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道人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從未有像現在這般糟糕過,撲騰幾下,隻是在地上揚起了些塵土。


    陳一秋並沒有比他好太多,能強撐起來,僅僅是因為他的肉身強度足夠,又有著必殺虹道人的信念,他體內靈力徹底枯竭,就這麽一步一步,搖晃又穩定的向對方靠近。


    “你…你不要過來啊!”


    虹道人是真的害怕了,色厲內荏地吼著,哪怕當年突破失敗,他也沒有這般虛弱過。


    他自然知道陳一秋不可能放過他,但是出於求生的本能還是不自覺喊出這句。


    此刻陳一秋距離他還有十餘丈距離,陳一秋走的也是極慢,但就是這樣的速度,再加上對方每一腳踏在地上的聲音,都像是死神倒計時傳來的鍾聲,穿入虹道人耳中。


    突然,虹道人眼珠一轉,發現不遠外躺在地上的南琴與皇甫月華。


    虹道人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可能是真的出於求生的本能,讓他在地麵上翻滾幾下,爬到二女身邊。


    “陳…陳一秋!”


    虹道人兩隻枯木般的手掌攀爬至兩個雪白喉部處,緊緊扣住,凶狠的眼神看著陳一秋。


    “你很厲害,將我逼到這個地步!”


    陳一秋腳步一滯,憤怒的死死瞪著對方,低聲吼著,聲音嘶啞:


    “你放開她們!”


    “嘿嘿嘿!”


    虹道人怪笑,他怎麽可能聽陳一秋的,如今雙手抓著的兩人,可是他最後的活命希望。


    “你給我停在那!不然…嘿嘿嘿!別怪我殺了你這兩個相好的!”


    說罷,虹道人五指再次緊緊一捏,哪怕南琴與皇甫月華陷入昏迷,此刻也因身體不適而蹙起眉頭,難以喘息。


    “你!”


    陳一秋憤怒,他很想一巴掌像拍死蚊蠅一般拍死前方這個老頭,但是眼下他哪有這能力,若是他可以,二女又怎會落入虹道人之手。


    虹道人嚐試奪取二人體內靈氣,但他此刻甚至連這看家本領都做不到,不由惱怒,朝著陳一秋喝道:


    “你把你還有的靈石給我!”


    陳一秋聞言,從懷裏掏出南琴先前給自己的靈石,黃褐色的石頭已經徹底黯淡,不再有光芒。


    虹道人皺眉看著陳一秋手中靈石,陳一秋有靈石是他在交戰中就感覺到的,顯然其中靈氣已被陳一秋徹底吸收幹淨。


    眼皮上翻,虹道人死死盯著陳一秋,開口道:


    “陳一秋,做個交易如何?”


    陳一秋麵無表情,並不說話。


    虹道人繼續開口:


    “你也不想這倆個女娃死吧?我可以承諾不殺她們,但你也要付出點代價。”


    陳一秋言語冰冷:“說。”


    “嘿嘿嘿…”


    虹道人再次怪笑,看著陳一秋的雙目中充滿貪婪之意:


    “你把你的身體給我,我保證在此之後不會對你兩個相好動手,甚至還可以偽裝成你的模樣,讓她們以為贏的是你,到時候她們也不會因你而傷心。”


    “怎麽樣?老夫考慮的也算是周算了,她們兩個不僅能活命,還不用承受你因她倆而死的痛苦。”


    陳一秋聞言,咬牙切齒,這隻惡心的老怪物,如何有臉開出這種條件。


    “你覺得可能嗎!”


    陳一秋腳步再動,速度快了些,迅速拉近與虹道人的距離。


    “怎麽不可能?”


    虹道人腦袋歪著,癡癡看著陳一秋,眼中都是瘋狂:


    “你若再動一下,我現在就殺了她們!”


    陳一秋怒極,有心想接近,但看著兩女臉都是通紅,隻得被迫停步。


    此刻他與虹道人之間,僅有三四丈的距離,陳一秋甚至已經聞到虹道人身上的腐肉臭味。


    “向後退!”


    虹道人低喝。


    陳一秋不甘,但還是咬咬牙向後退了一步。


    “再向後!”


    陳一秋擔心虹道人真會一把掐死兩人,隻得退後。


    感受到秘境陣法越發不穩,虹道人內心急躁,陣法外定是那些修士在狂轟亂炸,再這麽拖下去,真等那些人進來,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虹道人深吸一口氣,盯著陳一秋。


    你不願意把身體交出來是吧?好,沒關係。


    虹道人不願再浪費時間與陳一秋對峙,他將目光掃到南琴身上,眼中貪婪閃過。


    女人就女人吧,這女娃擁有冰元素之力,直接將她奪舍,雖然不比陳一秋那麽強,但也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虹道人不再猶豫,一手發力,將南琴提得更高些,靈魂隨著精神力向南琴後腦湧去。


    陳一秋本還不知虹道人要做什麽,隻見對方將南琴提起,下一刻他臉色一變。


    他的精神力感觸到對方靈魂的波動,而這種波動他不久前才經曆過。


    奪舍!


    陳一秋立刻有了判斷,虹道人放棄奪舍自己,轉頭對南琴動手!


    “老東西該死!”


