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一個村子裏住著一個叫喜子的小夥子。他爹早年去世了,就剩下他和娘兩口人一起過日子。雖然是孤兒寡母的兩個人,但是,他們生活得也很愉快。加上有祖上給他們留下做豆腐的手藝,他們天天做豆腐賣錢,娘倆也不愁吃,也不愁穿的。
有一天,他們莊上來了一個要飯的老嬤嬤。這個老嬤嬤從村東頭要到村西頭,挨家挨戶地叫門想要一點吃的。可是,她卻一點吃的東西也沒有要到。最後餓得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坐在當街上起不來了。這時候,喜子從外麵糴了兩袋子黃豆挑著回家,在街上正好遇見了這個老嬤嬤。他看著老嬤嬤乖可憐人,趕忙扔下了黃豆,背起這個老嬤嬤就往家裏跑去。到了家裏忙對他娘說:“娘啊,這個老奶奶看樣子是餓暈了,你麻利地給她弄點吃的。我得趕快回去挑豆子去,晚了怕讓別人給偷走了。”說著話的功夫喜子又跑到街上去了。可是,到了他放豆子地方一看,哪裏還有那兩袋黃豆的影子,早已經被人給偷走了。
這個老嬤嬤,喝了喜子的娘給她弄得豆腐糊糊以後,過了一會兒就好了。她謝過了喜子娘倆,然後很艱難地站起身來就想走。可是,喜子娘倆卻死活地拉著不讓她走。說她的身體還太弱,在這裏養幾天再走也不遲。這個老嬤嬤看看喜子娘倆是真心留她,後來就在喜子家裏住下了。從這以後,喜子娘倆就像照顧自己的親人一樣,天天給她做好吃的。
就這樣,這個老嬤嬤在他們家裏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喜子娘倆也實心實意地伺候了她半個多月。在老嬤嬤臨走的時候,對喜子娘倆說:“你們娘倆真是兩個善良的好人。我在這個地方已經呆了三四個月了。走了那麽多的村莊,見了那麽多人,也就您娘倆是好人。有個事你們記住了,你們家東麵有一個石獅子,等看到石獅子紅了眼的時候,這個地方就要天塌地陷了,這裏將會成為一片汪洋。你們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好逃命。”說完,這個老嬤嬤就不見了。
從這一天起,喜子記住了老嬤嬤的話。他每天賣完了豆腐就上山去砍木頭。喜子的娘也每天多做一包豆腐,天天在家裏曬豆腐幹。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喜子把砍來到樹木晾幹以後,做了一個又大又牢固的木筏子。喜子的娘也曬了足足兩大缸豆腐幹。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後,喜子每天都會去看看那個石獅子是不是紅眼了。
有一天,他又去看石獅子紅眼了沒有。結果在這裏,遇到了他們莊上那個出了名的強老頭。他見喜子天天有事沒事地經常過來看著石獅子發呆,他生氣地問道:“你個傻小子,天天看著石獅子發呆,你想幹什麽?”喜子一看是這個強老頭,很小心地對他說:“我來看看石獅子紅眼了嗎,如果紅眼了,咱們這個地方就要有天災了。”強老頭一聽喜子這麽說話,生氣地罵喜子道:“放你八輩子祖宗的屁,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揍死你!”
喜子看見強老頭發火了,嚇得趕忙跑回了家裏。但是,他還是不死心,瞅機會就去看看石獅子的眼睛。這樣他還真惹惱了強老頭。有一天,強老頭想出來一個壞主意,他從家裏拿來了洋紅,來到石獅子的跟前,卻唯獨把石獅子的眼給染紅了。他想坑喜子,看喜子的笑話。強老頭剛把石獅子的眼睛染紅了不大一會,喜子又來了。這回他一看石獅子的眼真的紅了,嚇得他撒腿就往家裏跑,一進大門他忙喊道:“娘啊,石獅子真的紅眼了,咱趕快往木筏子上拾掇東西吧。”
娘聽到他的喊聲也從屋裏出來了,他們娘倆就開始忙乎了起來。他們先把曬好的豆腐幹搬到木筏子上,再把水搬到木筏子上。然後又把凡是有用的東西,就連他們做豆腐的工具也都搬到木筏子上去了。最後他們看看,再也沒有什麽可拿的東西了這才算完。
到了晚上,娘倆擔心地坐在木筏子上,也不回屋裏去睡覺了。一直到了半夜三更天的時候,村裏所有的人都睡得死死的了,連家禽和別的動物也都睡得死死的了。這時候,突然聽見山崩地裂地幾聲巨響,一霎的功夫,大山不見了,所有的村莊也不見了。喜子和他娘坐在木筏子上,一下子像是掉進了大海裏一樣,隨著水飄動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天明了以後,他們的木筏子已經漂流了一個晚上了。現在到底漂流到了什麽地方,他們娘倆也不知道。喜子站在木筏子上一看,隻見四麵八方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哪裏還有村莊,哪裏還有大山的影子。別說想見到一個人了,就連牲口和各種野生動物也看不到一個。喜子娘倆看了半天,都傷心地哭了起來。雖然是這樣,娘兩個還是不死心,他們天天都是從天明開始,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是瞪大了眼睛,在這一望無際的水麵上仔細地尋找著。想著萬一發現還有幸存者好趕快搭救。就在今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喜子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見水麵上有一個蜂窩搖搖晃晃地飄了過來。等到蜂窩來到了跟前一看,他發現上麵還趴滿了很多蜜蜂。看樣子是蜂王還在蜂窩裏,蜜蜂們不忍心離去。這也是這幾天以來,他們見到的唯一的活物了。娘倆看了非常高興,喜子趕忙拿起一把笊籬,把蜂窩連蜜蜂一起撈了上來。喜子的娘也趕忙拿出豆腐幹和水讓蜜蜂們吃。
娘倆剛忙活完,又看見從遠處飄來了一節木頭,木頭上麵黑壓壓地趴滿了螞蟻。這根木頭隨著水飄飄蕩蕩無依無靠,隨時都有被水浪打下水底的危險。喜子看著這些螞蟻覺得它們也怪可憐人。他又找了一根繩子係一個扣,然後拋到木頭上連同螞蟻一塊撈了上來。喜子的娘見了,又拿來豆腐幹和水讓螞蟻吃。看來這些螞蟻們真是餓極了,見到了豆腐幹都忙不迭地啃了起來。一直到了太陽落到水裏的時候,喜子根據這幾天他發現太陽的升起和落下的方向判斷,他們的木筏子是朝東北方向漂流的。這個季節,也正是刮西南風的時候。
這一天天剛亮,喜子還是十分期盼的,在茫茫的水麵上細心地觀望著。看看有沒有陸地,看看還有沒有人影。可是,他看了半天,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其他的什麽東西也沒有發現。正在他很失望地想坐下來的時候,他卻突然看見了在水麵上飄著一隻大老鼠,大老鼠的背上還背著幾隻小老鼠。隻見這隻大老鼠在水裏吃力地掙紮著,看樣子它們已是筋疲力盡了。現在如果不幫它們一下的話,這隻大老鼠和它背上的這群小老鼠,馬上就得被淹死。喜子看著老鼠正在猶豫的時候,他娘對他說:“喜子啊,把它們也撈上來吧。看來老天爺也沒有想讓它們死,老鼠也是一條命。”喜子聽了娘的話,有點不情願地又拿起笊籬,把老鼠也撈了上來。喜子娘又拿出豆腐幹給老鼠吃。幾個小老鼠見有吃的了,一下子都圍上去拚命地搶著吃了起來。可是,這隻大老鼠卻沒有去爭著吃豆腐幹,而是集中精力地看著它的這幾個孩子們吃,一直等著小老鼠們吃完了,它才把剩下的豆腐幹吃得幹幹淨淨。
雖然這些蜜蜂,螞蟻和老鼠們都是一些小動物。但是,也被喜子娘倆當作和人一樣,收留在他們的木筏子上了。在他們娘倆的眼裏,這些小動物,就像是和他們一起逃難的同伴一樣。喜子感到寂寞的時候就和它們說說話,來打發這漫長漂流的日子。
有一天早晨,突然一陣風刮來,把喜子從睡夢中驚醒了。他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又習慣性地往四周看了看。他突然驚喜地發現水裏好像有一個人,正死死地抱著一根木頭晃晃蕩蕩地從水上飄了過來。他看了高興地喊道:“娘啊,你看見那個人了嗎?咱快把木筏劃過去把他撈上來。”可是,他們娘倆不管怎麽費勁地劃木筏子,木筏就是靠不到那個人的跟前去。風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如果不馬上把這個人撈上來,有可能一個風頭刮來,他就會沉到水底下去了。
