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小姑娘們喜歡她,她哥因為心裏有想法兒喜歡找她去做做木匠活,看看田啥的就不用說了,她老娘其實不大待見醫師的,見到她都對她笑眯眯的,逢人就誇家裏有個醫師就是好,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怕了。


    做人能做到蘭善文這樣的,不是幾世修成的唐僧,那肯定就是法力無邊的白素貞。


    在生產隊幹活時,看見一堆男的女的圍著她獻殷勤的時候,鬱泉秋算是弄明白了。


    她以為她家醫師是隨了她爹,天性的儒雅知性仙氣飄飄,合著她骨子裏是隨了她娘,雖然不動聲色卻焉巴著壞呢!


    鬱小同誌覺得自己多年的慧眼,卻看錯人了。


    真的有這覺悟,還是在一天春夜的晚上。


    她們家住在沙穀巷邊上,開門左走就是一個兩塊大田麵積的湖泊。


    那湖泊本來是這小城的人挖了漚麻用的,因為時間久了就積成了湖。且不知是不是因為漚麻久了,湖裏頭的水肥,一到春天就生了一堆綠藻,沿著岸邊堆得小山一樣高,雖然能養得鬆在裏頭的魚肥美,卻也能招許多青蛙。


    春天又是萬物繁殖的季節,一到這時候,那些求偶的青蛙就“呱嘎呱嘎”叫個不停,吵得人不安生。


    她睡覺時又多淺眠,常常整夜被這些青蛙吵得輾轉難眠。


    這一天晚上,她照樣被青蛙吵得睡不著,在床上一個勁的翻身時,不意臥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自過了六歲,牧牧那小傢夥就天天裝著小大人的樣兒,非吵著給她弄了個床讓她自己一個人睡,她沒法兒隻能如了她意,把她的房間就安排在她隔壁,好隨時隨地的能照顧照顧小傢夥。


    聽見門響,她以為是女兒一個人睡不著來找她了,趕緊披衣裳下床開門。


    窗外月色明亮,打開門看見的不是她睡眼朦朧的女兒,卻是眉眼如畫的女醫師。


    懷裏抱著薄薄的被子,很是不好意思地看著她,“我…我被外頭的青蛙吵得睡不著,就想過來找你說說話。”


    鬱泉秋看她一眼,沒趕她走,轉過身給她讓了門。


    女醫師乖巧地道了謝,探著身子進了門。


    倆人對頭坐在她那張一米寬的板床上,開始大眼瞪小眼。


    不過基本都是她瞪她,女醫師好似根本沒有要和她說話的意思一樣,抱著被子進來後,就好像吃了瞌睡蟲似的,眼睛睜不開地就往她床上倒。


    奶奶的,這是她的床,沒事兒不會自己回去睡啊!


    鬱小同誌異常不爽她的所作所為,拿著枕頭就去□□女醫師漂亮的臉,同時怒道,“要睡回去睡,這是老娘的地盤!”


    “泉秋,我好睏,你別說話。”誰知女醫師根本不在乎自己會有毀容的危險,嘟囔兩句就抱著被子睡過去了。


    統共床就這麽大,她占了一半,她要是不想掉地上,隻能貼著她睡。


    望著已經酣甜睡著了的女醫師,鬱泉秋險些一怒之下把她那張漂亮的臉上刻上幾個槓。


    老娘真是瞎了眼了!鬱泉秋惱怒地想,虧她以為這朵蓮花是白的呢,搞半天,竟然內裏比墨還要黑!


    ☆、63


    沙穀巷的夏意越來越濃, 天氣也越來越熱, 醫師的爹還是沒把她需要的路費寄給她。


    都賴了一個季度了, 奶奶的, 總不可能沙穀巷消息閉塞到這種程度,醫師遠在首都的爹, 忙得連女兒都沒功夫管了吧?


