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花安顏為難之際,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飄了過來:“他們的麵錢,我替他們付了!”


    花安顏和宮九歌循聲望去,隨即便看到隔壁豆腐攤上走來了一位麵容略顯滄桑,但依舊俊美的中年男人。


    隻見他穿著一襲灰色長袍,身形頎長,麵容雖然帶著幾分滄桑,卻依然難掩其英俊的外表。他的眼神深邃明亮,流露著憨厚與溫和。


    “翠花妹子 ,他們倆的麵錢我來付!”來人朝麵攤小販憨厚一笑,繼而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並一層一層地打開,然後從裏麵數出二十四枚銅錢,遞給了麵攤的小販。


    “哎呦,明宇大哥,這怎麽好意思?更何況,也要不了這麽多……”翠花一邊說著,一邊將八枚銅錢塞回喬明宇的手裏。


    這喬明宇可是個鰥夫,出來拋頭露麵討生活本就不容易,麵攤小販翠花感覺拿他的錢拿得有點心裏不安。


    畢竟,她知道喬明宇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每天起早貪黑地賣豆腐,也隻是勉強維持生計而已。是以,當喬明宇主動提出要幫那兩個年輕人付麵錢時,翠花感到有些驚訝。同時,她也對喬明宇的善良和慷慨表示感激。


    原本認為人情冷漠、世態炎涼的花安顏,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異世看到這樣溫暖的場景。她的心弦被微微觸動,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對於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百姓而言,這十幾二十文錢來之不易,每一文都凝聚著他們辛勤的汗水。


    然而,令人欽佩的是,盡管他們自己的生活充滿艱辛,但他們仍然保持著真誠和善良。這種品質在花安顏看來顯得尤為珍貴。


    花安顏從凳子上站起來,緩緩走到二人麵前,輕聲說道:“翠花大姐,還有這位大叔,安顏今晨出門之時太匆忙,忘記帶錢了。不過沒關係,明天安顏還會再來一趟鎮上,到時候一定會把麵錢給補上的。”


    “我相信你,安顏姑娘。剛才你教訓那個惡霸湛秋池,實在是大快人心啊!”麵攤小販滿臉笑容地點頭回應道。


    接著,她看了看手中的十六文錢,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莫名覺得這些錢燙手得很。


    狀似看出了麵攤小販的為難,花安顏看了一眼那位中年大叔,而後說道:“明日安顏過來鎮上的時候,把錢還給這位明宇大叔也是一樣的。”


    喬明宇朝翠花點了點頭,翠花猶豫了須臾,也就沒再堅持。


    “這位姑娘,方才你打的那個人可是縣令的妹妹湛秋池,她仗著有個縣令姐姐,一向都在咱們紫雲縣作威作福,你要當心她的報複。”略微思索後,喬明宇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花安顏聞言心中微暖,她感激地朝喬明宇點了點頭,接受了這位陌生大叔的好意。


    “明宇大叔,你這攤子上還有豆腐花嗎?我看你旁邊那幾桌都空著呢。”花安顏朝著喬明宇笑了笑,指著他攤位前的空位詢問道。


    喬明宇忙不迭地點頭,“有的有的,若是姑娘不嫌棄,就和你的夫郎一起過來吃碗豆腐花吧。”說著,他熱情地招呼著花安顏和宮九歌過去坐下。


    花安顏尋思著,反正欠十六文也是欠,再欠兩碗豆腐花的錢也不算多,於是她就拉著宮九歌的手來到了豆腐攤的一張空桌前坐下。


    喬明宇手腳麻利地盛了兩碗豆腐花放在他們麵前,又端來了一碟白糖,笑道:“姑娘,你們嚐嚐味道怎麽樣。”


    花安顏拿起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然後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細膩嫩滑的口感伴隨著淡淡的豆香瞬間彌漫開來,讓她眼前一亮。


    “嗯~,好吃!”花安顏讚不絕口,轉頭看向宮九歌,見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笑了起來。


    喬明宇見狀,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姑娘喜歡就好,以後常來啊。”


    花安顏點了點頭,和喬明宇閑聊了幾句,得知他在這裏擺攤已經有些年頭了,為人實在,做出來的食物味道也好,因此回頭客很多。


    隻不過,令花安顏疑惑的是,從剛才在麵攤吃麵到現在,不要說豆腐花了,就是豆腐隔壁似乎也沒賣過幾塊。按理這豆腐、豆腐花什麽的做得如此可口,客人卻寥寥無幾,這不合常理。


    狀似看出了花安顏的疑惑,翠花趁著沒客人,從隔壁麵攤過來對花安顏說道:“安顏姑娘有所不知啊,明宇大哥他做豆腐、豆腐花、豆漿的手藝那是沒得說的,咱們這鎮上的百姓就沒有不喜歡吃的。之所以沒幾個人到攤上來買,是因為有人在路口攔著,不允許路人過來光顧明宇大哥的攤子。”


    “什麽?還有這種事?”花安顏怒拍了一下桌子,“朗朗乾坤之下,還有如此惡毒的做法,這跟斷人生路有何區別?”