最後喜子沒有辦法了,他又拿出那根繩子,係了一個大套,就朝那個人拋了過去。可是,喜子一連著拋了幾次就是套不著那根木頭,那個人像是死了一樣趴在木頭上一動也不動。喜子看看也指望不上他,自己隻能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繩子拋過去,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繩子套,套在了那個人抱著的木頭上麵的一根樹橛子上。這才把這個人拉倒木筏子跟前,娘倆又費了半天的勁才終於把這個人救上來。
救上來一看,原來這個人是一個小夥子,看來是又累又餓已經暈過去了。喜子娘趕忙弄了點水先喂下去,過了一會這個小夥子才有反應。喜子娘又把豆腐幹搗碎倒上水,又一口一口地給小夥子喂下,過了半天的工夫這個小夥子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喜子娘倆,確信自己真是被救了。他這才趕忙爬起來,忙迭地就給喜子娘倆磕頭,哭著說:“謝謝救命之恩,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這麽多天過去了,他們娘倆總算是見到了一個活人,他們心裏都非常高興。木筏子還和前幾天一樣,還是在水上漂著,他們到底漂了多少天了誰也記不清。一直到了最後一塊豆腐幹吃完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陸地。他們都很著急,心裏也都有數,如果再不靠岸,可能大家都會餓死。
難熬的一天又過去了。一天夜裏,大家又渴又餓,到了下半夜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這時候,喜子就覺著木筏子好像碰到了什麽,一下子把他嚇醒了。之後,木筏子就不走了。喜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他們已經靠了岸。他高興地叫著大家夥:“都快醒醒,我們可能是到陸地了。”大家夥也都從睡夢中醒來。他們真的看到不遠處,有黑魆魆的像山一樣高大的黑影。喜子趕忙找了一根繩子,跳到岸上把木筏子固定住。
到了天亮之後,喜子到了岸上一看,原來他們是停靠在了一個山包前。在北麵幾裏路遠的地方,看上去是一個大村鎮。這時候,被救的蜜蜂、螞蟻和老鼠們,它們都下了木筏子。然後都對喜子娘倆道了謝以後就都走了,去找它們應該生活的地方去了。這個被救的小夥子看看它們都走了,他心裏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忙趴在地上又給喜子的娘磕頭,並對喜子娘說道:“要不是你們救了我,我就是有十條命也在水裏淹死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就收下我這個兒子吧,我要為您養老送終,報答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
喜子的娘聽了他的這番話,覺得心裏一陣熱乎乎的。想想他們來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口人在一起過日子會更好。遇見什麽事也好有一個幫忙拿主意的人,她就高興地收下了這個幹兒子。原來這個小夥子叫水生,比喜子大兩歲,這樣就成了喜子的哥哥了。喜子也怪高興,想想自己從小家裏就他一個孩子,每當他在外麵受到欺負的時候,他就想:我要是有一個哥哥該有多好,哥哥一定會出來替我出氣的。
現在喜子終於有哥哥了,他高興地喊著水生先到鎮上買了一點吃的。心想:先填飽肚子再想別的也不遲。他們一家三口人這段時間以來終於吃了一頓飽飯。吃完飯以後,他們就在離那個大村鎮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塊空地。然後他們把木筏子上的東西,一樣一樣小心地搬了下來。看看把東西都搬完了,喜子和水生二人就把木筏子拆了。然後用這些木頭,在這個地方建了兩間不大的茅屋算是安了家。
他們把家拾掇好了以後,喜子和水生就來到了鎮上,想看看有沒有他們能幹的活,好掙點錢買糧食。他們到了鎮上一打聽,原來這個大村鎮上的住戶,大多數人都是從外地搬遷來的。這個地方土地多得是,居民主要就是種玉米和大豆。玉米是主糧,用來做稀飯和貼玉米餅子。大豆隻能是用來榨油和炒著吃或是煮著吃,當地人根本就不知道大豆還能做豆腐,更不知道什麽是豆腐。他們兄弟二人打聽清楚以後,也不再找活幹了,就糴了兩袋子豆子扛著回了家。到了家裏給娘一說,三個人當時就決定再做豆腐賣。
因為他們有從家裏帶來的現成做豆腐的工具,他們很快就把豆腐做了出來。喜子和水生把豆腐挑到鎮上去賣。沒想到水生的頭腦這麽靈活,嘴巴那麽會說。他把吃豆腐的好處說的是天花亂墜,如果不買他的豆腐,就好像是見了長生不老藥不要一樣。沒幾天的工夫,他們做的豆腐就在這個大村鎮上打開了銷路。他們一家三口人,經過了這個毀滅性的大災難以後,慶幸自己沒死了。現在他們做起豆腐來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樣。三口人起早貪黑,不停下地磨豆子,擠豆漿,一刻也閑不下地忙活著。雖然是這樣,他們每天做這麽多的豆腐,可是,他們做出來的豆腐還是不夠賣的。
就這樣他們天天沒黑沒白地在這裏做豆腐賣,時間一晃三年就過去了。這三年來他們一家人還真的掙了不少錢。掙了錢以後,他們就商量著為了將來能把生意做大,他們就在鎮上買了一個大院子。在這裏他們正兒八經地開了一家豆腐坊,還雇了幾個夥計。他們家的豆腐生意還真是順風順水,買賣越做越大,錢也掙得越來越多,他們在這裏還真的成土財主了。
水生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在鎮上認識了幾個酒肉朋友,他們時不時地在一起喝個酒,有時候還小賭一把。喜子和娘看了,心想:水生腦子靈光,不會吃虧上當的,也就沒有阻止他。可是,喜子娘倆怎麽知道水生的心思,再加上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一挑撥,後來水生就有二心了。水生想:現在幹娘還活著,要是過幾年幹娘死了,這個家產到底是誰的呢?喜子還認我共同掙下這個大家業的幹哥嗎?自從他有了這個想法以後,這個問題就時不時地在困擾著他。後來他拿定了主意,他想:我還是先下手為強,瞅準機會先把家產弄到手再說。
這個機會水生終於等到了,一天喜子對娘和水生說:“我看咱們家用來拉磨的驢也都老了,我想出去買幾匹騾子回來。騾子有力氣拉磨也快,這樣就能多出豆腐。”水生聽了十分讚同。娘看見兩個兒子都同意買騾子,就拿出鎖錢匣子的鑰匙,打開錢匣子拿出來銀票給了喜子。喜子心想家裏有水生照看著他也放心,然後收拾收拾出門去買騾子去了。
水生在家裏瞞著幹娘,時間不長就把他們家雇的那幾個夥計收買了。他又從外麵弄了一包砒霜,回家在吃飯的時候,偷偷地把砒霜下在幹娘的飯裏去了。幹娘打從心邊上也不會想到,這個能說會道的幹兒子會有一天害死她。水生把幹娘毒死以後,他趕忙從幹娘的身上找到了鑰匙。然後就把這些年來掙的錢和賬本從錢匣子裏拿出來,先找了個嚴實的地方藏好。到了第二天,他和夥計們一起把幹娘草草地給埋上了。
過了幾天,喜子從外麵買騾子回來了。水生還假惺惺地哭著對喜子說:“哎呀,兄弟呀,你可回來了。你走了沒幾天,咱娘就得了一個急病去世了。陰陽先生說是得的凶病,不能在家裏放時間長,我就把咱娘給埋上了。”喜子一聽娘突然死了,一下子蒙頭了。他呆呆地站在院子裏愣了半天,在水生和幾個夥計的勸說下,他這才想想娘是真的死了。他趕忙跑到他娘的墳前大哭了一場,他想想天災人禍,人老病死這是任何人也沒有辦法阻止的事,他就沒有往別的地方多想。隻是問水生道:“咱娘臨死前交代什麽事沒有?”
