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他相中的女人,顧城被自己給逗笑了,說得好像顧城和左碧荷真有一腿似的。不過,看到左碧荷和陳進擁抱在一起,顧城心裏真的是極其不舒服。


    還有左碧荷難道真的是暗娼?她怎麽可以去當暗娼呢?


    “師傅,停車。”顧城忍不住叫道。


    “啊,不是去洪安小區嗎?”司機問,但車還是停了下來。


    “我還有點事。”顧城一邊說,一邊探出腦袋準備下車。顧城心想要是開自己的蹦蹦車出來就好了,就不用那麽多廢話了。但想著喪事兒車多,自己開個蹦蹦去挺礙事的。


    車窗外的冷風吹了顧城一個激靈,他很快冷靜了下來。這會兒下去,有點像抓奸,他該怎麽打招呼呢?感覺大家都挺尷尬的。弄得不好,還會得罪陳進,左碧荷也會記恨他。


    罷了罷了,總不能因為去按個摩給自己找一堆麻煩吧,還是裝做啥也沒看到吧。不就是偶遇陳進泡了個暗娼嘛。哼,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大主任,也淪落到找暗娼的地步了?


    這麽一想,顧城心裏瞬間又平衡了很多。


    “還是去洪安小區吧。”顧城的頭瞬間又縮了回來。


    “行。”司機一腳油門,蹦蹦車濺起一陣水花,車很快駛出了管富街。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顧城心裏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真他媽的倒黴,遇上了陳進這個王八蛋,這小子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想起陳進這個兔崽子,顧城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有什麽辦法呢?這個世道就是那麽不公平。很多時候,人的命運並不是在自己手裏的。


    陳進和顧城是同一個村的,也是同學,倆家離得還挺近的。


    但陳進和顧城從小就不對付。


    上學那會兒,顧城一直是父母的驕傲,而陳進成績卻差得要死。兩個母親在一起拉家常的時候,顧媽的話題總能扯到孩子讀書,無非是想得瑟顧城。父母嘛,有幾個不喜歡誇自己娃的,尤其是優秀的娃。


    但在母親眼裏,再傻的娃那也是優秀的。好比陳進,哪怕是他讀書成績不好,陳媽也不甘示弱,她也會說:“我們家陳進其實挺聰明的,就是心思沒用在學習上。”


    看,論誇娃,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讀書成績好有啥了不起?我娃要是努起力來,不比你家娃差的。


    說是這麽說,但差距確是擺在那的,這麽一比,陳進明顯被比了下去,陳媽臉上也無光。很多時候,孩子有沒有出息,決定了大人的麵子問題。


    轉頭,陳媽會擰陳進的耳朵,“你這個鬼崽崽,你咋就不那麽不爭氣呢?”


    可讀書這個事,又不是挑擔子,光下力氣就行。要說挑擔子,陳進絕不會輸給顧城,他可比顧城長得結實,還高出了半個頭。


    因為顧城讓媽媽有了麵子,自然比陳進有優越感。為此,陳進恨死了顧城。但他又奈何不了顧城。學習成績好的人,似乎自帶一股子威懾力。哪怕你長得再牛高馬大,可也不敢在讀書成績好的人麵前造次。


    農村孩子,改變命運的最佳捷徑就是讀書。顧城上學那會兒上大學,包分配工作、分配房子。用農村話來說,那就是吃上書飯了,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對於農村娃子來說,能跳出農門,不僅是光耀門楣的事情,最主要是自己從此不用向父母那樣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天到晚修地球了。


    不然,顧城為啥叫顧城?父母希望他進城。陳進為啥叫陳進?父母想要他上進。


    大家都以為顧城可以考上大學;陳進會務農。


    可命運發生重大改變的時候,招呼都不帶打的。


    顧城上高二的那一年,父親和人做藥材生意。父親負責收貨,合夥人負責賣貨,本來是個賺錢的生意。貨賣完後,結果合夥人兜裏有了錢,不知道自己姓啥名啥了,幾杯貓尿下肚,人就開始飄了起來,和幾個小混混們玩賭博,把錢輸了個精光。等酒醒了,才明白自己是被別人套籠子了,可錢已經沒有了。


    這個錢,有一半是顧城家的。


    關鍵是收貨的錢好多都還是賒賬的,顧爸用自己的信用承諾鄉親們貨一賣就結賬,結果錢都被合夥人整沒了。


    但貨可是顧爸賒賬的,鄉親們隻會管顧爸要錢。


    顧爸找到合夥人家裏,他扔下老婆孩子跑了。合夥人的老父親老淚縱橫著向顧爸道歉:“家裏出了這樣的逆子,家門不幸啊。你的錢,我認。”說完,老父親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個布包,塊塊錢、角角錢、分分錢,也不知道是攢了多久才攢下來的這點錢。


    一共也沒有幾個錢,要了又有什麽什麽呢?


    看著合夥人家這一個爛攤子,顧爸恨不得把合夥人給千刀萬剮,可誰知道這個天殺的人跑哪去了。


    錢是要不回來了,但顧爸欠農戶的錢,得還啊。就這樣,顧爸被合夥人坑去了半條命。


    家裏天天都是要債的。


    顧爸被逼得沒有辦法,隻得去信用社貸款把農戶的錢還了。


    出現這麽大的變故,顧媽天天以淚洗麵,顧城也沒辦法安心讀書了。主要是爸媽確實也供不起了,他還有一個妹妹在讀書呢。他是長子,必須幫爸媽一起承擔生活的重擔。


    顧城輟學了,還是繼承了祖傳的衣缽——種地。


    可哪怕顧城很努力,地裏的收入還是太微薄了,還完這所有的債,都不知得猴年馬月。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初中畢業考個師範院學校也比當農民強啊。顧城初中畢業那會兒是可以考師範的,也包分配。但是他不喜歡當小學老師,他想考大學,那樣子前景會更廣闊。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更氣人的是陳進這小子卻陰差陽錯地逆天改命了。


    真他媽的意難平啊!


    想當年,顧城上的可是縣城的重點高中,陳進那個成績也就混了個破職高。可人家那個破職高畢業的,愣是比顧城混得好,找誰說理去?


    有什麽辦法呢?人家陳進有一個表叔在城裏當官,混得相當不錯。當年窮的時候吧,陳進的爺爺也資助過他二兩米吧。陳進職高畢業後,他媽找到這個表叔,把這張感情牌打出了王炸水平,反正最後陳進被安排進了鄉裏的農村信用社工作。


    也就是說,人家得到這樣一個工作,起碼得有個拿得出手的學曆,可人家陳進,一個職高生,靠著她媽會利用手上的資源,也有了份體麵的工作。


    說起陳進的媽媽,這真的是一個教科書級別的媽媽。年少的時候,顧城很是瞧不起她的,覺得她就是一個反麵教材,但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真羨慕陳進有一個這樣的好媽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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