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楚麟扶住趙安淺,隻看了她一眼,臉色就沉了下去,立刻抬頭盯住張良,目光憎惡。而與之目光相迎的張良同樣眼神淩厲,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朝對方出手,一個運掌一個提劍,使出的都是殺招。


    但緊接著,兩人雙雙停手。


    楚麟強行收掌,掌風而張良的淩虛橫住,沒有再往前一寸。


    趙安淺的咽喉,就在淩虛的劍鋒前擋著。


    她擋在了楚麟麵前。


    張良瞳孔縮緊,眸色成了化不開的濃墨,那樣的沉凝深重裏,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被吞沒滅頂,屍骨無存。


    “子房,過往和今日,是我安淺對不起你。你曾經信任我,我很感激。但……我不想死。”趙安淺聲音平平。


    “感激?”張良笑了笑,眼神寸寸冰冷,“感激到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我的信任?”


    浸淫詩書的儒家弟子對上訓練有素的秦兵,武力值的差異擺在那裏,局麵慘不忍睹。


    都是因為他。


    都是因為,他信任她。


    都是因為,他冒險幫她。


    趙安淺不會無緣無故失蹤,除非是陰陽家發現了什麽,把她帶回去。他知道這一樁婚事裏陰謀重重,卻怕自己一旦拒絕,便會讓她從此永無脫身之日。


    他以為最糟糕的不過是帝國再給小聖賢莊加上一層禁製。


    卻沒料到,這次,他們狠辣到膽敢明目張膽地對小聖賢莊動手。


    直到她出現,他依舊不肯相信她已經倒戈。


    張良甚至在想,現在彼此已經撕破了臉,哪怕局麵對他們再不利,這次,他絕對不會像韓國滅亡時那樣,或像在博浪沙那樣,為了所謂的保全有生力量,獨自逃離。


    可是她如今正站在那個人麵前,擋住了他的劍,決然地說,子房,是我安淺對不起你,是我安淺為了保住自己的命,選擇了和你敵對。


    那我當日的“敢信”,又成了什麽呢?一場戲言,一場笑談,還是你處心積慮終於握住的七寸?


    心裏發顫,握著劍的手卻很穩,張良痛恨到此刻他還是唯恐不小心傷了她。


    “帝國的安淺殿下,不為帝國而活,還能為什麽而活?”趙安淺揚起頭,無奈又決然,“子房,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點,你不該不明白。”


    “是……早該明白。”張良愴然而笑,“我本該明白。”


    趙安淺的道,是留得青山在。為此,再次倒戈又何妨?


    “不過,我總歸是欠了你。”趙安淺忽然綻開溫軟笑意,“我也知道,子房你很想為你的師門報仇。”


    她張良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到手上重量一輕,刀劍入肉的沉悶聲響在他腦海中炸開。


    他震驚地抬眼,看到她死死地握著淩虛的劍刃,不留餘力地把劍鋒按進了心口。


    ——那些紅色的……是她的血嗎……


    “淺淺!”楚麟一聲怒喝,“當”地一聲,淩虛被扔到了地上。張良怔怔地看著趙安淺靠在楚麟身上,血從創口不斷湧出,在嫁衣上開出滿目鮮艷,像是知道已經來不及,所以要拚著此刻綻放的生命。


    ——知道已經來不及……


    張良觸電般渾身一抖。真相已經觸手可及,此時他卻畏懼,卻止步。


    “滿意了……嗎?”趙安淺死死揪著楚麟的衣服,喘著氣,卻拚了命地咧著嘴笑,“你想……聽的,我……說了。你想……看的,我……做了。你……滿意了……嗎……”血隨著她的情緒激動,流得更加歡快。


    楚麟緊緊地抱著她,之前的冷靜自持都破裂,周身氣息寒意逼人:“淺淺,你別說話,別再說話……”


    趙安淺置若罔聞,努力地轉頭,麵對著張良,費力地揚起一絲雀躍般的笑:“用……我的命,換來的……敢浪費……試試……”


    這種眼神的威脅,對張良來說,沒有一丁點效果。他太陽穴處的液體汩汩流動,急促得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她的命……她的命……


    楚麟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聲音如野獸的嘶吼:“趙安淺,你敢死試試!”那種怒火,像要把人焚燒殆盡。但趙安淺似乎什麽都沒聽到,唇角微微揚起,帶著心滿意足的笑,闔著眼,臉色一點點地灰敗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卷結束啦~


    ☆、夢醒


    哪怕是作為一個相當有職業操守和道德素養的護士,葉夢在除夕夜值班的時候看到一個滿身血跡的男人驚慌失措地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闖進醫院大門,尤其那小女孩前胸還插著一把菜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低低罵了一聲“shit”。


    “救救她,救救她……”那個人的聲音連同身體都在顫抖,卻還是穩穩地把人抱住。葉夢迅速按鈴通知了今晚的值班醫師,很快有同事把擔架推了過來,從那個人手裏抱過小女孩,一邊把人推往手術室一邊進行緊急處理。


    男人抓著擔架邊沿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握著那小姑娘的手抖得厲害,眼底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阿淺,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那小姑娘臉上的笑讓葉夢看得頭皮發麻,說出來的話也十足十地像在說遺言:“季揚,我很累了……不想再撐下去了……”


    “不,不……”聽到她的話,男人幾乎崩潰,但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麽,眼中光芒大作,低吼,“趙安淺!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才想起你!”


    他的表情讓葉夢開始擔心需不需要聯繫一下精神科的醫師以防萬一。


    然而,聽到他的話之後,原本笑得一臉平靜的小姑娘突然間瞪大了眼,眼珠子死死地定在男人身上,用力得五指骨節泛白。葉夢瞥見她胸口創處的血液流速突然成倍加快,立刻大喊:“家屬不要再刺激傷者了!”


    無奈一大一小兩人都跟沒聽到她的話似的無動於衷,好在手術室大門在望,等到男人最後被攔在手術室外時,同樣留在外麵的葉夢總算鬆了口氣。瞥了一眼邊上,不出意外地看到男人像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一樣失魂落魄,無力地靠在了牆上。


    注意到男人似乎還很年輕,葉夢突然間有點猜不出這兩個人的關係了。父女?兄妹?似乎都有點不大對啊……


    葉夢搖搖頭,拿過了手術同意書:“你是患者的家屬嗎?”男人就勢點頭,開口時卻突然卡住:“我……”葉夢皺了皺眉:“你和患者是什麽關係?”男人的臉色一下子青白交錯。


    ——該不會是私生女吧?!


    葉夢看著男人,眼神一下子就不對了。


    “落葉堆積了好幾層/而我踩過青春/聽見/前世誰在淚雨紛紛/……”林俊傑的歌聲突然響起,兩人都一愣,同時看向男人的上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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