水生趕忙說:“咱娘交代了,她說她死了以後就怕你為人太實在,怕你將來把咱們的家業做敗了。咱們掙下的這些家業也不容易,她就把管家的鑰匙交給我了,讓我以後管好咱的這個家。”喜子聽了水生的話想想也是,水生確實是比我聰明,看來娘的想法是對的。從此以後喜子也沒有再說什麽,他又天天忙碌著幹活了。
水生這回當了家,按理說應該滿足了。可是,他還是不滿足,這才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他想要的是把整個家業都歸他自己所有。打這一後他變著法地給喜子小鞋穿,動不動就找喜子的麻煩。再後來水生幹脆讓喜子住進了豆腐坊裏,連吃飯,睡覺都和夥計們在一起,喜子真的就像是一個長工一樣了。
有一天,水生過來對喜子說:“我在糧店裏買了一千斤小米,你去拉到咱的倉庫裏去吧。”喜子聽了,什麽話也沒有說,拉起排車就去了糧店。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把小米拉到了倉庫裏卸下。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水生一個人來到了倉庫裏,偷偷往小米裏摻了兩麻袋砂子。到了第二天晚上,水生氣急敗壞地來到了豆腐坊,找到了喜子罵他道:“喜子!你安得什麽心,你把小米裏摻上砂子給幹活的吃,你這不是喪良心嗎。”
喜子聽了水生的這個話,當時弄了個一頭霧水,他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就和幹活的們都一起來到了倉庫裏,大夥抓起小米一看,發現小米裏真的摻上了砂子。喜子這回可真的是傻眼了,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他去運小米的時候,在糧店裏自己已經看過了,金黃色的小米裏連一粒砂子也沒有啊,拉回家來的小米裏為什麽會有砂子呢?這時候,他聽見水生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夥計們可都看的很清楚。今天晚上,你要把小米裏的砂子挑得幹幹淨淨。明天早晨我來看看,如果小米裏還有一粒沙子,你就趕快滾出這個家去,以後再也不要踏進門裏半步。”說完,氣哼哼地到背著手走了。
喜子飯也沒吃,坐在倉庫裏看著這一堆摻了砂子的小米。既委屈又難過,心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我這不是成了裏外不是人了嗎?想著想著心裏難受得掉起了眼淚。這時候,他突然聽見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對他說:“恩人,你不用犯愁了,我們來替你挑砂子吧。”喜子聽了,抬起頭來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他有些害怕地問道:“你是誰?我怎麽看不見你?”
喜子話音剛落,他又聽到:“我們就是你在大水裏救得那群螞蟻,現在我們知道恩人有難就都來了。你盡管放心地去睡覺吧,挑砂子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喜子這才低頭仔細一看,隻見成千上萬的螞蟻,不知是什麽時候從門外麵爬了進來。它們像是分工很明確一樣,一隊專門挑小米,一隊專門挑砂子,之後各分東西地把小米和砂子堆在了兩邊。喜子看著這群小螞蟻在忙忙碌碌地幹活,一會兒看得他有一點眼暈了,喜子幹脆也不看了。他想:我蹲在這裏也是幹看,這個活咱也幫不上忙。想到這裏,他放心地找了一個地方睡覺去了。
天剛剛明,水生手裏拿著一根木棍子就來到了倉庫裏。一進門他看見喜子還在睡覺,惡狠狠地用棍子敲著地氣憤地說:“好啊,你竟敢不挑小米裏的砂子,卻在這裏偷懶睡覺,看我不打死你。”說著就要打喜子。喜子趕忙起來對水生說:“你先看看小米裏還有沒有砂子,再發火也不遲。”水生聽了喜子的話,心想:我還用看嗎,你就是神仙想把這一千斤小米裏的砂子挑幹淨,也是不可能的事。那我還就先看看,一定讓你輸得口服心服。這時候他回頭一看,隻見倉庫裏的地上一堆小米,一堆砂子,利利索索地堆在兩邊。他看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地抓了一把小米又抓了一把小米,細心地看了又看,就是從小米裏找不出一粒砂子來。最後他像鬥敗的公雞一樣走出了倉庫。可是,他突然又回到了倉庫裏,用棍子指著門後麵的一大缸水說:“你不是有本事嗎,今天就把這一缸水變成蜂蜜水,要是變不成,你自己上吊了結吧。”水生說完,出去又把倉庫門在外麵反鎖上。他想把喜子鎖在倉庫裏讓他出不去,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本事再弄出一缸蜂蜜水來。
喜子看見水生鎖上門走了,他又看了看這一大缸水。心想:我這回是死定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天塌地陷都沒有死了,今天卻要死在自己的幹哥哥的手裏了。看來水生想害俺娘倆的心早就有了,可能老娘也是死在她幹兒子手裏的。這樣俺娘死的也太冤枉,太可憐人了。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傷心,不由得又流出下了熱淚。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他也沒有想到辦法怎麽才能把這缸水變成蜂蜜水。就在他愁得死的心都有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嚶嚶”地飛進來了一群蜜蜂。聽見一隻大蜜蜂對他說:“恩人,你不要傷心了,你把缸裏的水舀出半缸來,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喜子有了小米裏挑砂子的經驗。他想:這一群蜜蜂,看來也是俺從水裏救得那一群,還有它的子子孫孫們都來幫忙了,這回俺又有救了。想到這裏,他趕忙把大缸裏的水舀出來了一半。水剛舀完,隻見成群結隊的蜜蜂,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飛來的,進來以後都把它們采來的蜜放到了大缸裏去了。還不到黑天的時候,半缸水就成了一缸蜂蜜水,喜子高興地過去一嚐,這一大缸水真是比他平時吃過的蜂蜜還要甜。就在這個時候,喜子聽見屋門的鎖被打開了,水生得意地進來想看看喜子上吊了沒有。可是,他進來一看,發現喜子不但沒有上吊,卻還正站在缸前好好的。水生心想:這回你就是神仙被我反鎖在了屋裏,你也沒有辦法把蜂蜜弄進來。想到這裏,他舀起缸裏的水一嚐,當時就驚呆了。他心想:真是活見鬼了,難道他還真有神仙相助不成。他想到這裏,轉過臉來奇怪地看著喜子。喜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他說:“水生啊,我也想明白了,你也不用再挖空心思地想辦法治我於死地了。你想幹什麽,我心裏很清楚,我現在就走。以後你盡管放心,隻要你還在這個家裏,我永遠也不會再踏進這個門半步。”喜子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喜子離開豆腐坊以後,想想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他便來到了他們剛來到這個地方時,蓋的那兩間茅屋裏。他簡單把屋裏打掃了一下,到了晚上就在這裏住下了。到了第二天,他來到了鎮上想找一個活幹。可是,他一直找到下午也沒有找到活。他失望地又回到了他的那兩間小茅屋裏,傷心地看著這裏他熟悉的一切,撫摸著他和他娘從老家裏帶來的那些做豆腐的舊工具。他又想起了他冤死的老娘,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恩人,什麽事讓你這麽傷心?”喜子聽見有人對他說話,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隻大老鼠。喜子看了看這隻大老鼠,心想:這兩間小茅屋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住了,現在住進了老鼠也是應該的。
