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雄英高中的大門口就被記者們包圍了。這群不要命的記者有著人類中最強的的好奇心和勇氣,以至於他們能夠不顧種種再雄英高中門口圍追堵截地採訪,甚至為此不惜踏入校門引發防禦係統。


    「抱歉。」真田信藏麵無表情地拒絕記者的提問,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態度冷淡卻不容拒絕,周身帶著疲憊和疼痛留下的後遺症。


    他的心情並不好,堅守的道路被發現是偏激的歧途,驕傲自滿聽信教唆者的引誘,甚至無法克製自己任由軀體化作野狗,差點放下不可彌補的過錯。他的驕傲被打擊,信念被摧垮,劍道被動搖。他存在的根基動搖了,這對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災難。


    我該怎麽辦?真田信藏不知道也毫無頭緒,隻能迷茫地按部就班前來上課。


    他將不沾封鎖,刀繩纏繞將打刀鎖入刀鞘。


    但是他的武士道呢?哪些是對的哪些是歧途?他的大腦突然變得混沌,看不清世間的一切。


    然後他便茫然地參加了班長選舉,將票投給了看起來很有責任心的飯田天哉,然後茫然地聽綠穀出久的介紹,茫然地去餐廳吃飯。


    而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轟焦凍麵前。


    「這裏,有人嗎?」他艱難地問。


    「沒有。」轟焦凍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


    真田信藏坐下來,慢吞吞吃著大米飯,在猶豫怎麽開口。


    「如果是想要道歉就不必了,那天的道歉我收下了。」轟焦凍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真田信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他發現在麵對轟焦凍時自己總是啞口無言,這個看似冷淡的少年有著一顆敏感而溫柔的心,總是能夠快速捕捉到別人的難處並小心地解決。


    「那麽,轟君,」真田信藏還是決定問些什麽,「你覺得我…是對的嗎?」


    他問了個有點奇怪的問題,哪件事情是對的?對的標準是什麽?什麽都沒有說清楚的問題。但是轟焦凍仿佛什麽都知道一樣。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我隻有在昨天看到的才是一條瘋狗而已。」


    「那麽我——」警報突然響起,人群騷亂,人潮湧現出口,擁擠的人群,嘈雜的叫喊。


    但是這裏的兩個人卻仿佛置身事外不受影響。


    「我——」真田信藏目光灼熱地看著對麵的人,「還可以相信我自己嗎?」


    「這根本沒關係吧,」轟焦凍麵對對麵人呆愣的神情繼續說,「不相信自己的話,你還要去再相信誰呢?」說完低下頭繼續吃蕎麥麵。


    是啊,真田信藏終於回憶起來,那時候我還沒有不沾,我卻已經有了武士道,我就已經知道了忠信知道了仁義,我早就知道如何握刀如何揮劍了!


    被動搖的自我安定下來,被質疑的信念沉澱下來,道路的迷霧被撥開,大路顯現在腳下。


    我本便是武士,我的道路便是武士道。所謂的偏離大道偏離武士道根本就不存在。他不由得咧嘴輕笑著。


    我隻不過是偏離了本心罷了,隻不過是偏離了自己罷了!


    「真是的,怎麽笨成這樣子。」他自嘲著笑著,笑聲輕鬆愉快,仿佛隻是個玩笑般的一時糊塗,他將被束縛的不沾拿起來向轟焦凍示意。


    「這傢夥,我不會不自量力地使用了。」他開朗地笑著,神情卻比往日溫和內斂。


    「我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武士的,真田信藏,在這裏向您立下誓言。」


    「啊。」轟焦凍隨意回應一聲,但是兩人都清楚,這份誓言已經成立了,並且堅不可摧。


    騷亂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了,真田信藏側目,看到飯田天哉以一種滑稽的姿勢站在安全出口的門上,大聲說著什麽。


    他是個很合適班長職位的人。真田信藏這樣想著。


    現在他再次去看周圍的人,再次去思考周圍的事時,目光已經冷靜很多,觀點也變得沉穩。他褪去了自己曾為之驕傲的智慧和洞察力,他不再像點評一樣去評論一個人,而是以一種理解的,體驗的,學習的姿態去認識周圍。


    他看到了更多的綠穀出久,更多的歐爾麥特。


    他褪去了他的驕傲,因為他並無過人之處,他褪去了他的洞察,因為他明白世間萬物遠非人可以完全預示,他褪去了固執的信念,因為他終於知道從外界汲取力量懂的接受教導。


    因此,當他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去再次認識時,他看到了飯田天哉身上的責任感,看到了秩序和理想,看到了認真和進取。


    他看到了那裏的人的力量,而不是對著人評頭論足。


    看來我投他的一票是對的。他這樣想著,低頭笑笑。


    那麽轟焦凍是怎樣的人呢?他不禁想到。


    他是冷漠的嗎?他是溫柔的嗎?他是拒絕交流的嗎?他是渴望認同的嗎?


    真田信藏突然發現他無法認知轟焦凍。他無法對他說出一個印象,隻能回想那種纏繞在他身邊的感覺。


    溫和的,繾綣的,沉默的,洞察的。


    他突然想知道,這個經歷過多的人,這個周身都被悲傷和痛苦環繞的人,這個用著鋒利又堅固的冰的人,是否能夠洞察一切。


    或許可以。他想起對戰時轟焦凍的冷靜。


    或許不可以。他看著對麵吃著冷蕎麥麵的少年,對方周身環繞著藍銀色的冷霧,冷霧輕輕拂過帶著傷疤的半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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