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矮胖的男人走出來,看到金淩的瞬間,小眼睛瞪得無比大,竟然是金家家主本人!


    金淩窘迫地站在那裏,手緊緊揪住衣服,白皙的臉微紅。


    老闆做了這麽久的生意,最會看人臉色,轉頭小聲吩咐夥計安排一間上房,迎上來誠懇地說,“這裏人多眼雜,請您隨我移步至二樓。”


    金淩點點頭,他今天來就是想問他們能不能轉賣原材料,這幾天他跑遍了各處,都是失望而歸。


    櫃檯的兩個夥計看老闆帶著金淩離開,偷偷講小話。


    “你說,姑蘇藍氏和蘭陵金氏是不是有仇啊?”


    “我哪知道,不過聽說藍家家主和金家家主還是童年玩伴呢。”


    “真的假的!這藍家真是不講情麵。”


    “小點聲,給聽到了,說不定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雲夢江氏了。”


    “幹嘛要小聲,我就不信藍家敢動我們,我們家主接任的時候,那藍思追還是個小屁孩呢!”


    “唉,就是可憐了金家家主,要不是和我們家主是親舅侄,可真是無依無靠了。”


    “誰說不是呢。”


    房間裏,老闆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金淩,金淩強打精神接過來。


    “您不必拘束,家主早就囑咐過,一定要盡力幫助您,所以請說吧。”


    金淩眼眶有些紅,趕緊低頭喝了一口茶,老闆也裝著沒看見。


    “我今日來此,是想問一下,可不可以將一些原材料轉賣給我們,你也知道,現在金家...”


    老闆瞭然地點頭,表情溫厚地說道,“實不相瞞,我早已讓人備下,您隨時可以遣人來取走。”


    金淩愣住,眼淚慢慢盈滿眼眶,抬手遮住通紅的眼睛,“謝謝。”


    天色暗下來,街上行人寥寥無幾,金淩仰頭看著皎潔的圓月,藍思追的臉浮現在空中,正溫柔地對他笑,“藍願...”


    手伸出去,摸到的隻是一片虛空,前麵不遠處的酒肆還燃著燈火,金淩走進去買了一小壇女兒紅,旋身而上,落在隔壁客棧的屋頂。


    拍開泥封,醇香的酒味瞬間溢出,金淩出神地看著罈子裏的酒。


    十年前,魏無羨帶著他、藍思追和藍景儀偷偷溜到酒肆買了一大壇女兒紅,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說不會喝酒的不是好男兒。


    藍景儀中了激將法,結果被辣的半死,不停地拍桌咳嗽。魏無羨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攛掇他們也嚐嚐,當時他想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絕不能讓人小瞧了。


    剛端起碗,藍思追就搶過去,一口氣喝光,末了笑著說,“這酒太烈,阿淩還是不要喝了,如果實在想喝,可以嚐嚐清酒。”


    如今,這壇女兒紅,沒人替他擋了。


    辛辣的酒劃過喉嚨,燒得難受,金淩卻不管不顧地灌。突然酒罈被奪走,金淩心裏猛地一跳,月光下白色的校服隨風而起,酒罈被放下,露出俊美無儔的臉。


    “藍思追...”


    一聲輕嘆,藍思追仰頭將酒飲盡,喉結上下浮動。


    傻了,癡了,金淩一動不敢動,生怕又是幻覺,動了夢就碎了。


    藍思追抹去金淩嘴角的酒液,“我不是說了,這酒太烈,為什麽還要喝。”


    金淩茫然地抬手,握住藍思追沒有撤回的手,溫熱的,不是夢。


    淚水洶湧地流下,卻還是不敢眨眼,藍思追扔掉空酒罈,溫柔地擁住默默流淚的愛人。


    “阿淩...”金淩渾身一震,思念、愛慕、委屈、怨恨全都在瞬間迸發出來,雙手攥緊身上人的衣服,指節用力到發白,像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咽出聲。


    十年,他們分開了十年,在這漫長的歲月中,金淩不止一次地想,為什麽還要堅持,為什麽心還是不死,為什麽還有期待。


    夢裏是他,心裏是他,就好像靈魂被打上了烙印,逃不掉忘不掉,隻能苦苦被思念折磨,隻盼有一日,他微笑而歸,將自己從無盡地獄中拉出來。


    藍思追聽著耳邊壓抑痛苦的哭聲,心髒像被人用刀一遍遍刮,疼得他無法呼吸,用盡全力擁住懷裏的人,恨不能融進骨血。


    這十年,他又何嚐不是捱過來的,多少個日夜無法入睡,睜眼到天明,太想的時候,就禦劍出去殺怪除魔。他不能後退,終有一天,他們可以在一起,所以他絕不能妥協!


    金淩不明白,本以為終於等到藍思追回來,沒想到卻是等到的卻是一聲疏離的金宗主和接下來的步步緊逼,“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太多的話,不知從何說起,藍思追隻能憐惜地吻去金淩的淚水,再次擁緊,輕嘆著說,“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金淩聽到這句話,絕望地閉上眼,臉色蒼白地推開藍思追,輕輕搖頭,長久的哭泣已經讓他的聲音啞的難以辨認,“如果你要毀了金家,我也就毀了。”


    藍思追大慟,伸出手慢慢描摹金淩的眉眼,眼中是瘋狂又壓抑的癡戀,“我怎麽會毀了你,我隻會毀了自己。”


    ☆、第六章


    “什麽...”開合的嘴唇被按住、摩挲,暗沉而專注的視線投向他,金淩心神俱震,“毀了...自己?”


    藍思追將食指和中指伸進金淩的嘴裏,感受柔軟溫暖的內裏,不斷挑弄濕滑的舌頭,著了魔般的自言自語,“為什麽要反抗,為什麽要懷疑,我最重要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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