結果他又聽見這隻大老鼠說道:“恩人啊,你現在不認得我了嗎?我就是你當年從水裏救的那隻老鼠啊。”喜子聽到這裏又仔細地一看,原來這隻大老鼠還真是他當年從水裏救的那一隻。此時的喜子見到了這隻老鼠,就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心裏突然有了一股溫暖的感覺。他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起來往地給老鼠說了一遍。最後說:“我現在是身無分文,找活幹又沒人用,想再做豆腐吧又沒有本錢買豆子,真是走投無路了。”老鼠聽了喜子的話以後,對喜子說道:“恩人啊,買豆子的事情你不用發愁,你隻要把你以前存豆子的糧食囤拾掇幹淨就行,明天你就可以磨豆漿做豆腐了。”
這隻大老鼠說完走了,喜子站在屋裏心想:螞蟻挑砂子,蜜蜂送來蜂蜜都是它們的看家本領。現在我做豆腐需要豆子,難道老鼠也能給我弄來嗎?喜子想到這裏,他半信半疑地把囤收拾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他以前做豆腐的舊工具。到了晚上,喜子聽見屋裏有很多老鼠在跑動的聲音,他也沒在意。可是,到了天明他起床以後,不由得往囤上一看,此時,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在一夜之間,糧食囤裏真的裝滿了豆子。他回頭一看,隻見那隻大老鼠還在屋裏正看著他。喜子驚喜地問大老鼠道:“這些豆子都是你們,在一夜之間弄來的嗎?你們這都是從哪裏弄來的啊?”老鼠看著情緒激動的喜子說道:“這是你自己的豆子啊,不過現在還存在水生的倉庫裏,是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子孫們給你搬來的。”喜子聽了大老鼠的話,心想:真是不假,這不就是我的豆子嗎,隻不過是讓水生給搶去了。想到這裏,他高興地對老鼠說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這回你們可給我幫了大忙。”“恩人,以後你用多少豆子,我們就給你搬來多少豆子,你就放心地做你的豆腐吧。”老鼠說完走了。
現在喜子有了豆子,他又重操舊業做起了豆腐,並且時間不長他的豆腐就供不應求了。後來又有幾家大飯莊專門訂了他的豆腐。從這以後,喜子沒白沒黑地幹開了,別看他現在是一個人做豆腐,他一個人能比三個人幹活還要快。就這樣,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喜子又掙了很多錢。他能不掙錢嗎,這兩年來他做豆腐用的豆子,他一斤也不用花錢去買,全都是那隻大老鼠領著它的子子孫孫們,從水生的倉庫裏給搬來的,其實喜子現在做的就是無本生意。後來喜子掙了錢,他又在他的那兩間茅屋的前麵,蓋了三間房子,開了一個正兒八經的豆腐坊,還雇了兩個夥計。這樣一來,喜子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隻有他自己心裏有數,他非常感謝那隻大老鼠和它的子子孫孫們。
再說水生自從害死了他的幹娘,趕走了幹弟弟,霸占了他們的全部家產以後。他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沒人管,也沒有約束了。他和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天天鬼混在一起,他們除了喝酒就是泡在賭場裏。夥計們告訴他倉庫裏沒有豆子了,他就拿出鑰匙打開幹娘留下的錢匣子,拿出銀票來交給夥計們,讓他們自己去買豆子。過兩天夥計又告訴他說倉庫裏沒有豆子了,他又拿出鑰匙打開錢匣子,拿出銀票讓夥計們自己去買豆子。之後,他什麽也不管了,還是照樣該喝酒的喝酒,該賭博的賭博。
夥計也曾經告訴過水生,說倉庫裏的豆子用的太快了。做不了多少豆腐,倉庫裏的豆子就沒有了。水生也到倉庫裏看了幾次,門鎖的好好的,也沒有發現有進來人的跡象,豆子怎麽會少呢?他也想不明白,他有時候還懷疑是夥計在買豆子的時候出了差錯。
有一天,水生自從進了賭場以後,一直是手氣不佳,一直是光輸不贏。身上帶的錢輸光了,一開始他借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的。朋友的錢借光了,他就借賭場裏的高利貸。到了最後他欠了賭場和他的那幾個朋友的錢,到了三千多兩銀子的時候。賭場裏就不和他再賭了,都逼著他回家拿錢還債。
到了第二天天明,賭場的老板和幾個打手,一起跟著水生來到了他家裏拿錢。他們一進門,幹活的夥計看見東家回來了,著急地對水生說:“你可算是回來了,咱們的倉庫裏就連一粒豆子也沒有了。你得趕快去買豆子,現在就已經停工了。”水生聽了夥計們的話也沒有搭腔,他拿出錢匣子的鑰匙來到屋裏。打開錢匣子一看,裏麵隻剩下兩張銀票了,兩張銀票一共就二十兩銀子。債主們奪過銀票一看當時就惱火了。生氣地罵道:“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錢匣子裏有三千兩銀票嗎?趕快找,今天我們要是拿不到錢,就砸斷你的狗腿。”
水生現在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此時,他又聽見債主們要砸斷他的狗腿,嚇得他從頭到腳渾身冒著冷汗。他太清楚這些人的手段了,為了收債砸斷一條腿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債主們一看水生的那個熊樣,都一下子明白了。看來水生是真的沒有錢了,想從他這裏拿到錢是根本沒有指望了。到了這個時候,賭場老板已是惱羞成怒,幾個打手上來對水生就是一頓暴打。打得他鼻青臉腫還不算完,連腿也給打斷了一條。之後他們幾個人一商量,趕走了幹活的這幾個夥計。又把斷了腿的水生拉到了大門外麵,然後找了一把鎖把大門鎖上了,他們是想把這個大院子變賣了好用來頂賭債。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的水生,他怎麽也弄不清楚。這麽大的一個家業,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他是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還不如這些小動物。就連蜜蜂,螞蟻,老鼠都知道知恩圖報。可是,他不但不知道知恩圖報,還毒死了恩人霸占了恩人的家產。他就是到死也不會想到,會是一群老鼠讓他敗的家。
水生成了瘸子以後,身上又身無分文,更談不上有錢治腿了。以後的日子裏,他就在大街上爬著要點吃的。可是,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殺死母親趕走弟弟,霸占恩人家產的壞蛋,誰還願意給他吃的。過了沒幾天,水生就死在了大街上。那幾個債主怕把事情鬧大了對他們不利,他們就悄悄地把水生的屍體扔進了大山裏去了。後來喜子找到他的時候,屍體早已被狼啃得隻剩下了一堆骨頭。喜子看了以後掉了幾個眼淚,也不知道他是心疼水生的慘死,還是想起了被水生害死的親娘。反正是他此時的心情,有說不清的一種感覺。最後,他還是把水生的骨頭給埋上了。
