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真誠地道著歉,殷衛望著小小孩的雙眼,他看得出來,對方其實很想再玩一次,隻是礙於四周的壓力。


    殷衛隻能無奈,無聲地向小小孩說抱歉,他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另外三人絕不會放過他。


    「我真感激帶大我的是小姑姑,你這傢夥……」


    「那倒是,小琳刀子嘴,豆腐心,她把你教養得很好,再說,小琳的廚藝也好,她把你照顧得很好。」


    看著殷家父子倆四目相望,雖然氣氛很美好,但何弼學知道,他家堅哥非常不習慣這類溫情,在他更尷尬之前趕快介入,省得那個嘴巴一向刻薄的傢夥,會一時胡塗地亂說話,他更怕殷衛不慍不火地回敬,狠勁比殷堅更勝,薑還是老的辣啊!


    「你們不是去雲遊了嗎?怎麽突然回來?有沒有帶什麽名產,伴手禮?」好奇地追問,何弼學是真的想知道,畢竟,他們發生了太多事情,光是拯救世界就拯救了好幾回,這之間,神通廣大的殷衛跟狐仙小昀都沒出現過,這一次怎麽會跑回來?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麽突然想家,不過……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指了指那隻古文物尊,殷衛意義不明地笑容滿麵。


    「他媽的有膽子你再說一次!」額角青筋浮現,殷堅咬牙切齒地質問。


    窗外響起一記又一記悶雷,從一開始的隱隱乍響,到後來愈劈愈近的雷鳴閃電。何弼學看著突然變得烏雲密布,狂風驟雨的天氣,心底很同情氣象預報員,他們不是故意『不準』的,是他們家堅哥的脾氣,比女人還難捉摸,最慘的是過於激動時,還會影響天地。


    「堅哥,冷靜點,冷靜點,有事好商量……」尷尬地笑了數聲,何弼學扯了扯殷堅的衣袖。


    這白癡是嫌命長嗎?殷衛跟狐仙小昀,哪個不是道術遠高過他?更何況那兩人還一定聯手,要是動起真格來,殷堅隻有被修理的份嘛!


    「這破瓶子的破事兒,是你們兩個搞出來的?」


    「堅哥……那是尊。」


    「隨便!」


    察覺殷堅又想站起來咆哮,何弼學手腳並用地拉住人,硬是拽回沙發上,為了這點『小事』,跟自己的父親,還有父親的狐仙朋友起衝突,實在太不明智。


    「原來是你許願,我就在猜測,為什麽突然想回來,原來是因為你許了個願……」看了看那隻『久違了』的尊,殷衛目光移回殷堅身上。很開心對方徬徨無助時,會尋求父親的協助,也很高興自己在這件事上,確實不會讓殷堅失望。


    「喔!收起你那個『慈愛』的眼神,我沒有徬徨無助,我更不想你的幫忙,是那隻破瓶子自以為是……」


    「堅哥……那是尊。」


    「我不在乎!」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看來你『他心通』練得不錯,真好……」這回不是『慈愛』,而是混雜著『驕傲』,『欣慰』等等,一個做父親終於看見兒子成才的情感,殷衛溫和,微笑地望著殷堅,後者低嗥一聲後,扭過頭去。


    「你們知不知道?為了那隻破瓶子,步響郊的徒弟慘死,那傢夥本來有大好前程,現在不隻死了,還死不瞑目,趴在他未婚妻身上,我沒辦法超渡他,再不把他弄走,他未婚妻很快也會陽氣被吸盡而死!」


    「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才急急忙忙趕來,但是金公子真的沒有惡意……」


    本想讓殷家父子倆多享受一下親子時刻,隻不過那個能『心想事成』的尊,真的得立即料理,畢竟,那是由狐仙小昀幾縷髮絲製成的畫筆勾勒出的,上頭沾有金雲奇的怨氣跟他的靈氣,狐仙小昀覺得自己有責任。


    「他當然沒有惡意,那是怨氣!他怨自己生不逢時,他怨懷才不遇,他更怨無法兩情相悅,白頭到老,口口聲聲說要讓別人心想事成,其實他想讓所有人都夢想破滅,因為他不痛快,所以大家都別想舒坦!」


    「沒想到殷家還教你心理分析?」


    「衛官,你有所不知,堅哥是久病成良醫,他以前也過得超不痛快,不慡這個,不慡那個。」


    「何同學,閉嘴!」用力地掐著何弼學圓圓的臉頰,隻要有殷衛在場,殷堅就會變得既毛躁又幼稚,正巧跟一點也不成熟的何弼學半斤八兩。兩人就在沙發上旁若無人地你推我擠,互不相讓。


    「這事,該怎麽解決?」大可以一把狐火燒了尊,但狐仙小昀早已習慣事事問過殷衛,那個男人待人處事總是善良,得體。


    「還能怎麽解決?解鈴還需係鈴人,有問題的是附在瓶身上的怨氣,超渡那個金公子應該就行了。」


    「堅哥……都說幾次了,那是尊。」


    「何同學,再打斷我,等會兒我超渡的就是你!」


    殷衛點了點頭,很滿意地望著殷堅,能夠直指問題核心,並且找方法解決,而不是胡闖亂撞地喊打喊殺,真不愧是他們殷家的子孫。


    他自己『過早離世』,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沒盡到守護殷家的責任,但是,這個由他親手召來陽間的小傢夥,成長得這麽正直優秀,他非常引以為傲。


    「殷堅,那就由你來超渡尊身上的怨氣,消除了這一環,那就會變回一隻普通盛酒的尊了。」平靜地交待著,殷衛的語氣仍舊溫和,可其中隱含不容否決的威嚴。


    那個一向除了錢跟何弼學之外,誰的帳也不買的殷堅,隻能順從地點了點頭,畢竟,殷家真正的老大是他爸,不是他。


    「我跟衛官去瞧瞧,那對被害的情侶,事情因我而起,我有責任……」即使不用『他心通』,狐仙小昀永遠能知悉殷衛內心的想法,平靜地接話。


    那位穿著藏青衣衫的年輕人,隻是麵帶微笑回望著他,讓坐在對麵沙發的殷堅及何弼學,不由自主地微眯眼睛,那種『盡在不言中』的氣氛算什麽啊?


