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來了賊,她嚇得匆匆就往屋裏頭走。裏邊兒漆黑的一片,看不清是不是來了賊,她趕緊的就摸到煤油燈旁邊,還沒點著呢,耳邊就傳來一聲清淡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不羈於晴空霹靂,炸得她魂都快嚇掉了。


    緩一會兒,好賴是回過神,她擦亮一根火柴把煤油燈點著,昏黃的燈光慢慢盈滿了整間小屋時,她才發現,醫師不知道什麽時候提前回來了。


    端端正正坐在屋裏頭唯一的一張布墩椅上,神色淡淡的。


    “你怎麽回來了?”看見她,鬱泉秋一陣驚訝,隨即就轉作開心,樂嗬嗬地走過去抱住她胳膊撒嬌說,“你回來的正好,我今天過去大嬸家裏,她家的土雞又下蛋了呢,我就買了幾個回來,還有幾個西紅柿呢。我馬上就去弄炒飯,你一定得吃光了,否則,我就咬死你!”


    話落,她當真張牙舞爪地學著老虎吼的模樣嚇唬醫師,本來以為醫師能像往常一樣被她逗笑呢,誰知她掰著臉咋呼半天,醫師的臉色也不見有多好,反而一反常態,陰雲密布地就差滴墨了。


    醫師的氣質上遺傳她爹不知遺傳了幾分,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醫師跟在她爹身邊時間長了,耳濡目染的都有幾分官威,平常溫柔和氣的看不見,現在臉色冷得像冰塊似的,鬱小同誌才有幾分怕。


    怯怯地放下手上的東西,戳著醫師的胳膊,“你,你怎麽了?”


    “你去找張佑堂了?”醫師這才慢慢抬眸,淡淡問她說。


    “是,我本來是想去看看能不能讓他給你減幾分活呢,誰知道那王八蛋一句軟話都不肯說,我氣得沒法子,隻好又回來了!”


    想起來張佑堂悠哉遊哉地在那啃西瓜,而她的醫師卻要累死累活地餵蚊子,她就一肚子氣。


    奶奶的,這他媽也太氣人了!合著馬克思爺爺講的都是假的是吧!這人和人的差距他媽的越來越大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麽知道我過去找他了?”


    醫師淡淡看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我在廖叔叔那裏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檔案…他之前,是被分配到你的家鄉的,上頭有說…他和一名富/農的孫女交往過密。”


    “老娘真他媽瞎眼了!”提起來這事,鬱泉秋氣得肚子都能疼上三宿。“奶奶的,那王八蛋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人樣,怎麽著也是一流學府裏頭的學生,長的也人模狗樣的,老娘當時少不更事,看上他…唔…”


    她話沒說完,就覺得腰間被一雙手緊緊箍住了,抬眼時,醫師又長又彎的睫毛就挨在她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同誌們注意啦(敲黑板):下一章你們懂的,晚上八點準時更新,先到先得啦!


    ☆、50


    宮門外的喧囂, 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錢玉靜坐在最靠近宮門的禦花園釣魚台邊上, 待聽不見外頭的人聲時, 才招來個小太監, 淡淡問他說,“如何, 外頭的木姑娘和高姑娘都離開了麽?”


    “是的殿下。”小太監回說,“按照您的吩咐, 送了木姑娘好些銀兩, 派著幾個宮衛護送她們回去了。”


    “嗯, 孤清楚了,你下去吧。”


    “是。”小太監應聲要退下時, 錢玉又叫住他, “慢著,你去多拿些酒來,要烈性的。”


    “是。”


    小太監應著, 不大一些時候,就領著幾個宮人拿了幾大罈子酒並上了一大桌子的菜, “殿下, 您請用。”


    “嗯, 下去吧。”錢玉冷冷淡淡地點頭,屏退了小太監以後,掀開酒塞子,抓起酒罈仰頭就一陣猛灌。


    辛辣的酒灌到喉嚨裏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卻捨不得鬆手, 還是抬頭死命的往嘴裏灌。


    “殿下,想要灌醉,也用不著這樣糟踐自個兒。”口鼻裏頭都是辣人的滋味兒,嗆得她不住咳嗽的當口兒,淳於敷走到她麵前,笑嘆道。


    錢玉臉被嗆得通紅,勉強笑了笑,道,“咳…淳於姑娘,怎麽,要和我一起喝麽?”


    不等她回話,錢玉就將她一把拽到自己身邊坐下,笑著抱著一個酒罈子塞到她懷裏,“淳於姑娘,給,咱們不醉不歸!”


    “殿下,咱們倆中了毒,不能喝酒的。越喝,毒性就越深地種到咱們骨血裏,拔不出來的。”淳於敷無奈的說著,還是順了她意,打開酒褶子,喝了一口。


    “有什麽能不能的,不就是死麽,你以為我會怕麽?”咳一聲,錢玉又灌了些酒下去。笑說,“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呢。”


    淳於敷頓了頓,沒有答話。


    她也不在意,自顧自出神說,“淳於姑娘,你不知道,有時候,我想想我這十六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我就恨不得馬上把這什麽北齊的江山,全都送給齊孝衍。從小,養我長大的爹就逼我學武讀書,你一定不知道三九寒天,夜裏穿著單衣,腿上還得綁著兩個小石滾練功是什麽滋味兒。那時候我才四歲,我不想幹,他就把我一個人丟到深山裏頭,說我要是不好好照他說的做,他就讓狼把我吃了。我以前還想,這世上哪裏就有這樣狠心的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本來以為等我大了就好了,誰知道,等我長大一些,他卻騙我扮作男人,給齊孝衍當箭靶子,拚得半死不活的一身傷弄到了北齊的江山,卻要我白白送給齊孝衍。我沒人疼沒人愛的,這樣窩囊受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她字字出自肺腑,泣血一般說出這番話來,讓淳於敷聽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淡淡一笑,道,“殿下……是要與文施和四小姐比慘?”


    錢玉抬起朦朧的醉眼,迷濛看她,“什麽意思?”


    “殿下有所不知,文施全家皆遭屠戮,雖唯有文施得以存活,卻寄人籬下,自幼便飽嚐人間冷暖,其實心境上較之殿下,更為鬱悶呢。”


    “你全家都被殺了?”錢玉驚訝皺眉,酒也醒了一些,冷冷道,“你跟孤說,是誰做的,孤替你報仇!誅他十族!統統拉出去車裂!若還不能解你心頭之恨,孤還可以讓人給你淬根毒鞭,鞭得他們屍體上體無完膚!”


    和她接觸不深時不知,時候久了就知道她向來護犢,此時這樣說辭,也是為了替她報仇。


    想想,淳於敷心頭一暖,心想著自己總算沒找錯主子。


    看錢玉比她還不憤的神色,她笑著搖頭,“多謝殿下美意,但這畢竟是文施的家事,文施還是希望自己來處理。”


    錢玉眉鋒抖了抖,好半天,才嘆說,“怨不得你看似幫齊孝衍,暗地裏又給我通風報信……其實……害死你全家老小的,是你叔父?”


    “殿下果然智勇雙全。”學錢玉仰頭灌了口酒,露出抹淺笑,淳於敷慢慢道,“我自認不是他和整個家族的對手,隻能慢慢兒的,一點一點蠶食他。”


    “嘁,咱們倆也太倒黴了些,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竟然全是仇人。”錢玉苦笑著搖頭,緩了緩,還是猶豫道,“那你方才所說,木雪…她…是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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