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估報告在他手裏,往好了寫能早些回去,往壞了寫就要在這兒呆上十年八年的。


    這交易挺值,她們也還不傻。兩人對視一眼,臉色不太好地點了點頭。


    “哎,好,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會看人眼色。”廠長高興地說,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番。


    “嗬嗬,廠長,那我們先走了啊。”李婉蒔也裝作高興的樣子,一邊狠狠拉了拉那兩個麵色不大好的醫師,讓她們快走。


    沒見到廠長眼裏的意思麽,再不走是傻子?她撐死了算是清秀,這兩位姐姐可真真是水靈靈的美人,足以讓人心猿意馬了。


    “哎,好好好,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廠長滿意地對她們笑,起身送她們,眼裏藏了幾分可惜的意思。


    她們畢竟不是沒背景的女工人,他也不是不顧忌的男工人,從城裏過來的人,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引火燒身比較好。


    “廠長您回去吧,我們又不是什麽貴客,怎麽好意思勞煩您送。”李婉蒔客氣說完,急吼吼拉著兩人打開了房門就要走,不意外頭忽然走過來個女人。


    走在前頭的蘭善文,就和外頭進來的女人撞開了。


    “哎呦。”女人輕輕叫了一聲,往後倒去,穩住身子的蘭善文眼疾手快趕緊扶起她,溫聲致歉說,“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你沒事吧。”


    “沒事。”女人悶悶的回了一句。


    蘭善文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等那女人慢慢抬起頭來時,她才驚訝發現,竟然是鬱泉秋。


    她不是還在那邊拉風箱麽?怎麽忽然又往廠長這邊跑了?


    見到是她,鬱泉秋也比較驚訝,但她現在可沒空管這庸醫的事兒。


    她還在拉風箱的時候眼尖看見主管摟著個女人從後門走了,唯恐自己要說的換宿舍的事被別人搶先泡了湯,她趕緊讓一個相熟的大爺幫她照看一下風箱,自己去追主管去了。


    到了跟前說了緣故,那主管卻很不耐煩地跟她講,這些事不歸他管,要想換屋子,得找廠長,於是她急急忙忙地又往這邊跑。


    “廠長。”使勁甩開蘭善文扶著她的手,她上前一步,喊了挺著肚子的廠長一聲。


    “哎,是小鬱麽,有什麽事?”看見是她,廠長臉色冷下來,嚴肅問道。


    鬱泉秋漂亮,這是整個鋼廠的男人都公認的,鬱泉秋潑辣難接近,這也是整個鋼廠的男人公知的,所以怎麽樣才能和這朵帶刺兒的玫瑰睡一覺,就成了每個男人必研究的課題。


    就是在炕上摟著自己老婆晚上黑燈瞎火地幹事,也得喊喊鬱泉秋的名字才能爽起來,這增添了每個女人對她的恨意時,也增添了每個男人對她的憧憬。


    當然,廠長也曾是這些男人中的一員。不過,廠長畢竟是廠長,除了女人,他還喜歡權勢。


    鬱泉秋這樣的女人,帶刺就不說了,階/級成分也不好,家裏以前是富農,爺爺被揪著遊街好幾星期呢。


    他還想升遷,還想發財,對這樣的女人,他懂得敬而遠之。


    所以他看她,不是男人看漂亮女人,而是在看什麽怪物似的,他唯恐這個怪物把他拖到深淵裏,所以,他能不接近她,就不接近她,就是接近了,也是冷漠的,帶點嫌棄的。


    “廠長,我過來,是想跟您說說屋子的事情。”


    也不管蘭善文她們還在這兒了,鬱泉秋就開門見山地說,“您知道的,我還帶著孩子,那屋子太小了,夏熱冬冷的,雨天還回潮,小孩子住著經常害病,還有,我還有個娘,她也老了,我就想把她接過來和我一塊兒住,廠長,您看看……”


    “行了行了。”不等她說完,廠長就不耐煩的擺手,打斷她的話,嚴厲地跟她說,“小鬱,我這廠是國家開來作貢獻的,可不是開善堂讓你贍養你老娘的!你說你住的屋子不好,人家住的就好了?我給你又分一間亮堂的,別人見了,不會說閑話兒?小鬱,你也是個女人,還孤身帶著孩子,你該知道這閑言碎語的厲害!”


    “可是廠長……”鬱泉秋還是不死心,“我隔壁的王大娘她怎麽就能一個人占著夠住三個人的屋子呢?”


    廠長聽說,不屑地冷笑一聲,“要是你兒子是抗美援朝的英雄,在部隊裏當官兒,我也能給你換一間!”


    鬱泉秋被噎得瞬間說不出話兒來了,眼眶也咻一聲紅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話說完,廠長忽然意識到不妥,對一個婦道人家說這樣的話,怕是有辱他的身份,再說了,在場的三個人也都在看著呢。


    廠長覺得自己有些下不來台。


    為了給自己挽回一些顏麵,他隻好又咳了幾聲,道,“小鬱啊,我也不是苛刻的人,可這落成的屋子都有人住了,最近過來的工人也越來越多,我上哪兒給你找宿舍去?”


    鬱泉秋心裏灰黑的一片失望,知道今天這趟是白跑了,正要轉身走開,忽然門口的蘭善文開口說,“咱們屋子旁邊是有一間是空的。”


    不錯,她們那宿舍是新近落成的,的確是空的,而且造屋子用得材料還是磚瓦,據說冬暖夏涼,當初上頭隻說是要派人過來,也沒說派幾個,他就使喚人多建了幾間屋子。


    可那屋子他的好幾個相好的已經跟他磨了好幾次了,在床上好幾次不如他意給他臉子看,他都沒妥協,還在猶豫著要留給最喜歡的女人呢,怎麽能被鬱泉秋搶先了去!


    他媽的他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呢!這不是賠本了麽!


    廠長臉色難看得像是吞了蒼蠅,蘭善文卻看不見似的,繼續幫她說,“廠長,鬱同誌帶著孩子不容易,搬到咱們隔壁的話,咱們相互能有個照應,而且如果來治病的人多得話,她還能幫咱們的忙,廠長您說對嗎?”


    “這……”廠長心裏在滴血,為難地說不出話,旁邊吳頌竹和李婉蒔也在幫腔,你一言我一語的,架不住三個女人這樣在耳邊聒噪,廠長臉色一沉,嘆氣揮手道,“好了好了,你帶著孩子搬進去吧!快走吧快走吧,我還有事要做呢!”


    他媽的可真是晦氣,要不是有事求這三個女娃娃,他奶奶的他就是死也不能吃這樣的虧啊!


    廠長鬆口了,鬱泉秋伶俐地向他道了謝,鬆了口氣,跟著三人走出了廠長辦公的屋子。


    走著走著,她別別扭扭地看一眼旁邊三個女人,輕道,“謝謝


    “哎,你可別謝我,要不是蘭醫師幫忙,我可不會多管閑事。”李婉蒔忙擺手道。


    吳頌竹也道,“沒事兒,都是女人幫一截沒什麽的,再說,既然善文替你說話了,我作為朋友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聞言,鬱泉秋羞慚地看向蘭善文,她之前還對人家冷眼相待呢,這會子她幫了自己可真是打了自己的臉了。


    “謝謝。”她輕聲對她說道。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蘭善文隻輕輕笑了笑,對她溫和道,“你快回去搬東西吧,遲了,就怕廠長改注意。要是有什麽要幫忙的,隻管來找我們就是了,對了,牧牧的燒退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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