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陰後祝玉妍,祝師姐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她的最大夢想就是讓陰葵派一統魔門,隻要讓她認為你對於陰葵派有益處,那你的命就不會有危險。當然怎樣鬼扯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你師父我可是公認的謊話簍子,可還偏偏總有人信……”


    “至於剩下的如安隆等,你應該不會遇見,就算遇見了也沒事,溜就是。憑他們還是無法看破我的功法的!”


    “最後一點,你要記住,既然你已然決定拜我為師,那麽就必須記住一點:做你自己!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莫要彎下你的脊樑!你是徐子陵!記住你的心!不要迷失!”


    “你想要什麽?你想過怎樣的生活?你的心是怎樣想的?”


    “永遠不要忘記當你第一次殺人時的悸動!永遠不要忘記你學武的原因!”


    “是人在使用武功!莫要讓你的心迷戀強大的力量,那隻會帶來悲劇!”


    “如果可以的話,他日你遇見師兄,請幫我向他道謝。”


    “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不後悔當年的選擇。不管那是陰謀還是怎樣,請他莫要執著當年之事。”


    “我不怪他,亦不恨他。”


    “若是悲涼至深而黯然於世的話,就代我去走走吧。”


    “聽說在山的那一邊,有著紅髮藍眼個國度,有著粗獷豪邁的大鬍子,有著迷人的波斯女郎……替我去看看吧……”


    “那是我一直想去而沒時間去的地方。”


    “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處。”


    “最後的最後,請忘記那三個字吧,我不願它束縛你,我隻是你那頑皮胡鬧的師弟,僅此而已。”


    “師兄,請你……要活著!”


    ——南宮重樓之絕筆


    讀著那夾在書裏的絕筆,徐子陵的眼睛濕潤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魔門的人狡詐善變,殘忍詭譎,隻是看著紙上那灑脫甚至超然的文字,那一筆一劃裏透露出的釋然和隨性,他實在無法想像這樣一個驕傲而澄澈的人居然是魔門之人。


    南宮重樓,重重疊疊累高樓,可是樓始終是樓,永遠也無法到達蒼穹之間,哪怕他窮畢生之力也無法得償夙願,最終樓塌人毀,卻隻得淡然一笑,曰無悔……


    自那日後,徐子陵便專心學習書裏的知識,南宮重樓的解釋很直白,沒有當時書裏那種普遍的文言字的拗口和難懂。徐子陵覺得往日裏的迷惑在這幾日裏全部得到解釋,就是有些不解之處也得到魯道子的闡釋,一時間徐子陵的境界猛然得到提升。


    讀累之時和魯道子品茶論道,徐子陵亦學到很多東西,隻可惜好景不長,在這亂世初顯的王朝末路,沒有什麽地方可稱為淨土。


    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一走一回頭,看著密室的門關閉,兩人就知道魯道子永遠的逝去了。


    “若不是當年阿樓為我療傷,我早就已經死了,如今我大限已到,你們還是走吧!人生在世,隻是白駒過隙,當你以為生命永遠都不會到達盡頭時,眨眼間便到了呼吸著最後幾口氣的時刻……”


    “你們若遇上祝玉妍,和送死實在沒有什麽分別。況且現在我對她已恨意全消,若不是她,我也不能陪了青雅二十五年。更不知原來自己心目中最後隻有她一個人。罷了!罷了!”


    徐子陵看著小樓,想起這幾日的相處,不禁悲從中來,旁邊的寇仲也是黯然。


    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飾素淡雅麗,臉龐深藏在重紗之內的女子,正迎風而立,麵對著徐子陵,寇仲和跋鋒寒。三人心中都生出詭異莫名的感覺,更知道憑對方的輕功,絕對沒有逃走的機會。


    她的身形婀娜修長,頭結高髻,縱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來的高雅風姿。隻是她站立的姿態,便有種令人觀賞不盡的感覺,又充盈著極度含蓄的誘惑意味。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強大魅力的女子,三人以前連做夢時都沒有想過。


    這就是陰後,祝玉妍。


    當三人最後終於逃出生天之際,耳邊傳來祝玉妍的驚呼:“南宮重樓!!”


    徐子陵的身形一頓,但祝玉妍仍在發愣,徐子陵三人總算安然離開,看著三個人轉瞬即逝的背影,祝玉妍沉默不語,黑紗下,玉容平靜無波,可是心裏卻已是掀起驚濤駭浪。


    婠婠在旁邊,低聲道,“要追嗎?”