    「你們能讓藍禹安復活?」眨了眨像動漫人物般,比例誇張的大眼睛,何弼學燃起一絲希望,看到廣雅鈴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十分不忍心。


    「何同學……別太習慣逆天行事,這對身體不好。」


    低沉的嗓音溫柔地規勸,即使五官像鑄模似的幾乎一致,但殷衛微笑時,牽動的臉部肌肉,絕對跟殷堅不同,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和善。看了那麽多次了,何弼學還是覺得很驚奇,眨了眨眼睛,來來回回地比對著殷家父子倆。


    「你有臉說?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你了,還有你,何同學!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幻想,我不可能笑得跟那傢夥一樣!絕,不!」順手颳了何弼學腦袋一記,殷堅揚高半邊俊眉的警告。


    「如果你們超渡藍禹安,那他就不能跟廣小姐在一起了?」


    「有緣,他們下一世會再相遇的。」


    對於狐仙小昀及殷衛,他們不再局限於今世,來世,如要你是你,不論皮相再怎麽變化,他們都會找到彼此。


    「就這樣吧!我們去看看那個藍禹安……」不敢再耽擱,他們多遲疑一秒,廣雅鈴就多一分危險,殷衛站起來準備離開。


    「那個……呃……豆芽菜他們被送到空狐族修行的靈山那裏,不過他們很好,我跟何同學見過了,他們……呃……兩,三百年後混得挺不錯……」


    下一次再見麵不知何時,殷堅猜想,殷衛也想見見豆芽菜姐弟倆,而且那裏是狐仙小昀的『老家』,他們一定到得了,過去探望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兩,三百年後?殷堅,我相信小琳有告誡過你,任意穿棱時空是很危險的。」揚了揚俊眉,殷衛很感興趣地望著兒子,他就不去深究那傢夥是怎麽辦到的,殷家的子孫嘛!有什麽不可能?


    「穿梭時空……你還有臉說別人?最沒資格說話的就是你啊!慢走不送了!記得鎖門!」


    低嗥數聲後,殷堅分不清是氣憤,還是不舍,轉身拖著何弼學打算閃進書房,他不想開口道別。


    「我就不說保重了,因為我知道你們會過得很好。」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殷衛很了解兒子那龜毛又別扭的個性,在他眼中來看,怎樣都是可愛的。


    「放心,有我罩著堅哥,ok的!」勒著殷堅的脖子,何弼學挺胸保證。


    「罩我?你是哪顆蒜苗啊……何弼學,把北鼻放下,躲在小孩後麵,算什麽英雄好漢?」


    體貼地替他們關上門,聽著裏頭吵吵鬧鬧的動靜,殷衛和狐仙小昀像對正常人般走出家門,然後依著殷堅的指示,關門,上鎖。


    「不必管他們?」耳聰目明,走出屋外後,仍聽得見書房內的聲響,狐仙小昀憂心忡忡地頻頻回頭。


    倒是不擔心那兩人,生死簿都載明了,他們一定能白頭到老,隻不過正在午睡的小小孩,會不會讓那兩個沒分寸的混蛋們吵醒?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必理他們。」扶著狐仙小昀的腰際,殷衛悠閑地在樹蔭下漫步,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不合時代的奇裝異服。


    「接下來……想去哪?」陪殷衛在樹蔭下漫步,狐仙小昀俊秀的臉龐,不自覺地掛起笑意,隻要兩人攜手前行,即使腳踩的不是落葉而是刀山火海,一樣甘之如飴。


    「嗯,先去見見藍禹安吧!聽小傢夥形容,應該是個可造之材,隻是一時迷惘,才會變成怨靈跟在未婚妻身邊,提點,提點他,他會清醒的。然後……」


    「然後?」


    仰頭看了看在樹梢間穿透的日光,再瞧了瞧似乎很享受這種自在的狐仙小昀,殷衛欣賞著對方身上綻放的柔和光暈。


    跟這溫暖的日照相呼應,讓他無法移開目光,那個早該位列仙班,卻一直陪在他身旁的狐仙,殷衛無法描述他們之間的情感,但他不急,他們有很多,很多時間去釐清。


    「衛官?」雙頰泛起一抹微紅,一向清清冷冷的狐仙小昀,此時此刻,看上去份外有人氣,甚至有些意外的稚齡,天真。


    「嗯……如果我想去拜訪空狐族修行的靈山?」


    「想念豆芽菜姐弟倆了?」


    「不!我是要教訓,教訓他們……我當然想他們。」


    「不如我們到兩,三百年後去見他們吧!」


    相視一笑,狐仙小昀同樣伸手扶著殷衛腰際,另一手輕揚,狐煙吹起,兩人並肩地跨了進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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