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說得她口幹舌燥,也不見小鬱同誌回話。蘭善文也不在意,繼續在她耳邊擾她,實在找不到話說得時候,就在她耳朵旁邊碎聲背毛/主席語錄。


    從“青年是□□點鍾的太陽”背到“貪汙和犯罪是極大的犯罪”。囉哩囉嗦的一大堆,也不管人小鬱同誌樂不樂意聽。


    不過她的騷擾還是有些成效的。起碼,鬱泉秋沒有睡著的意思,隻是由她抱著,麵對火堆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蘭善文估摸著自己把整本毛/主席語錄背得差不多的時候,外頭忽然隱約傳來了喚她們的聲音。


    細細聽著,似乎有兩男兩女。耿雙年和她的兩個室友,就不知道那一個男聲是誰了。


    她和懷裏姑娘的衣裳都還在烤著呢,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讓他們見了,吳頌竹她們兩個女人也就罷了,要是被男人也看見了,就太不像話了。


    想著,蘭善文在她耳邊輕輕道,“泉秋,好像有人來找咱們了,咱們先把衣裳穿上,好不好?”


    懷裏的人不想理她,並轉過了身,淘氣一樣把頭整個兒埋在了她懷裏,充當鴕鳥。


    好吧好吧,病人最大,人家發燒了是變得沉穩,鬱小同誌發燒,就變得比小孩子還要黏人了。


    她現在這樣兒,簡直比牧牧還要小了,傻傻乎乎的,格外惹人憐愛。


    蘭善文看著她無奈地笑,貓腰替她將一邊的衣裳勾來,在她後腦勺晃了晃,“泉秋,穿衣裳了。”


    也不知道是真燒得傻了,還是純粹不想理她,鬱泉秋死死埋在她懷裏就是不動彈。


    耳邊的呼喚聲聽著越來越近。蘭善文有些著急,也顧不得她願不願意了,抱著她想把她身上的大衣脫下來。


    “你想耍流氓嗎?”


    正忙活呢,就聽見鬱泉秋的問話。


    她尷尬地抬頭,鬱泉秋燒得通紅的臉上滿是無辜的表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瞅著她。


    搭在她肩上的手瞬時不知該往哪裏放好。


    蘭善文幹咳一聲,趕緊搖手替自己辯解說,“你之前不是不想穿衣裳麽……我聽見好像有人過來找我們了,裏頭有男人呢,咱們這樣穿……”


    她話沒說完,鬱泉秋就慢慢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褪下來了。


    鬱小同誌被稱為美人,是絕對有道理的。身材勻稱,該大的地方目測一隻手握不過來,該翹的地方以一個弧度彎下來,讓人看了眼饞得想摸摸。


    鎖骨也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落擴在白皙的脖頸下。在跳躍的火光下,在外頭鋪了好幾層厚的白雪的映襯下,有種說不出來的美。


    她怯生生地把衣裳脫了,又怯生生地盯著醫師看。模樣兒活像是犯了錯手足無措怕被責罰的小孩子。


    “真乖。”蘭善文也像是哄孩子那樣,笑著表揚了她一句,而後溫柔地對她招手,“過來,我替你把衣裳穿上,外麵好冷的。”


    看鬱小同誌猶豫地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有些不情願。蘭善文聲音放得更柔,怕驚到她一樣,“不冷麽,泉秋,過來啊。”


    “好!”鬱小同誌不知是把她當成她媽了,還是把她當成糖了,歡喜地笑應著,蹦噠蹦噠地跑過來,卻躲過她要給她穿衣服的手,一頭鑽到她懷裏,雙手摟住她的脖子,頭埋到她脖頸裏,哼哧哼哧道,“冷……”


    你這樣,能不冷麽……蘭善文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幼稚的行為,卻也沒多說什麽,拿過來她幹得差不多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慢慢替她穿上。


    鬱小同誌乖順異常,讓她抬手就抬手,讓她抬頭就抬頭。不大一會兒,她就將她原來身上的衣裳穿得差不多了。


    天性謹慎心細的醫師在替她穿上衣裳後,端詳了一番。


    怕她冷,把自己的大衣緊緊裹在她身上,又怕她出去踩到雪時再把鞋子弄濕了,就把她媽特意趕在她過來這邊工作前,給她買的牛皮長靴和塗了桐油的外披都套在她身上。


    看她包得嚴嚴實實的了,醫師才彎起來自己溫柔的眉眼,把自己身上打了補洞的薄襯衫係好,拉著她坐在火堆前頭,等著他們找過來。


    鬱小同誌也就乖乖地由她拉著,靠在她身上,對著火堆發呆。


    她燒這一堆火,不僅是為了取暖,還是為了防野獸和讓她們快些被找到。


    看到從洞裏飄出去的青煙,雙年他們一定會找過來的。


    她打得主意不錯。


    帶著鬱小同誌在洞裏坐了好一會兒,那喊聲越來越近,直至一陣雪“簌簌”地落下後,洞口就露出來四張年輕的臉來。


    忠厚的耿雙年一臉的焦急,看見她後,瘦削臉上的焦色才解了幾分,換上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


    小跑著就要上來抱住她,“善文,可找到你了!”


    卻因為靠在她肩上的鬱泉秋,不得不把自己的手收回去,看著她,急道,“善文,你怎麽掉到這洞裏了,要不是看著從這裏冒出來的青煙,讓我去哪裏尋你?”


    後頭走上來的吳頌竹看看她,又看看她半環著的鬱泉秋,不自覺皺眉道,“善文,你招呼也不打一聲兒,突然之間從山路上跑了就是為了……”


    她話沒說完,就被一邊的李婉蒔拉到身後去了。


    人精記者笑嗬嗬地打馬虎眼,“哎呀哎呀,人找到就好麽,耿醫師你也別急,看蘭醫師這不是好好的麽。”


    “對不住,讓你們操心了。”蘭善文歉意地看著眼前忠厚的男人,淡淡笑道,“我以後出去,一定事先說一聲。”


    “是哇,人找到就好,耿老弟,你這麽急,你這媳婦又跑不掉。”笑嗬嗬地,跟在他們身後的男人也開腔道。


    他穿著一身深綠色的毛呢軍用大衣,是剛解/放那會兒美國洋行裏頭賣得最時新的那種。


    戴著一頂軍帽,帽簷底下遮著古銅色的臉,兩道劍眉斜飛在剛正的臉上,和唇邊一抹濃密的鬍鬚襯著。


    和瘦削文弱的耿雙年又不同,他一看就是個在軍隊裏摸爬滾打慣了的。


    蘭善文禮貌地打量了他一眼,詢問道,“這位是?”


    “哎,善文你跑得太快,都沒來得及給你介紹介紹。”擅長在各種人間插科打諢的記者笑嘻嘻地一手攀在那男人肩上,一邊對她道,“這位名叫李建魁,是鐵道那邊派過來軍幹的,別看人長得兇惡,心思可細著呢。”


    “得得得,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有著堅毅線條的男人笑說道。


    也沒把她掛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隻看看她,又看看背對著他們靠在她身上的鬱泉秋,道,“咦,這位同誌是怎麽了嗎?”


    “她發高燒了。”視線投向靠在自己肩上的鬱泉秋,蘭善文憂鬱道,“怕是燒得不輕。”


    “那咱們快點回去吧。”李婉蒔聞言,連忙道。


    “嗯。”蘭善文答應一聲,艱難地半抱著鬱泉秋起了身。


    見她那吃力的樣子,李建魁連忙上前,伸出手對她道,“我來抱吧,待會兒要爬出洞,蘭同誌你一個人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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