時間不長,賭場裏的老板,和那幾個水生的朋友,就讓官府裏的官差,把他們都抓進大牢裏去了。原來,他們都是一夥的。他們想著法把人騙到賭場裏去賭博,輸沒了錢,賭場裏就放給他們高利貸。事成之後,他們就以暴力逼債,為這事他們已經逼死了好幾條人命了。經官府查實以後,便抓了人,查封了賭場。就這樣,水生死了,那些開賭場的人,也都被官府充軍發配到遙遠的邊疆去服刑了。後來那個大院子和豆腐坊,就又回到了喜子的手裏。
有一天,他們莊上來了一個要飯的老嬤嬤。這個老嬤嬤從村東頭要到村西頭,挨家挨戶地叫門想要一點吃的。可是,她卻一點吃的東西也沒有要到。最後餓得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坐在當街上起不來了。這時候,喜子從外麵糴了兩袋子黃豆挑著回家,在街上正好遇見了這個老嬤嬤。他看著老嬤嬤乖可憐人,趕忙扔下了黃豆,背起這個老嬤嬤就往家裏跑去。到了家裏忙對他娘說:“娘啊,這個老奶奶看樣子是餓暈了,你麻利地給她弄點吃的。我得趕快回去挑豆子去,晚了怕讓別人給偷走了。”說著話的功夫喜子又跑到街上去了。可是,到了他放豆子地方一看,哪裏還有那兩袋黃豆的影子,早已經被人給偷走了。
這個老嬤嬤,喝了喜子的娘給她弄得豆腐糊糊以後,過了一會兒就好了。她謝過了喜子娘倆,然後很艱難地站起身來就想走。可是,喜子娘倆卻死活地拉著不讓她走。說她的身體還太弱,在這裏養幾天再走也不遲。這個老嬤嬤看看喜子娘倆是真心留她,後來就在喜子家裏住下了。從這以後,喜子娘倆就像照顧自己的親人一樣,天天給她做好吃的。
就這樣,這個老嬤嬤在他們家裏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喜子娘倆也實心實意地伺候了她半個多月。在老嬤嬤臨走的時候,對喜子娘倆說:“你們娘倆真是兩個善良的好人。我在這個地方已經呆了三四個月了。走了那麽多的村莊,見了那麽多人,也就您娘倆是好人。有個事你們記住了,你們家東麵有一個石獅子,等看到石獅子紅了眼的時候,這個地方就要天塌地陷了,這裏將會成為一片汪洋。你們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好逃命。”說完,這個老嬤嬤就不見了。
從這一天起,喜子記住了老嬤嬤的話。他每天賣完了豆腐就上山去砍木頭。喜子的娘也每天多做一包豆腐,天天在家裏曬豆腐幹。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喜子把砍來到樹木晾幹以後,做了一個又大又牢固的木筏子。喜子的娘也曬了足足兩大缸豆腐幹。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後,喜子每天都會去看看那個石獅子是不是紅眼了。
有一天,他又去看石獅子紅眼了沒有。結果在這裏,遇到了他們莊上那個出了名的強老頭。他見喜子天天有事沒事地經常過來看著石獅子發呆,他生氣地問道:“你個傻小子,天天看著石獅子發呆,你想幹什麽?”喜子一看是這個強老頭,很小心地對他說:“我來看看石獅子紅眼了嗎,如果紅眼了,咱們這個地方就要有天災了。”強老頭一聽喜子這麽說話,生氣地罵喜子道:“放你八輩子祖宗的屁,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揍死你!”
喜子看見強老頭發火了,嚇得趕忙跑回了家裏。但是,他還是不死心,瞅機會就去看看石獅子的眼睛。這樣他還真惹惱了強老頭。有一天,強老頭想出來一個壞主意,他從家裏拿來了洋紅,來到石獅子的跟前,卻唯獨把石獅子的眼給染紅了。他想坑喜子,看喜子的笑話。強老頭剛把石獅子的眼睛染紅了不大一會,喜子又來了。這回他一看石獅子的眼真的紅了,嚇得他撒腿就往家裏跑,一進大門他忙喊道:“娘啊,石獅子真的紅眼了,咱趕快往木筏子上拾掇東西吧。”
娘聽到他的喊聲也從屋裏出來了,他們娘倆就開始忙乎了起來。他們先把曬好的豆腐幹搬到木筏子上,再把水搬到木筏子上。然後又把凡是有用的東西,就連他們做豆腐的工具也都搬到木筏子上去了。最後他們看看,再也沒有什麽可拿的東西了這才算完。
到了晚上,娘倆擔心地坐在木筏子上,也不回屋裏去睡覺了。一直到了半夜三更天的時候,村裏所有的人都睡得死死的了,連家禽和別的動物也都睡得死死的了。這時候,突然聽見山崩地裂地幾聲巨響,一霎的功夫,大山不見了,所有的村莊也不見了。喜子和他娘坐在木筏子上,一下子像是掉進了大海裏一樣,隨著水飄動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天明了以後,他們的木筏子已經漂流了一個晚上了。現在到底漂流到了什麽地方,他們娘倆也不知道。喜子站在木筏子上一看,隻見四麵八方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哪裏還有村莊,哪裏還有大山的影子。別說想見到一個人了,就連牲口和各種野生動物也看不到一個。喜子娘倆看了半天,都傷心地哭了起來。雖然是這樣,娘兩個還是不死心,他們天天都是從天明開始,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是瞪大了眼睛,在這一望無際的水麵上仔細地尋找著。想著萬一發現還有幸存者好趕快搭救。就在今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喜子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見水麵上有一個蜂窩搖搖晃晃地飄了過來。等到蜂窩來到了跟前一看,他發現上麵還趴滿了很多蜜蜂。看樣子是蜂王還在蜂窩裏,蜜蜂們不忍心離去。這也是這幾天以來,他們見到的唯一的活物了。娘倆看了非常高興,喜子趕忙拿起一把笊籬,把蜂窩連蜜蜂一起撈了上來。喜子的娘也趕忙拿出豆腐幹和水讓蜜蜂們吃。
娘倆剛忙活完,又看見從遠處飄來了一節木頭,木頭上麵黑壓壓地趴滿了螞蟻。這根木頭隨著水飄飄蕩蕩無依無靠,隨時都有被水浪打下水底的危險。喜子看著這些螞蟻覺得它們也怪可憐人。他又找了一根繩子係一個扣,然後拋到木頭上連同螞蟻一塊撈了上來。喜子的娘見了,又拿來豆腐幹和水讓螞蟻吃。看來這些螞蟻們真是餓極了,見到了豆腐幹都忙不迭地啃了起來。一直到了太陽落到水裏的時候,喜子根據這幾天他發現太陽的升起和落下的方向判斷,他們的木筏子是朝東北方向漂流的。這個季節,也正是刮西南風的時候。
這一天天剛亮,喜子還是十分期盼的,在茫茫的水麵上細心地觀望著。看看有沒有陸地,看看還有沒有人影。可是,他看了半天,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其他的什麽東西也沒有發現。正在他很失望地想坐下來的時候,他卻突然看見了在水麵上飄著一隻大老鼠,大老鼠的背上還背著幾隻小老鼠。隻見這隻大老鼠在水裏吃力地掙紮著,看樣子它們已是筋疲力盡了。現在如果不幫它們一下的話,這隻大老鼠和它背上的這群小老鼠,馬上就得被淹死。喜子看著老鼠正在猶豫的時候,他娘對他說:“喜子啊,把它們也撈上來吧。看來老天爺也沒有想讓它們死,老鼠也是一條命。”喜子聽了娘的話,有點不情願地又拿起笊籬,把老鼠也撈了上來。喜子娘又拿出豆腐幹給老鼠吃。幾個小老鼠見有吃的了,一下子都圍上去拚命地搶著吃了起來。可是,這隻大老鼠卻沒有去爭著吃豆腐幹,而是集中精力地看著它的這幾個孩子們吃,一直等著小老鼠們吃完了,它才把剩下的豆腐幹吃得幹幹淨淨。
雖然這些蜜蜂,螞蟻和老鼠們都是一些小動物。但是,也被喜子娘倆當作和人一樣,收留在他們的木筏子上了。在他們娘倆的眼裏,這些小動物,就像是和他們一起逃難的同伴一樣。喜子感到寂寞的時候就和它們說說話,來打發這漫長漂流的日子。
有一天早晨,突然一陣風刮來,把喜子從睡夢中驚醒了。他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又習慣性地往四周看了看。他突然驚喜地發現水裏好像有一個人,正死死地抱著一根木頭晃晃蕩蕩地從水上飄了過來。他看了高興地喊道:“娘啊,你看見那個人了嗎?咱快把木筏劃過去把他撈上來。”可是,他們娘倆不管怎麽費勁地劃木筏子,木筏就是靠不到那個人的跟前去。風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如果不馬上把這個人撈上來,有可能一個風頭刮來,他就會沉到水底下去了。