    陳一秋破口大罵,腳步立刻快速向前,卻在下一刻聽到虹道人慘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遭到了什麽巨大的創傷,虹道人的慘嚎格外淒厲,驚人不寒而栗,而他的雙手此刻終於離開了南琴與皇甫月華,抱著頭痛苦慘叫,不斷打滾。


    不知這死老頭發的什麽瘋,陳一秋也來不及管他,見其此刻顧不上身邊二人,立刻向前挪動腳步,將兩個少女拉走。


    此刻的虹道人已經無心於外界,他正承受著靈魂燃燒的痛苦。


    為什麽?為什麽如此冰冷的女子體內會擁有如此熾烈的能量!!


    虹道人很想大聲吼出這個問題,但他做不到,巨大的疼痛將他席卷,那不是肉體上的,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焚燒感,讓他無處遁形。


    哪怕離開了南琴,這股灼燒感依舊纏繞他,宛如火焰也跟著靈魂,緊緊咬住他,時刻蠶食他的靈魂,令他痛不欲生。


    陳一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兩人拖到一邊,氣喘籲籲,他是真的到了自身的臨界點,還好皇甫月華瘦削不少,剛才用右手拖著對方,雖然手臂多處傷口滋出血水,但好在沒啥大問題。


    抬頭看向前方依舊打滾的虹道人,其聲音已經扭曲,臉被其埋在地中,看不清五官是何表情。


    “我…要死了嗎?”


    這是虹道人神誌不清時,腦中的聲音。


    “是啊,師父,你該死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陳伯?!”


    “不錯,是我。”


    “你怎麽還沒死!你不應該死了嗎!”


    “我本應該死了,不過你這個蠢貨竟然強行將我吞噬,你太虛弱了,虛弱到你甚至沒發現我的靈氣中還夾帶著我的靈魂。”


    “逆…徒兒…有你在為師安心多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到時候你要哪具身體…陳一秋,你想要陳一秋對吧,為師不要了,讓給你!讓我們師徒再次聯手!”


    “嗬嗬,老東西,你知道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你嗎?”


    “是我,是我這個你想吞噬了的徒弟!”


    “我們太像了,或許是因為從小我就跟著你的緣故,不論是言行舉止,還是手段或是偽裝,我都一直在模仿你,模仿著模仿著,我仿佛就真成了你。”


    “所以,你我心知肚明你是怎樣的行事風格,我也不是三百年前一無所知的放牛娃,你這話是真是假,事到如今還有裝的必要嗎?好師父?”


    虹道人的靈魂在此刻似乎感受不到了焚燒的疼痛,聽到腦海裏陳伯的聲音,他再次問道:


    “你難道就不想活下去了嗎?如今我這樣,若是沒有轉機,肉身必死無疑。你應該知道,寄托在肉身上的靈魂,在肉身消亡時也會一並泯滅,我若被殺了,你同樣活不了!”


    “哈哈哈,怎麽,老東西,事到如今你終於怕了?”


    陳伯僅存的靈魂過於微弱,微弱到他不主動現身虹道人都無法發現其存在,此刻爆發出的笑聲卻是如雷鳴炸響。


    “老東西,我並無其它追求,你當初跟我說什麽立於億萬人之上,什麽稱霸各大宗門,什麽追尋天道,如今我也看透了,這些都是屁!”


    “如今我追求的,隻有讓你痛苦,讓你後悔曾經你殺我父母,讓你後悔你曾想要吞噬我!”


    “你…”


    “看你如此想求生,我便知道如何才能讓你痛苦最大化了。”


    “一起死吧,師父,等到了黃泉路上,我們繼續互相折磨對方,就像此刻一樣!”


    “陳伯!你這個畜生!老夫當年瞎了眼認你作弟子,不知回報的……”


    虹道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同時在他腦海中,還有陳伯暢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師父,以前的路都是你帶著徒兒走,這次徒兒帶你走一遭!”


    “你這個混賬東西,我……”


    虹道人怒極,還想說什麽,就感覺靈魂處有一個地方正在快速膨脹,讓他不由恐懼。


    這是比肉身之外更強烈的生死危機,虹道人怎麽都沒想到,他的徒弟會在這裏等著他!


    “哈哈哈,走咯!”


    這是虹道人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刻,他的意識消散,甚至他自己都沒發覺到這點。


    砰!


    不知是否是錯覺,陳一秋似乎聽到一聲微微碰撞般的聲音,接著發現不斷打著滾的虹道人突然停止動作,其口中的哀嚎聲也驟然停止。


    陳一秋靜心凝神,感受一番,不由怔神。


    虹道人…這是死了?


    陳一秋等待許久,虹道人也未曾動一下,氣息毫無變化。陳一秋便緩步向前靠近,待來到虹道人身前,一腳用力踢出,將虹道人翻了個身。


    陳一秋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虹道人,久久不曾言語。


    虹道人,真的死了。


    這是他所遇到的所有敵人中,最難纏的,不僅是實力,是全方麵的棘手,幾次都讓陳一秋感覺到無力,不知如何戰勝。


    而眼下,虹道人死的倉促,他甚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從他視角來看,虹道人純粹是靈魂在南琴體內沾染到不知什麽東西,導致自身反噬,最後身死。


    陳一秋長吐一口氣,體內乏力,心中不敢放鬆,即便雙腿酸疼也不敢坐下。


    他怕這依舊是虹道人的陰謀,佯裝死亡,趁著自己放鬆之際偷襲自己。


    就在此時,驚天爆響從身後傳來,陳一秋大驚,想要回身做防禦姿勢。


    等待許久,突然一道大喝聲傳入耳中,陳一秋終於鬆了口氣,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師弟師妹們,師兄馬上就到!”


    正是張世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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