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菸捲,燒到了盡頭,菸灰掉落在甲板上,貝克曼將帶著火花的菸灰踩滅,把燒到了兩手之間的菸捲丟到了大海中。十年了,貝克曼被歲月增添許些滄桑,皺紋的增加還有一道十字的傷痕,十年——十年前港口的離別,十年後馬林福多的永別。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臨近馬林福多他就聞到了被海風吹過來的硝煙硫磺的味道,記得那孩子的鼻子很靈敏這味道會讓她很難受吧,但是他們終究是沒見到那孩子最後一麵。


    隻能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那孩子最後的樣子,白鬍子海賊團一番隊隊長馬爾科渾身是傷,一臉沉痛的敘述:“……小櫻最後是帶著笑容離開的。”


    他當時並沒有緩過來,或者說他沒有意識到那孩子已經死了,直到他們踏入了這傷痕累累的島嶼,四葉草的髮夾在火拳艾斯的身邊,散發著神秘的光,卻沒有那孩子的身影——屍骨無存。


    做海賊這麽幾十年,貝克曼不是沒有見過更悽慘的死法,可這一刻換做了那孩子,他的心髒鈍痛起來,廣場上飄散著鮮血的味道,呼進器官內連帶著呼吸都是會疼痛有一瞬間他有這樣的感覺,因為那鮮血中有多少是那孩子的呢?


    火拳艾斯的身邊都是血,分不清是路飛還是那孩子的了。


    白鬍子和火拳艾斯的死亡,讓白鬍子海賊團全員崩潰,這些在大海上肆意妄為的男人們在這一刻都痛哭流涕。


    最糟糕的是捏碎了海洋之淚向那顆寶石許了願望的朱洛基爾·安娜,召喚了眾多的海王類把馬林福多團團圍住,失去了一切的少女已經失去了理智,小姑娘的雙瞳布滿了紅血絲,勢必要毀了這座島讓所有的海軍給那四個人陪葬,他眼見著世界第一大劍豪沒有任何猶豫的打暈了小姑娘,一擊斬擊又給島嶼增添了一到傷口,至此大劍豪抱著少女離去。


    海王類也都紛紛散去,沒有再讓這個傷痕累累的島嶼徹底毀滅,有那麽一點私心,貝克曼是希望這裏沉了也好,但是畢竟是私心,他們的船長也明白這個道理。


    “還請給位看在我的麵子上,停止戰爭。”


    他們船長的話剛說完,就被已經被鮮血沖昏了頭腦一心想著趕盡殺絕的海軍給駁回了:“憑什麽我們要聽海賊的話!”


    “我的女兒死在這裏,並且屍骨無存。”


    他一驚,看著船長多少年了沒有見過他這樣濃厚的殺氣了?


    “如果你們真的要繼續鬧下去的話,那麽我來做你們的對手!”


    劍為出鞘,但他知道他們的船長是認真的。


    麵對他們的船長,更準確來說是四皇紅髮香克斯濃厚的殺氣終於讓這些海軍恢復了些理智,海軍戰國元帥出聲表示如果是他的話,可以。


    當他宣布戰爭結束的時候,隻不過是把這些失去了重要之人的海賊從一個地獄拉到了另一個地獄。


    那些活下來的海賊,從今往後將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天,時間可以帶走今日的痛苦,卻不會讓疼痛消失,傷疤永遠都刻印在那裏了,輕微的觸碰便會想起那刻骨銘心的痛。


    回到船上,貝克曼現如今還記得,拉基和耶穌布在船剛離岸就抱在一起痛哭的場景,不緊是他們其他的船員都失聲痛哭,新加入的洛克斯達見到這個場麵被嚇住了,詢問他是怎麽回事,貝克曼將咬爛的菸捲吐到甲板上,狠狠踩在上麵,說了一句:“閉嘴,一邊待著。”