最後喜子沒有辦法了,他又拿出那根繩子,係了一個大套,就朝那個人拋了過去。可是,喜子一連著拋了幾次就是套不著那根木頭,那個人像是死了一樣趴在木頭上一動也不動。喜子看看也指望不上他,自己隻能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繩子拋過去,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繩子套,套在了那個人抱著的木頭上麵的一根樹橛子上。這才把這個人拉倒木筏子跟前,娘倆又費了半天的勁才終於把這個人救上來。
救上來一看,原來這個人是一個小夥子,看來是又累又餓已經暈過去了。喜子娘趕忙弄了點水先喂下去,過了一會這個小夥子才有反應。喜子娘又把豆腐幹搗碎倒上水,又一口一口地給小夥子喂下,過了半天的工夫這個小夥子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喜子娘倆,確信自己真是被救了。他這才趕忙爬起來,忙迭地就給喜子娘倆磕頭,哭著說:“謝謝救命之恩,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這麽多天過去了,他們娘倆總算是見到了一個活人,他們心裏都非常高興。木筏子還和前幾天一樣,還是在水上漂著,他們到底漂了多少天了誰也記不清。一直到了最後一塊豆腐幹吃完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陸地。他們都很著急,心裏也都有數,如果再不靠岸,可能大家都會餓死。
難熬的一天又過去了。一天夜裏,大家又渴又餓,到了下半夜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這時候,喜子就覺著木筏子好像碰到了什麽,一下子把他嚇醒了。之後,木筏子就不走了。喜子仔細一看原來是他們已經靠了岸。他高興地叫著大家夥:“都快醒醒,我們可能是到陸地了。”大家夥也都從睡夢中醒來。他們真的看到不遠處,有黑魆魆的像山一樣高大的黑影。喜子趕忙找了一根繩子,跳到岸上把木筏子固定住。
到了天亮之後,喜子到了岸上一看,原來他們是停靠在了一個山包前。在北麵幾裏路遠的地方,看上去是一個大村鎮。這時候,被救的蜜蜂、螞蟻和老鼠們,它們都下了木筏子。然後都對喜子娘倆道了謝以後就都走了,去找它們應該生活的地方去了。這個被救的小夥子看看它們都走了,他心裏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忙趴在地上又給喜子的娘磕頭,並對喜子娘說道:“要不是你們救了我,我就是有十條命也在水裏淹死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就收下我這個兒子吧,我要為您養老送終,報答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
喜子的娘聽了他的這番話,覺得心裏一陣熱乎乎的。想想他們來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口人在一起過日子會更好。遇見什麽事也好有一個幫忙拿主意的人,她就高興地收下了這個幹兒子。原來這個小夥子叫水生,比喜子大兩歲,這樣就成了喜子的哥哥了。喜子也怪高興,想想自己從小家裏就他一個孩子,每當他在外麵受到欺負的時候,他就想:我要是有一個哥哥該有多好,哥哥一定會出來替我出氣的。
現在喜子終於有哥哥了,他高興地喊著水生先到鎮上買了一點吃的。心想:先填飽肚子再想別的也不遲。他們一家三口人這段時間以來終於吃了一頓飽飯。吃完飯以後,他們就在離那個大村鎮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塊空地。然後他們把木筏子上的東西,一樣一樣小心地搬了下來。看看把東西都搬完了,喜子和水生二人就把木筏子拆了。然後用這些木頭,在這個地方建了兩間不大的茅屋算是安了家。
他們把家拾掇好了以後,喜子和水生就來到了鎮上,想看看有沒有他們能幹的活,好掙點錢買糧食。他們到了鎮上一打聽,原來這個大村鎮上的住戶,大多數人都是從外地搬遷來的。這個地方土地多得是,居民主要就是種玉米和大豆。玉米是主糧,用來做稀飯和貼玉米餅子。大豆隻能是用來榨油和炒著吃或是煮著吃,當地人根本就不知道大豆還能做豆腐,更不知道什麽是豆腐。他們兄弟二人打聽清楚以後,也不再找活幹了,就糴了兩袋子豆子扛著回了家。到了家裏給娘一說,三個人當時就決定再做豆腐賣。
因為他們有從家裏帶來的現成做豆腐的工具,他們很快就把豆腐做了出來。喜子和水生把豆腐挑到鎮上去賣。沒想到水生的頭腦這麽靈活,嘴巴那麽會說。他把吃豆腐的好處說的是天花亂墜,如果不買他的豆腐,就好像是見了長生不老藥不要一樣。沒幾天的工夫,他們做的豆腐就在這個大村鎮上打開了銷路。他們一家三口人,經過了這個毀滅性的大災難以後,慶幸自己沒死了。現在他們做起豆腐來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樣。三口人起早貪黑,不停下地磨豆子,擠豆漿,一刻也閑不下地忙活著。雖然是這樣,他們每天做這麽多的豆腐,可是,他們做出來的豆腐還是不夠賣的。
就這樣他們天天沒黑沒白地在這裏做豆腐賣,時間一晃三年就過去了。這三年來他們一家人還真的掙了不少錢。掙了錢以後,他們就商量著為了將來能把生意做大,他們就在鎮上買了一個大院子。在這裏他們正兒八經地開了一家豆腐坊,還雇了幾個夥計。他們家的豆腐生意還真是順風順水,買賣越做越大,錢也掙得越來越多,他們在這裏還真的成土財主了。
水生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在鎮上認識了幾個酒肉朋友,他們時不時地在一起喝個酒,有時候還小賭一把。喜子和娘看了,心想:水生腦子靈光,不會吃虧上當的,也就沒有阻止他。可是,喜子娘倆怎麽知道水生的心思,再加上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一挑撥,後來水生就有二心了。水生想:現在幹娘還活著,要是過幾年幹娘死了,這個家產到底是誰的呢?喜子還認我共同掙下這個大家業的幹哥嗎?自從他有了這個想法以後,這個問題就時不時地在困擾著他。後來他拿定了主意,他想:我還是先下手為強,瞅準機會先把家產弄到手再說。
這個機會水生終於等到了,一天喜子對娘和水生說:“我看咱們家用來拉磨的驢也都老了,我想出去買幾匹騾子回來。騾子有力氣拉磨也快,這樣就能多出豆腐。”水生聽了十分讚同。娘看見兩個兒子都同意買騾子,就拿出鎖錢匣子的鑰匙,打開錢匣子拿出來銀票給了喜子。喜子心想家裏有水生照看著他也放心,然後收拾收拾出門去買騾子去了。
水生在家裏瞞著幹娘,時間不長就把他們家雇的那幾個夥計收買了。他又從外麵弄了一包砒霜,回家在吃飯的時候,偷偷地把砒霜下在幹娘的飯裏去了。幹娘打從心邊上也不會想到,這個能說會道的幹兒子會有一天害死她。水生把幹娘毒死以後,他趕忙從幹娘的身上找到了鑰匙。然後就把這些年來掙的錢和賬本從錢匣子裏拿出來,先找了個嚴實的地方藏好。到了第二天,他和夥計們一起把幹娘草草地給埋上了。
過了幾天,喜子從外麵買騾子回來了。水生還假惺惺地哭著對喜子說:“哎呀,兄弟呀,你可回來了。你走了沒幾天,咱娘就得了一個急病去世了。陰陽先生說是得的凶病,不能在家裏放時間長,我就把咱娘給埋上了。”喜子一聽娘突然死了,一下子蒙頭了。他呆呆地站在院子裏愣了半天,在水生和幾個夥計的勸說下,他這才想想娘是真的死了。他趕忙跑到他娘的墳前大哭了一場,他想想天災人禍,人老病死這是任何人也沒有辦法阻止的事,他就沒有往別的地方多想。隻是問水生道:“咱娘臨死前交代什麽事沒有?”
