了一定要給我一份吶。”


    “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詞是我給她說的,被救醒之後,師父曾狠狠地嘲笑我,“來兮,你說你一個挺水靈的姑娘,怎麽不會收拾自己呢?嘖嘖,看你現在蓬頭垢麵的樣子,是個男人都不會瞧你一眼。再看看弄影,人家把自己打扮的多好!那小臉嫩的,都能當你孩子了,你要趕緊學會保養皮膚啊。咱葉嵐穀不收醜八怪。”師父是個愛美的人,他不允許身邊有醜人的存在。


    被狠狠打擊一番之後,我決心改變自己,除了一般的保養護膚,還注意養生,改變穿衣風格。認識了各種糙藥以後,我自己配了些保養的方子,效果不錯,美其名曰“來氏護膚品”。還把它分享給了昭翎和師父,畢竟大家都是愛美之人。


    我不自誇,自從對臉上心以來,皮膚有了很大變化,那叫一個白皙紅潤有光澤。臉上的痘痘都消了,毛孔也變細膩許多。有時換回女裝還會讓人移不開眼,穀內人私底下將我和昭翎稱作“葉嵐雙華”。知道這個典故以後,我竊喜許久。


    總算明白當時方多病為什麽勸我“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含義了,誰會喜歡一個整日不修邊幅的女人?這話雖殘酷,但也是現實。看著美麗的自己,心情也會好很多啊,誰說美麗是為了別人?我便是為了自己。


    昭翎也天天盼我帶來新的護膚品,之前的效果很好,她求之不得再有新的配方。


    “好啊,等配出來我給你寄過去。”我承諾說。


    最後是主賓盡歡,她也不再挽留我,我決定第二天就走。


    皇宮是個養尊處優的好地方,走的時候我還有些不舍,不過以後肯定有機會再來嘛,想到此,心情便好了許多。和昭翎說了一些體己話之後,我便輕裝向葉嵐穀出發。


    今日京城有些不一樣,街道上多出許多官兵,戒備森嚴,往日熱鬧的氣氛明顯削弱。我背著糙藥框,慢悠悠走著,心情頗為傷感。


    走著走著,前麵突然橫現一隻手,當時我就被嚇出一些冷汗,也沒仔細聽那人說什麽,隻記得有什麽丞相府。


    “你說什麽?丞相府怎麽走嗎?直走過第二個路口右拐,第四家就是了。”我拍拍胸口慣性地回答,也不看來人。


    “啊,多謝兄台指路,敢問兄台高姓?”清潤的聲音遲疑道。


    這人挺有禮貌,不過謝就謝,問姓名就有些怪了。我笑著抬頭說:“謝就不必了,你”


    看清來人之後,我猛地往後退三步,像是遇到了鬼。


    淡定、淡定,他不認識你,你不認識他。這樣安慰自己以後,我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隻是剛走幾步,手臂便被拉住了。


    那人說:“雁兒。”


    最怕毫無預兆的重逢,物是人已非。


    ☆、縱使相逢應不識


    官道上


    我無奈地開口:“仁兄,大哥,我真不是你口中的那個雁兒姑娘,我叫來兮,來兮,都給您說幾回了,您怎麽不信呢?”


    我被那人緊緊地抓住,在大街上拉扯。


    “別鬧啊,雁兒,我們一起去丞相府吧。”那人枉顧我的祈求,逕自往前去,還拖上我這個無辜的人。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啊,我深吸一口氣,大喊:“來人啊!有小偷啊!拐帶人···”


    喊到一半就被堵住嘴了,然後便被拉到旁邊的小巷子裏,我緊貼著牆,那人緊貼著我。


    不多久,一個魁梧的捕快出現:“喊什麽喊什麽!···咦?怎麽沒人?剛才明明有人在這兒啊。”


    “唔··唔··”我費力出聲,但奈何那人手掌夠大,堵得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看到沒人以後,捕快撓撓頭:“這年頭怪事一大堆,明明聽到有人喊叫。哼!肯定是哪個混蛋孩子搗亂,真是晦氣!”


    別走啊!我在心裏哀嚎。


    過了一會兒,等終於安靜下來,那人才鬆了手。新鮮的空氣爭相竄入我的鼻孔,這感覺,幸福極了!


    還沒等我吸幾口空氣,那人就開口道:“走吧,不許再出聲,否則我還這麽做。”語氣十分欠扁。


    我雙手合十,非常以及誠心地說:“喂,拜託,我可是好心給你指路,你怎麽能恩將仇報呢?說了多少回,我真不是你認識的人,但我可以幫你找找。大哥,仁兄,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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