    僅此今天一天,作為副船長他知道船員們在這一天撕心裂肺的哭過之後,在第二天黎明之前,他們還是會振作起來,所以僅此今天。


    當晚廚師艾達破天荒的做了很多菜,有的還是嬰兒食用的菜,卻全都是那孩子愛吃的,海賊們哭的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卻沒有人在意隻管著把那些菜往嘴裏麵送,第一次食堂裏沒有食物的殘渣,他們吃的很幹淨,第一次沒有在吃飯時喧鬧,滿屋子裏隻有一群大老爺們被食物堵住的嘴中發出的嗚咽聲音。


    貝克曼隻吃了一點,他實在是吃不下去,船長那份飯菜更是沒有人動,平常的話早就被搶走了今天卻沒有人動,除了那孩子愛吃的菜,還有她最愛吃的艾達做的薄荷餅幹。


    他端著這些食物,走到外麵的甲板上,卻沒有在那裏找到人,貝克曼身子一轉,去往了一個房間,門是敞開的,透過窗戶打進灰暗屋內的月光,照亮了狹小的屋內,他們的船長拿著朗姆酒的酒瓶,靠著嬰兒床坐在地上,隨意的把右臂搭在支起來的腿上,見他來了也沒有說什麽,喝了一大口朗姆酒,他們的船長才開口說了回到船上的第一句話:“貝克曼把這個房間騰出來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確定你捨得?”將食物放在一邊,貝克曼自己找個地方做了下來,房間是小櫻小時候用的,裏麵的嬰兒床還有小玩具都被很好的保留下來了,這群連衛生都不願意打掃的海賊們,卻願意沒事來屋子裏把這些落灰的東西擦幹淨,全船人保持著同一的默契沒有人說要把這些東西扔掉或者把這個房間騰出來。


    貝克曼也沒想到香克斯本人會做出這種決定,他習慣性的想點菸,卻猛然停住了手,記憶中的小女孩每當他在屋子裏抽菸的時候,都會因為靈敏的嗅覺而受不了這種煙味,卻很懂事的隻是捏著鼻子坐在一邊不說什麽,貝克曼細心的留意到這一點,以後隻要在小女孩的房間或者她在的地方,貝克曼都很少抽菸了。


    僵在那裏的手,有些苦澀的收回來,他明白船長為什麽突然這麽做了,隻要站在這裏放眼一看全都是和小女孩有關的回憶,他記得小女孩剛會說話第一個叫了鷹眼的名字後,小女孩便開始開口叫船上各種人的名字了,第二個會叫的是船長的名字,然後就是他的名字,閉上眼仍能回想起,小女孩用著糯糯軟軟的聲音吐音不清的一字一頓的叫著他的名字,當時隻感覺無言的喜悅在胸口蔓延開來,他少見的勾起嘴角,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小傢夥歡快的又連續叫了他好幾遍,直到他心軟的默許了艾達給她大晚上開的小灶,才算完事。


    “這些東西怎麽處理扔掉?”


    “……”


    借著月光看到船長單手掩麵,從掌心下流下來的滾燙的淚水,紅髮海賊團副船長尊重船長,走出了房間。


    貝克曼默不作聲的出了房間關上門,他站在門口點燃了香菸,指尖雲霧繚繞,他抽了幾十年的煙,今天的煙卻辣的他嗆出了眼角的淚水,像一個毛小子第一次抽菸時一樣。


    當清晨的太陽照亮了海麵時,他們到達了行駛一晚上的目的地——桃源鄉,那孩子最終回歸的地方,絢爛的櫻花飄落在甲板上,貝克曼見到船長從房間裏走出來,一片櫻花花瓣落在正好落在他的手上,他看見船長親吻了一下那片花瓣,露出了他在親吻那孩子額頭時一樣的笑容。


    “……”


    “笨蛋船長酒還醒酒呢。”他聽見自己發出了一聲低笑,推開了食堂的門,風夾在這花瓣飛進了屋內:“都給我起來!準備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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