水生趕忙說:“咱娘交代了,她說她死了以後就怕你為人太實在,怕你將來把咱們的家業做敗了。咱們掙下的這些家業也不容易,她就把管家的鑰匙交給我了,讓我以後管好咱的這個家。”喜子聽了水生的話想想也是,水生確實是比我聰明,看來娘的想法是對的。從此以後喜子也沒有再說什麽,他又天天忙碌著幹活了。
水生這回當了家,按理說應該滿足了。可是,他還是不滿足,這才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他想要的是把整個家業都歸他自己所有。打這一後他變著法地給喜子小鞋穿,動不動就找喜子的麻煩。再後來水生幹脆讓喜子住進了豆腐坊裏,連吃飯,睡覺都和夥計們在一起,喜子真的就像是一個長工一樣了。
有一天,水生過來對喜子說:“我在糧店裏買了一千斤小米,你去拉到咱的倉庫裏去吧。”喜子聽了,什麽話也沒有說,拉起排車就去了糧店。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把小米拉到了倉庫裏卸下。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水生一個人來到了倉庫裏,偷偷往小米裏摻了兩麻袋砂子。到了第二天晚上,水生氣急敗壞地來到了豆腐坊,找到了喜子罵他道:“喜子!你安得什麽心,你把小米裏摻上砂子給幹活的吃,你這不是喪良心嗎。”
喜子聽了水生的這個話,當時弄了個一頭霧水,他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就和幹活的們都一起來到了倉庫裏,大夥抓起小米一看,發現小米裏真的摻上了砂子。喜子這回可真的是傻眼了,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他去運小米的時候,在糧店裏自己已經看過了,金黃色的小米裏連一粒砂子也沒有啊,拉回家來的小米裏為什麽會有砂子呢?這時候,他聽見水生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夥計們可都看的很清楚。今天晚上,你要把小米裏的砂子挑得幹幹淨淨。明天早晨我來看看,如果小米裏還有一粒沙子,你就趕快滾出這個家去,以後再也不要踏進門裏半步。”說完,氣哼哼地到背著手走了。
喜子飯也沒吃,坐在倉庫裏看著這一堆摻了砂子的小米。既委屈又難過,心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我這不是成了裏外不是人了嗎?想著想著心裏難受得掉起了眼淚。這時候,他突然聽見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對他說:“恩人,你不用犯愁了,我們來替你挑砂子吧。”喜子聽了,抬起頭來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他有些害怕地問道:“你是誰?我怎麽看不見你?”
喜子話音剛落,他又聽到:“我們就是你在大水裏救得那群螞蟻,現在我們知道恩人有難就都來了。你盡管放心地去睡覺吧,挑砂子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喜子這才低頭仔細一看,隻見成千上萬的螞蟻,不知是什麽時候從門外麵爬了進來。它們像是分工很明確一樣,一隊專門挑小米,一隊專門挑砂子,之後各分東西地把小米和砂子堆在了兩邊。喜子看著這群小螞蟻在忙忙碌碌地幹活,一會兒看得他有一點眼暈了,喜子幹脆也不看了。他想:我蹲在這裏也是幹看,這個活咱也幫不上忙。想到這裏,他放心地找了一個地方睡覺去了。
天剛剛明,水生手裏拿著一根木棍子就來到了倉庫裏。一進門他看見喜子還在睡覺,惡狠狠地用棍子敲著地氣憤地說:“好啊,你竟敢不挑小米裏的砂子,卻在這裏偷懶睡覺,看我不打死你。”說著就要打喜子。喜子趕忙起來對水生說:“你先看看小米裏還有沒有砂子,再發火也不遲。”水生聽了喜子的話,心想:我還用看嗎,你就是神仙想把這一千斤小米裏的砂子挑幹淨,也是不可能的事。那我還就先看看,一定讓你輸得口服心服。這時候他回頭一看,隻見倉庫裏的地上一堆小米,一堆砂子,利利索索地堆在兩邊。他看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地抓了一把小米又抓了一把小米,細心地看了又看,就是從小米裏找不出一粒砂子來。最後他像鬥敗的公雞一樣走出了倉庫。可是,他突然又回到了倉庫裏,用棍子指著門後麵的一大缸水說:“你不是有本事嗎,今天就把這一缸水變成蜂蜜水,要是變不成,你自己上吊了結吧。”水生說完,出去又把倉庫門在外麵反鎖上。他想把喜子鎖在倉庫裏讓他出不去,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本事再弄出一缸蜂蜜水來。
喜子看見水生鎖上門走了,他又看了看這一大缸水。心想:我這回是死定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天塌地陷都沒有死了,今天卻要死在自己的幹哥哥的手裏了。看來水生想害俺娘倆的心早就有了,可能老娘也是死在她幹兒子手裏的。這樣俺娘死的也太冤枉,太可憐人了。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傷心,不由得又流出下了熱淚。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他也沒有想到辦法怎麽才能把這缸水變成蜂蜜水。就在他愁得死的心都有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嚶嚶”地飛進來了一群蜜蜂。聽見一隻大蜜蜂對他說:“恩人,你不要傷心了,你把缸裏的水舀出半缸來,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喜子有了小米裏挑砂子的經驗。他想:這一群蜜蜂,看來也是俺從水裏救得那一群,還有它的子子孫孫們都來幫忙了,這回俺又有救了。想到這裏,他趕忙把大缸裏的水舀出來了一半。水剛舀完,隻見成群結隊的蜜蜂,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飛來的,進來以後都把它們采來的蜜放到了大缸裏去了。還不到黑天的時候,半缸水就成了一缸蜂蜜水,喜子高興地過去一嚐,這一大缸水真是比他平時吃過的蜂蜜還要甜。就在這個時候,喜子聽見屋門的鎖被打開了,水生得意地進來想看看喜子上吊了沒有。可是,他進來一看,發現喜子不但沒有上吊,卻還正站在缸前好好的。水生心想:這回你就是神仙被我反鎖在了屋裏,你也沒有辦法把蜂蜜弄進來。想到這裏,他舀起缸裏的水一嚐,當時就驚呆了。他心想:真是活見鬼了,難道他還真有神仙相助不成。他想到這裏,轉過臉來奇怪地看著喜子。喜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他說:“水生啊,我也想明白了,你也不用再挖空心思地想辦法治我於死地了。你想幹什麽,我心裏很清楚,我現在就走。以後你盡管放心,隻要你還在這個家裏,我永遠也不會再踏進這個門半步。”喜子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喜子離開豆腐坊以後,想想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他便來到了他們剛來到這個地方時,蓋的那兩間茅屋裏。他簡單把屋裏打掃了一下,到了晚上就在這裏住下了。到了第二天,他來到了鎮上想找一個活幹。可是,他一直找到下午也沒有找到活。他失望地又回到了他的那兩間小茅屋裏,傷心地看著這裏他熟悉的一切,撫摸著他和他娘從老家裏帶來的那些做豆腐的舊工具。他又想起了他冤死的老娘,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恩人,什麽事讓你這麽傷心?”喜子聽見有人對他說話,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隻大老鼠。喜子看了看這隻大老鼠,心想:這兩間小茅屋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住了,現在住進了老鼠也是應該的。