    翠花微微歎了口氣,“可不是麽?說出來安顏姑娘可能不信,不想給明宇大哥活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明宇大哥亡妻家族裏的人。他們在江大姐去世之後,把明宇大哥和玉麟趕走,霸占他們的大屋和財產也就罷了,甚至連明宇大哥的豆腐攤生意也要搞破壞,良心真是壞透了!”


    “江家?玉麟?”花安顏聞言猛的看向喬明宇。


    她剛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原來是這位明宇大叔跟那個口吃的江玉麟是父子關係,容貌也挺相似。


    “安顏姑娘,玉麟是明宇大哥的獨子,他長得十分俊秀,也孝順,隻可惜三年前在江大姐的靈堂上被江家的人嚇到,從此說話就變得磕磕巴巴。為了不拖累明宇大叔,他……他居然去給花家村地主的女兒當衝喜夫郎。造孽呦,也不知那個地主的女兒能不能活過來……”


    麵攤小販說著說著,眼眶就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宮九歌悠悠地看了一眼花安顏,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繼續吃著碗裏的豆腐花。


    別說,還挺好吃的……


    花安顏著實沒有想到,原來現實比江玉麟說的還要殘酷,她的腦中不由浮現出那個說話結結巴巴,望著她一臉嬌羞、小奶狗模樣的俊美男子。


    而原本靜靜佇立一旁的喬明宇,在聽到麵攤小販翠花和花安顏的對話後,淚水情不自禁湧了出來。


    “比起跟著我餓死,玉麟去了花家,也……也未嚐不是一條出路。”喬明宇微微歎了口氣。


    花安顏美眸微眯,看著喬明宇帶著審度之色,“喬大叔,那您為什麽不把江玉麟嫁到鎮上的好人家,而是嫁到花家村這樣的鄉野之地呢?難不成……隻因為對方給的聘禮多?”


    麵攤小販翠花聽到花安顏這麽說,趕忙替喬明宇解釋道:“安顏姑娘誤會了,這鎮上最出名的媒公,可不就是明宇大哥妻妹的夫郎邱三公麽?有他那張大嘴巴到處給玉麟抹黑,這十裏八鄉的,還有誰敢娶玉麟?也就那急於給女兒娶夫郎的花家村地主不介意。”


    就在這時,江玥的妹妹江青帶著一群江家人氣勢洶洶而來。


    【江玥:即江玉麟的亡母,喬明宇的亡妻。】


    帶頭的江青悠悠瞟了喬明宇一眼,繼而囂張地說道:“喬明宇,聽說你把玉麟嫁給了花家村地主的女兒,那花家村的地主給了你一大筆聘禮。正好,過幾天就是姐姐的忌日了,你把錢交出來吧,那錢得用來給姐姐修墳。”


    “你們……你們簡直欺人太甚!”氣不過的麵攤小販翠花,憤怒地斥責道。


    江青微微哂笑,“我說喬明宇,你莫不是跟這個賣麵的勾勾搭搭,把自己的亡妻都給忘了!”


    “你……你血口噴人!”老實巴交、嘴笨的喬明宇不由氣得滿臉通紅。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既然姐夫忙著勾搭姘頭,那我們就辛苦一點自己動手吧!”


    “是,家主。”


    隨著江青的話落,那十幾個江家的男男女女隨即開始在豆腐攤上裝錢的木箱裏翻來翻去,有的則把攤上的桌子凳子踢倒,氣焰十分囂張。


    “你們……簡直豈有此理!”


    驀地,花安顏“啪”的一聲,怒拍了一下桌子。


    巨大的聲響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江青杏眼微眯,一臉玩味地看著花安顏,“你誰呀?難不成……你也和那個做麵的一樣,是這個老男人的姘頭不成?”


    隨著江青的話落,在場的江家人頓時哄笑了起來。


    花安顏從凳子上緩緩站起,她的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繼而朱唇輕啟,不疾不徐地說道:“姑奶奶我……就是你們口中那個花家村地主的女兒——花-安-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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