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十月十日,徐州城外。


    劉煬在屯長呂鄺一行的護衛下,策馬來到徐州城,準備前往徐州左衛鎮撫司衙門。


    此行是劉煬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徐州城,與前世看到過的徐州大不一樣,外圍的城牆高大宏偉,矗立在十月初的冷風之中,仿佛在訴說著千百年歲月留下的滄桑。


    劉煬一行是從北麵的武寧門進入的徐州城,城門口的兵丁隻顧著為難過往百姓,對於策馬入城、人多勢眾的劉煬一行,隻當是哪裏來的有錢有勢的大人物,根本不敢上前盤問。


    劉煬見狀不禁搖了搖頭,這也是此時大明各地城防普遍的狀況,也難怪不管是流寇還是滿清,都熱衷於使用內應攻陷城池,如今普通明軍的警惕性實在是太低了。


    隨後劉煬一行策馬經過了一處已經空置的府衙,看上麵的牌匾赫然寫著“淮徐兵備道”幾個大字。


    原本在徐州參將的上麵還有一個徐州兵備道存在,在萬曆二十四年後又稱為淮徐兵備道,負責包括審理軍民詞訟、施行文教、修繕城池、整治河道和督糧過漕等,當然最主要的職責還是治軍。


    隻不過自崇禎八年之後,淮徐兵備道出缺,自此之後朝廷便再沒有任命新的兵備道過來。徐州府乃是南直隸的重要戰略地,兵備道長時間空缺,也著實是咄咄怪事。


    很快劉煬一行來到徐州左衛鎮撫司衙門,一番通傳之後,劉煬帶著呂鄺進入府衙,在正堂上等候,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團練,指揮使遲遲不來,是不是故意曬著咱們?”


    劉煬點頭說道:“肯定是了,不要急,再等等。”


    劉煬此番來徐州城是為了向康裕討要一些匠戶,當然不是一般的匠戶,而是懂得打造火銃、火炮的能工巧匠。


    徐州府作為南北通衡之地的戰略要地,府城內肯定會有大量手藝不錯的匠戶。趁著康裕還沒有因為朱旺口之戰被拿下問罪,劉煬這才急匆匆過來試一試。


    “火器啊!”


    此時劉煬心中暗道:“眼下我手中有了一支數千人的精銳人馬,缺的就是精良的火器,隻要工匠要到手,兵工廠建成投產,用不了多久,老子就能手握一支火器軍,到時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再也不會出現一股流寇闖進來,就傾巢而出加緊防禦的事情了!”


    劉煬二人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康裕才穿著一身便服,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屬下徐州左衛團練使劉煬,拜見指揮使大人!”


    雖然劉煬打心裏抵觸此時的跪拜禮,對於康裕這個人也很看不起,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形式上的東西不用太過較真。


    康裕一屁股坐下,然後冷淡的看著劉煬,說道:“哦,原來是團練使大人啊?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劉煬見康裕不識好歹,直接鎮呼自己,於是自顧自的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多謝大人稱讚。”


    然後劉煬也順勢坐了下來,喝著茶盯著康裕。


    “你!”


    康裕見狀氣得眼前直冒星星,大聲怒斥道:“朱旺口一戰,你為何遲遲不來救援,臨陣畏敵,本指揮使完全可以將你拿下,以軍法論處!”


    “那大人為何遲遲不見動作?”


    劉煬看著色厲內荏的康裕絲毫不懼,開始想著如果雙方能夠歡快的見麵,自己自然會謙恭一些。可是康裕卻一上來就翻舊賬,那就別怪自己不留情麵了,必須要讓康裕認識到,現在的徐州府到底是誰說了算。


    劉煬說道:“我來猜一下:大人是因為手中已經沒有一兵一卒了,而屬下手中卻有數千精銳,還有大量的錢糧,隨時可以掀翻整個徐州府,所以大人不敢有任何動作,是也不是?”


    康裕聞言頓時泄了氣,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今日屬下過來,一是為了與大人見一麵,敘敘舊,二是為了幫大人的,還請大人看清形勢,不要因小失大。”


    “幫我?本指揮使有什麽事,是你能夠幫上忙的!”


    劉煬說道:“我聽聞近來指揮使衙門的鎮撫孫百戶一直很忙,不斷往來於徐州府和南京城兩地,他在幹什麽?自然是為了保住指揮使大人的官位而忙碌。”


    “指揮使大人是清官,哪裏有許多錢財上下疏通?沒有銀子如何打通南京城那些大人們的關係?所以今日屬下給大人送銀子來了,一萬兩白銀,敬請大人笑納!”


    “什麽!”


    康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竟然都瞞不過劉煬,可見徐州府在劉煬的努力下,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更讓康裕震驚的是,劉煬竟然一出手就是一萬兩白銀!雖然此時大明各級官吏都是貪墨成風,但是動輒數萬、數十萬兩的“人情往來”還是非常罕見的,也不是康裕這個級別能夠涉足的,基本上都是幾百兩,多了是一、兩千兩銀子的流動,一萬兩銀子已經足以解決絕大部分的難題了。


    “劉、劉團練竟然如此仗義,當真讓我這個坐上官的汗顏。”


    此時康裕一改之前的“怒不可遏”,直接換上了一副肝膽相照、親近相知的表情,如此順暢、迅速的“變臉”,讓劉煬也不得不歎服,這些混跡於大明官場的老油條果然有兩把刷子。


    劉煬隨即說道:“這是屬下的一點心意,銀車已經在路上了,這兩日就能運到,到時候請大人清點一下。”


    “嗬嗬,不用、不用,劉團練做事,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哎呀,劉團練快坐。來人!怎麽給劉團練上這等粗茶,立即換新送來的鐵觀音上來,一群混賬東西,竟然如此怠慢劉團練,真實該死!”


    劉煬見狀不由得想起了一副對聯:“坐,請坐,請上坐;茶,上茶,上好茶”。


    “自古以來阿諛奉承,見人下菜碟的做派果然都是一樣的。”


    隨即康裕對劉煬的感官大變,之前朱旺口的事情全都忘了,轉而將劉煬視為自己的心腹。畢竟能一次送來一萬兩銀子的部下,不是心腹是什麽?


    二人寒暄一陣,康裕還詢問起劉煬的情況:“我隻聽聞劉團練在招兵買馬,哦、不對,是整軍演武,這可是大好事。眼下咱們徐州府剛剛經曆了流寇荼毒,各衛的兵力損失慘重,正需要劉團練這樣的能人站出來。”


    “如果劉團練有什麽難處,隻管說出來,本指揮使雖然也是麻煩纏身,但是隻要能力範圍之內的,一定立即辦理,絕無二話!”


    劉煬笑著說道:“那屬下就開口了,當然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想要一些人罷了。”


    當天康裕留下劉煬在府衙內吃飯,下午時分,劉煬酒足飯飽從鎮撫司衙門出來,隨後跟著一個千戶去了城中的三處冶鐵所。


    徐州城內一共有三處冶鐵所,分別隸屬於參將府、徐州衛鎮撫司、徐州左衛鎮撫司三個衙門,徐州城的所有匠戶都分散在這三個冶鐵所內,負責為三個衙門的兵馬打造各種兵備。


    這一圈轉下來,劉煬也看到了徐州府城匠戶的實際情況,花名冊上的匠戶應該是有一百五十二人,銃匠、炮匠、匣匠(製作鎧甲的匠戶)、鐵匠等都有。


    可是劉煬實地看了一圈後,卻非常失望,三個冶鐵所內實際上隻有三十七人,花名冊上其餘的一百多人已經陸續逃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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