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麽?”沈玲出現在喬敏外婆家門口的時候,老太太警覺地問道,一臉不悅。


    “找喬敏唄。”


    “喬敏才不要見你呢,回吧回吧,這兒不歡迎你。”老太太抬起手,手掌從裏朝外地揮動著,和招手的手勢方向恰好相反。


    “哎呀,喬敏外婆,不帶你這樣子的哦,說起來我還是喬敏的救命恩人呢,對吧?你說,哪有把救命恩人往外趕的道理呢?這也不符合我們的傳統美德呀,對吧。如果我說出去,大家肯定會擔心你這樣子的言傳身教,會把喬敏給帶歪了。”


    沈玲的這招激將法,激得老太太是一愣一愣的。


    對啊,沈玲就得這樣子給老太太一個下馬威,她不是很會栽贓給歐陽俏嘛,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甩鍋誰不會嘛。


    沈玲的意思就是想告訴老太太,下次喬敏有點差池,老太太再怪罪歐陽俏,那也不是那麽好栽贓的。


    “喬敏,有人找你。”老太太瞪了沈玲一眼,不得已衝著屋裏喊道。


    喬敏一看到沈玲,兩眼放光:“阿姨,你怎麽來了?”


    喬敏和沈玲接觸得不多,但她真的喜歡這個像姐姐一樣的阿姨了,因為她就像自己肚子的蛔蟲一樣,對她啥都清楚。


    “聽說你和你阿姨吵架又不肯回家了,來看看你啊。”


    “哼,我就知道那女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她會真的對喬敏好?這才幾天啊,還不是又把喬敏給趕出來了。”老太太憤怒地插嘴。


    “外婆,不是這樣子的。”喬敏生怕沈給沈玲造成什麽誤解,急急地爭辯,“是我自己不想回去。”


    “那你為什麽不想回去呢?”沈玲笑著問,一臉溫柔。


    “阿姨老是逼我讀書,我不想那麽賣力讀書,又沒什麽效果。”


    “那就不讀啊,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喬敏疑惑地看著沈玲。


    “你這說的是啥屁話?孩子怎麽能不讀書呢?”老太太一聽沈玲這麽說,炸毛了。


    “孩子不喜歡讀書怎麽辦?要麽你輔導她?讓她成績飛速提升,她自己就喜歡讀書了。對吧,喬敏?”


    喬敏笑了:“我外婆不會。”


    “就是,我一個沒啥文化的老太太,哪會。”老太太嘟囔。


    “那喬敏你長大了想幹什麽呢?”沈玲問道。


    喬敏沒有回答,一臉茫然。


    “這年頭,幹啥不得有文化?不好好讀書你能幹啥?”老太太嚷嚷。


    老太太還能有這覺悟,那就好辦了,沈玲想。


    “好了,咱現在不討論這個話題了。”沈玲對老太太說,“我開車帶喬敏出去兜兜風吧。”並對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放心吧,一會兒就回來了。”


    老太太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喬敏坐上了沈玲的車。


    “喜歡車嗎?”


    “喜歡。”


    喬敏當然喜歡了,這車坐著太舒服了,比爸爸的摩托車舒服。爸爸和阿姨的坐騎都是摩托車。他們家裏也有車,不過是爺爺在開。爺爺在家的日子不多,那個車喬敏也沒坐過幾次。她平時上學多是坐公交車,也有可能是爸爸的摩托車。


    “喜歡的話長大了你也買一輛,怎麽樣?”


    “可是,這車得多少錢呢?”喬敏怯怯地問。


    “不貴,也就幾十萬吧。”


    喬敏一聽,媽呀,好幾十萬呢。爸爸上班一個月工資才幾千塊錢,那得攢上多少年才能買得起車啊。


    喬敏沉默了。


    “你是在想上哪弄那麽多錢才能買車,對嗎?”沈玲問。


    “我想啥你都知道。”喬敏靦腆地笑道。


    “其實這也不難,你找一份好的工作或者像我一樣開一個廠子就可以了。”


    “可找一份好的工作需要很高的學曆呀。”喬敏叫道,“要不我還是和你一樣,開廠好了。”


    “嗯,開廠也不容易的,你還是考一個學曆吧,相對容易些。”


    “你說得那麽容易,你咋不考一個呢?”喬敏嘟囔。


    “你咋知道我沒有呢?”沈玲從包裏拿出自己的畢業證,遞給喬敏,“你看看。”


    “哇,北京理工大學,阿姨,你好牛啊。”喬敏驚呼。


    “是很牛的。”沈玲一點也不謙虛,“可你知道為了這一紙文憑我付出了什麽嗎?”


    喬敏茫然搖頭。


    於是,沈玲給喬敏講述了自己曾經的往事。


    因為家裏窮買不起書包,隻能背著媽媽用碎花布拚的書包去上學,這個特別的花書包在學校成了同學們的沙包;因為嘴饞摘了奶奶的柿子被堂姐欺負;為了自己賺錢交學費上山砍竹子扯竹筍,差一點摔下懸崖命喪黃泉;因為要吃飯隻能在地裏當牛犁地;為了上高中考大學偷偷撿同學扔的饅頭吃……


    “阿姨,你的媽媽也是後媽嗎?”喬敏打斷沈玲的述說,哽咽著問。


    “喬敏,你是不是覺得隻有後媽才會對孩子不好?”


    喬敏這個問題,倒是出乎了沈玲的意料。


    “不然,你怎麽會吃那麽多的苦,我外婆說了,後媽就沒有對繼子好的。你說的這些事,我從來就沒聽人說過。若不是後媽,你媽怎麽舍得你吃這樣子的苦?”喬敏說。


    喬敏說得好像也對。不要說她沒聽說過這些事了,就是燕子和歐陽俏聽她講這些事的時候,也是震驚的啊。


    “喬敏,你是一個肯思考的孩子,這很好。但是,我鄭重地告訴你,你不要被你外婆帶偏了。不是所有的後媽都是惡毒的,也不是所有的親媽都是善良的。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得要複雜。我媽是我自己的親媽,我之所以吃了那麽多的苦,她也有她的苦衷。


    我給你講我的苦難史,不是為了讓你來同情我。你覺得我需要你一個小孩子的同情嗎?我一個名校畢業的大學生,我自己開有工廠、我買得起好車、住得起大房子, 我過得很充實很好。


    我的意思是我能從泥沼中走出來,考上名牌大學,你為什麽不能呢?


    你以為沒有學曆,長大了開一個廠就能賺大錢了?就像你爺爺一樣,沒有學曆,生意確實也做得挺大的。可是,你知道嗎?你爺爺雖然沒有學曆,可他幾十年都在努力奮鬥,而且還繼承了你奶奶袓上的傳承,也就是說,你爺爺現在的生意規模,那是好幾代人的努力成果。不是你想的,沒有學曆就可以開廠賺錢那麽簡單的。 不然,那麽多人,為啥他們不去開廠?”


    聽得喬敏人都呆了,半天就那麽傻不愣瞪地看著沈玲,好像啞巴了似的。


    也是,喬敏哪聽過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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