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操作界麵,陳書瑤嘿嘿一笑,默默握住門把手:“其實你可以去貝克街找華生醫生,他最近或許會經常在的。”


    隨後不等司機反應,便直接拉開車門,跑遠。一直跑到夏洛克身邊,陳書瑤才回頭看了眼。


    “你經常不付車費的嗎?這樣不會遭到投訴嗎?”


    彼時夏洛克正蹲在地上,用手撚著魚塘邊的土壤,聞言表情和動作沒有絲毫變化,卻開口解釋道:“他們會主動去貝克街221號,如果我和華生都不在,哈德森太太會墊付,所以我次的房租都不一樣。”


    夏洛克隨意勾了下嘴角,起身朝遠處的小木屋走去。


    陳書瑤盯著麵前的魚塘看了片刻,想起夏洛克在審訊室說的話,又是一陣幹嘔,連忙捂著嘴跟上去。


    小木屋看上去很破舊,如果放在中國,陳書瑤會毫不猶豫地認為那是一個放幹柴的小棚子。夏洛克推開門,門上的灰塵飄然散落,陳書瑤後退一步躲在夏洛克身後,捂住口鼻,還是幹咳了幾聲。


    屋內一樣陳舊不堪,陽光透過屋頂的縫隙灑進來,灰塵充斥在空氣中漂浮。木質地麵踩上去,吱呀呀作響,仿佛隨時可以坍塌。夏洛克用衣袖在半空中揮了揮,隨後用衣袖擋住口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亮手電筒。這才將將能看清附近一小片區域。


    玄關左側是廚房,右側儲物室,走過玄關,即是一個大房間。房間內隻有一個老舊的電視,和一張單人床。


    陳書瑤捂著嘴四下看了看,眉心緊蹙:“這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啊。”


    “不,他經常來。”夏洛克蹲下身,電棒的光亮從單人床挪至地板上。


    “這種地方,來當……”陳書瑤不記得吸塵器該怎麽說,就走到夏洛克身邊,兩隻手比作用吸塵器打掃的模樣,見他沒什麽反應,又吸了口氣,卻被塵土嗆了一嘴。


    夏洛克站起身:“我有些同意伊森的說法了。”


    “……”


    “中國有句話叫‘入鄉隨俗’,想在這好好生活,你至少要克服語言障礙。”


    陳書瑤聽著他那句標準的中文——入鄉隨俗,覺得自己的臉可以摘下來踩進土裏了。


    誒?他怎麽會突然對中國的東西感興趣?


    她眉峰一挑,若無其事般提及:“所以你是查案時,順便接觸了一下東方文化嗎?”


    夏洛克目光一頓:“我答應了幫你找兇手,而你顯然和中國有著很深的淵源……”


    陳書瑤點了點頭,雙眸緊盯著他:“所以,你就去讀了《中華成語詞典》?”


    “追究我在哪看到的有什麽意義?我隻對真相感興趣,作為我的助理,你也該隻對真相感興趣。多學點東西,比你在這刨根問底有意義得多。”夏洛克抬手,手指按在她的頭頂,將她轉了個身,麵向單人床:“屋內灰塵很重,床單上的灰卻隻有一薄層。還有地麵……”


    夏洛克用燈光照著他們剛剛走過的路:“玄關中央的地板磨得光滑,與兩邊形成很鮮明的對比。”


    “有,很,鮮明嗎?”陳書瑤嘴角抽了抽。


    以她這種5.0的視力,仔細盯了半天,才勉強能看出些不同而已。


    夏洛克一隻手按著她的頭,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她的目光便循著電棒的光亮順著地板上的痕跡,一路照到牆麵,最後落在棚頂: “十六年前,這是個完整的家。”


    “這?”陳書瑤滿臉不可思議地環顧一周。


    實在難以想像,這十多年前是什麽樣。


    夏洛克默然把她的頭轉回來,固定住,用光亮指著一處處痕跡:“任何物品長期放在一個地方,都會留下痕跡。床的位置原來是沙發,這是茶幾毯。電視的位置原來在這。牆上一處處方框,是因為原來掛著很多照片。”


    陳書瑤眉心微蹙:“這麽說,臥室是……”


    “對。”夏洛克轉回身,手中的光亮指向玄關右側,“儲物室。”


    “天啊,真難想像……”


    話音未落,她已經被夏洛克推著走向儲物室。


    儲物室內堆著直逼棚頂的幹草,占據了大半空間。夏洛克用手推了推看似窗的位置,灰塵散落,那一處卻依然未動。他後退幾步,衝過去,一腳踹開從外固定的木板,這樣,一個四方形的洞映入眼簾,陽光也灑進屋內。


    突然聽得車聲,陳書瑤眯著眼朝窗外看去,就見幾輛警車在路邊停住。


    “什麽情況?”


    “我不負責挖掘,總得有人做。”夏洛克淡然從她身側走過,四下打量著房間。


    陳書瑤默然點了點頭。


    說的有道理,她可不想跟著他下河撈屍體。


    收回目光,無意間瞥到與幹草堆底端,露出一角玻璃。


    而彼時,夏洛克走到與幹草堆相對的牆角,目光一頓,腳尖輕踏了兩下,緩緩蹲下身,手指剛要觸及地板,就聽得身後傳來木板碎裂的聲響,隨後悶響緊接著金屬劃過的清脆,傳來。


    雙眸忽地瞪大,他忙轉回身,就見陳書瑤坐在地麵,一隻小腿卡在碎裂的木板間。她雙手握著那條腿膝蓋,眉心緊蹙,卻咬緊下唇,沒吭一聲。


    夏洛克忙跑過去,扒開碎裂的木板,血腥味也撲麵而來,這才看得陳書瑤的腳踝卡在捕獸夾中,鮮血已然染紅褲腳。


    “你看那。”陳書瑤指著幹草堆中藏著的半塊玻璃,“那下麵有東西。”


    他卻沒有往那一處看一眼,而是用手掰開其餘的木板,隨後一手托著沉重的捕獸夾,另一隻手盡可能避開她的傷口,握著她的小腿,一點點往木板外移。


    可盡管如此,還是難免會有錯位,陳書瑤蹙緊眉,額頭已有冷汗滲出。


    “忍著點。”


    陳書瑤聞言一怔,抬眸看向夏洛克,而彼時後者認真的神態,不亞於平日裏查案。她輕勾了下嘴角,偏頭看向那一塊玻璃,確認四周再沒埋伏後,扶著地麵身子向那一處傾斜,指尖勉強觸及,又挪了下,不小心動了傷口。


    “嘶。”


    彼時,她的小腿已然落在地板上,夏洛克雙手用力掰著捕獸夾,聞言蹙眉喊了句:“別動!”


    捕獸夾掰開的瞬間,他暗自鬆了口氣:“先去醫院。”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碎了的相框闖入視線。他的目光從相框移到陳書瑤的臉上,而後者嘴角竟帶著一絲喜悅。


    “你看,這裏麵有照片,雖然很舊了……”


    “你一直這麽分不清主次嗎?”夏洛克眉心緊蹙,眉宇間竟藏著慍怒。


    笑意瞬間僵在嘴角,陳書瑤緩緩收回相框,目光在相框和夏洛克的臉間流連幾番,聲音小得像是說與自己聽:“你不是最在乎真相……”


    夏洛克一把掀翻她手裏的相框,陳書瑤轉頭看向掉在地上已然零碎的相框,眉心不自覺蹙緊,雙唇微張,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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