    鬱泉秋鬱悶得不行,雖然醫師在家裏一個人幾乎幹了所有人的活兒, 外帶幫著一家子看看病調養調養身子, 幫忙看著教養牧牧, 還不要工資,隻要每天管三頓飯和睡覺就行。


    上哪兒也找不到這樣便宜的事兒了。地主家包得長工也沒得這樣任勞任怨的。


    家裏頭漸漸把醫師當成了一家人, 平常無論是大事小事, 頭件就是找她。連她媽經常看見她,都問,“泉秋啊, 你可看見蘭醫師去哪兒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她的跟屁蟲。”鬱小同誌統一以這種口吻回復, 卻經常遭受到反駁。


    “你不是天天跟蘭醫師膩在一塊兒的麽?你不知道, 誰知道?”


    “誰說我天天跟她膩一塊兒的?!”遇到這樣的回答, 鬱小同誌通常都是炸毛的,“明明就是她纏著我!”


    是的,不知道蘭善文哪根神經搭錯了,以前是她跟在她屁後跑,現在是她鬼一樣神出鬼沒地現在她後頭。


    從那晚上莫名其妙霸占了她的床開始, 隔三差五的尋藉口要找她聊天,偏偏理由還都是些什麽,牧牧的學業應該怎麽完成,她老娘的身體哪裏不對勁之類,她沒法兒拒絕的正經事。


    大晚上的,不睡覺和她說這些,有病吧!


    她推脫著想睡覺讓她明天說,她卻為難地說第二天有好多事要幹。


    嗯,如果說,哪家姑娘又找她去給爹娘看病順便留她吃飯,哪家小夥子又紅著臉要約她出去釣釣魚找找草藥,諸如此類的也算是正經事兒的話。


    她說是醫師纏著她,家裏頭的一堆人還不信。


    因為女醫師的言行舉止格外地規矩有禮,除了有時候趁著沒人的時候對她溫柔地笑,以外表現得不能再正常了。


    做事無可挑剔不說,經常出去跟沙穀巷的小夥子們踏青玩兒,怎麽樣也不像會喜歡女人的人。


    她老娘那麽精的一個人,在醫師過來以後,還整天提心弔膽的盯著人家,對人家沒有好臉色看。


    一段時間沒發現異常,加上女醫師對她比親娘還要孝順,早省晚請的,知道她娘心係孫輩,還幫著一塊兒連她大哥家的那幾個熊孩子一塊教養了,每天教他們認字讀書的。


    看在她老娘眼裏,也慢慢放心了,對醫師也和顏悅色起來,有一次甚至還跟她說,“四兒啊,蘭醫師人是好,你…唉,我懶得說你了,但人家是要好好結婚過日子的,你不要過去擾人家,啊?”


    她聽得都快氣死了,到底誰才是她老娘的親女兒啊!


    鬱小同誌鬱悶得都快攔住女醫師一把將她拍暈了!奶奶的,要死的蘭善文,有話不能直說啊!


    每次想拉著她把話講清楚的時候,一看見女醫師那完美無瑕的笑,她就一陣生氣,索性不管她了。她倒想看看,這人到底想要玩什麽把戲!


    這一過又是一個多月。轉眼就到了立夏。


    因為今年風調雨順的,估摸著能收不少糧食,又因為生產隊的隊長給她們家送還了不少她爺爺被遊街後被抄的東西,她老娘高興之下,就炒了許多菜,擺了個桌子,放在院子裏頭的葡萄架下,讓一大家的親眷都過來吃。


    老人家喜歡熱鬧,看見兒孫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處,就忍不住地高興,平常不許她們多喝的燒刀酒也買了好些。


    她大哥雖然人悶,倒喜歡喝酒,且屬於酒後吐真言的那種。


    幾瓶酒下肚,眼眶就紅了,舉著杯子對她說,“泉秋…是大哥沒用,那時候看著叔伯…害你要在外頭待那麽多年也不敢回家…大哥該死…泉秋…大哥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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