結果他又聽見這隻大老鼠說道:“恩人啊,你現在不認得我了嗎?我就是你當年從水裏救的那隻老鼠啊。”喜子聽到這裏又仔細地一看,原來這隻大老鼠還真是他當年從水裏救的那一隻。此時的喜子見到了這隻老鼠,就像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心裏突然有了一股溫暖的感覺。他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起來往地給老鼠說了一遍。最後說:“我現在是身無分文,找活幹又沒人用,想再做豆腐吧又沒有本錢買豆子,真是走投無路了。”老鼠聽了喜子的話以後,對喜子說道:“恩人啊,買豆子的事情你不用發愁,你隻要把你以前存豆子的糧食囤拾掇幹淨就行,明天你就可以磨豆漿做豆腐了。”
這隻大老鼠說完走了,喜子站在屋裏心想:螞蟻挑砂子,蜜蜂送來蜂蜜都是它們的看家本領。現在我做豆腐需要豆子,難道老鼠也能給我弄來嗎?喜子想到這裏,他半信半疑地把囤收拾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他以前做豆腐的舊工具。到了晚上,喜子聽見屋裏有很多老鼠在跑動的聲音,他也沒在意。可是,到了天明他起床以後,不由得往囤上一看,此時,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在一夜之間,糧食囤裏真的裝滿了豆子。他回頭一看,隻見那隻大老鼠還在屋裏正看著他。喜子驚喜地問大老鼠道:“這些豆子都是你們,在一夜之間弄來的嗎?你們這都是從哪裏弄來的啊?”老鼠看著情緒激動的喜子說道:“這是你自己的豆子啊,不過現在還存在水生的倉庫裏,是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子孫們給你搬來的。”喜子聽了大老鼠的話,心想:真是不假,這不就是我的豆子嗎,隻不過是讓水生給搶去了。想到這裏,他高興地對老鼠說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這回你們可給我幫了大忙。”“恩人,以後你用多少豆子,我們就給你搬來多少豆子,你就放心地做你的豆腐吧。”老鼠說完走了。
現在喜子有了豆子,他又重操舊業做起了豆腐,並且時間不長他的豆腐就供不應求了。後來又有幾家大飯莊專門訂了他的豆腐。從這以後,喜子沒白沒黑地幹開了,別看他現在是一個人做豆腐,他一個人能比三個人幹活還要快。就這樣,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喜子又掙了很多錢。他能不掙錢嗎,這兩年來他做豆腐用的豆子,他一斤也不用花錢去買,全都是那隻大老鼠領著它的子子孫孫們,從水生的倉庫裏給搬來的,其實喜子現在做的就是無本生意。後來喜子掙了錢,他又在他的那兩間茅屋的前麵,蓋了三間房子,開了一個正兒八經的豆腐坊,還雇了兩個夥計。這樣一來,喜子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隻有他自己心裏有數,他非常感謝那隻大老鼠和它的子子孫孫們。
再說水生自從害死了他的幹娘,趕走了幹弟弟,霸占了他們的全部家產以後。他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沒人管,也沒有約束了。他和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天天鬼混在一起,他們除了喝酒就是泡在賭場裏。夥計們告訴他倉庫裏沒有豆子了,他就拿出鑰匙打開幹娘留下的錢匣子,拿出銀票來交給夥計們,讓他們自己去買豆子。過兩天夥計又告訴他說倉庫裏沒有豆子了,他又拿出鑰匙打開錢匣子,拿出銀票讓夥計們自己去買豆子。之後,他什麽也不管了,還是照樣該喝酒的喝酒,該賭博的賭博。
夥計也曾經告訴過水生,說倉庫裏的豆子用的太快了。做不了多少豆腐,倉庫裏的豆子就沒有了。水生也到倉庫裏看了幾次,門鎖的好好的,也沒有發現有進來人的跡象,豆子怎麽會少呢?他也想不明白,他有時候還懷疑是夥計在買豆子的時候出了差錯。
有一天,水生自從進了賭場以後,一直是手氣不佳,一直是光輸不贏。身上帶的錢輸光了,一開始他借他的那幾個酒肉朋友的。朋友的錢借光了,他就借賭場裏的高利貸。到了最後他欠了賭場和他的那幾個朋友的錢,到了三千多兩銀子的時候。賭場裏就不和他再賭了,都逼著他回家拿錢還債。
到了第二天天明,賭場的老板和幾個打手,一起跟著水生來到了他家裏拿錢。他們一進門,幹活的夥計看見東家回來了,著急地對水生說:“你可算是回來了,咱們的倉庫裏就連一粒豆子也沒有了。你得趕快去買豆子,現在就已經停工了。”水生聽了夥計們的話也沒有搭腔,他拿出錢匣子的鑰匙來到屋裏。打開錢匣子一看,裏麵隻剩下兩張銀票了,兩張銀票一共就二十兩銀子。債主們奪過銀票一看當時就惱火了。生氣地罵道:“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錢匣子裏有三千兩銀票嗎?趕快找,今天我們要是拿不到錢,就砸斷你的狗腿。”
水生現在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此時,他又聽見債主們要砸斷他的狗腿,嚇得他從頭到腳渾身冒著冷汗。他太清楚這些人的手段了,為了收債砸斷一條腿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債主們一看水生的那個熊樣,都一下子明白了。看來水生是真的沒有錢了,想從他這裏拿到錢是根本沒有指望了。到了這個時候,賭場老板已是惱羞成怒,幾個打手上來對水生就是一頓暴打。打得他鼻青臉腫還不算完,連腿也給打斷了一條。之後他們幾個人一商量,趕走了幹活的這幾個夥計。又把斷了腿的水生拉到了大門外麵,然後找了一把鎖把大門鎖上了,他們是想把這個大院子變賣了好用來頂賭債。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的水生,他怎麽也弄不清楚。這麽大的一個家業,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他是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還不如這些小動物。就連蜜蜂,螞蟻,老鼠都知道知恩圖報。可是,他不但不知道知恩圖報,還毒死了恩人霸占了恩人的家產。他就是到死也不會想到,會是一群老鼠讓他敗的家。
水生成了瘸子以後,身上又身無分文,更談不上有錢治腿了。以後的日子裏,他就在大街上爬著要點吃的。可是,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殺死母親趕走弟弟,霸占恩人家產的壞蛋,誰還願意給他吃的。過了沒幾天,水生就死在了大街上。那幾個債主怕把事情鬧大了對他們不利,他們就悄悄地把水生的屍體扔進了大山裏去了。後來喜子找到他的時候,屍體早已被狼啃得隻剩下了一堆骨頭。喜子看了以後掉了幾個眼淚,也不知道他是心疼水生的慘死,還是想起了被水生害死的親娘。反正是他此時的心情,有說不清的一種感覺。最後,他還是把水生的骨頭給埋上了。
時間不長,賭場裏的老板,和那幾個水生的朋友,就讓官府裏的官差,把他們都抓進大牢裏去了。原來,他們都是一夥的。他們想著法把人騙到賭場裏去賭博,輸沒了錢,賭場裏就放給他們高利貸。事成之後,他們就以暴力逼債,為這事他們已經逼死了好幾條人命了。經官府查實以後,便抓了人,查封了賭場。就這樣,水生死了,那些開賭場的人,也都被官府充軍發配到遙遠的邊疆去服刑了。後來那個大院子和豆腐坊,就又回到了喜子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