    半晌,祝玉妍淡淡的道,“不用了。傳令下去,徐子陵有生死印!”


    婠婠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師傅,“這怎麽可能!?”


    祝玉妍嘲諷的道,“怎會沒有!?”


    “他可是你南宮重樓,南宮師叔的傳人啊!”


    “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石青璿。”


    “原來是石姑娘。”


    “原來你就是徐子陵。”


    “嗬嗬……唉,現在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會這麽說……”


    “因為生死印在你手裏?”


    “天可憐見!我根本就沒有!師傅隻是留下一條線索,說是要我自己找。”


    “我聽娘提到過他呢。據說他與邪王完全不同,但又極其神似。”


    “哦?能給我說說嗎?”


    “他為人很喜歡開玩笑,總是能讓人不經意間落入他設的陷阱裏,然後在一旁哈哈大笑,他的武功並不高,但是後來卻變得很強,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三次闖入慈航靜齋,三次均被發現,而三次卻也被他逃之夭夭!”


    “是嗎……”


    “他的隱匿形跡的功法為世人所稱絕,隻可惜,最後卻死於邪王之手。”


    “能給我具體說一下嗎?”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據娘說他們師兄弟的感情很好,不像魔門裏的那種麵和心不合的關係。隻是據說邪王被寧前輩打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南宮重樓也沒有再在中原出現過。娘死後兩年,邪王回來,因我恨他,就將他驅走,之後沒多久就傳來了南宮重樓的死訊。具體原因我也不知曉。”


    “是嗎……可惜啊……”


    徐子陵翻身仰臥,勉強睜開眼睛,透過疏枝濃葉瞧著澄澈依舊的夜空,“我終於明白甚麽是不死印法。”


    “什麽!?”寇仲和突利驚呼道。


    徐子陵勉強的笑了笑,然後突然目光一凝,肩梁微挺,定定的看著寇仲的背後。


    一灰衣人靜立於他們身前,默然不語。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早聞師傅平生最愛灰衣,可惜子陵無緣得見,今日突見邪王前輩的風采,可讓子陵窺見幾分師傅的模樣來呢!”


    寇仲和突利心中大訝,但依舊不動聲色。


    半晌,灰衣人默然的嘆了口氣,突地消失,留下一句冷冷的話語,“莫墜了你師父的名頭!”


    徐子陵漫無邊際的再這名傳千古的東都洛陽走著,突然一把熟悉的聲音從身後河麵傳來道:"小兄弟!可否登船一敘。"


    徐子陵差點魂飛魄散,別頭瞧去,身穿儒服,狀偌神仙中人的魔門大邪人石之軒正安坐一小艇上,悠閑的撥動從船尾探入水麵的單槳,雙目閃動這其異的光芒。


    徐子陵心中叫苦,而石之軒深深朝他凝視打量,嘴角露出一絲令人難解的笑意,木槳劃進水內,艇子緩緩移動。


    漫天的大雪將船與外麵的世界分為兩部分,看著外麵紛然的雪,石之軒淡笑著回頭,對著沉默無語的徐子陵道,“莫要給我理由讓我殺你。”


    徐子陵搖搖頭,隻是從懷裏取出了那本南宮重樓留給他的書,抽出那封絕筆,漠然的遞給了石之軒,石之軒不明所以,接來一看,那曾經無比熟悉的字跡一下子映入眼簾,他整個人都癡了。


    “這封絕筆是師傅留下的,最後幾句是給你說的,我沒心情重複,還是你自己看吧。”


    石之軒看著那一個個灑脫的字跡,看著他那位師弟留下的話語,那沒有絲毫改變的隨性夾雜在字裏行間,恍惚間,看到了那個神采飛揚,俊逸瀟灑的少年,不由得心中猛地一痛。


    當看到那句‘我隻是你那頑皮胡鬧的師弟,僅此而已’時,他終於沒有再忍住,掩麵轉身,走到船頭,任那漫天的大雪將他淹沒。呼嘯的北風吹著他單薄的衣襟,本是寒暑不侵的身體,卻覺得遍體冰涼。


    身涼,心也涼。


    他的心早在與祝玉妍決裂那年,得知碧秀心死亡的那一刻,阿樓闔目長逝的那瞬間,就已經空了,漏了,殘了。


    他從來沒有發現阿樓對他的感情,隻是覺得阿樓很親他,那曾經覺得淡然的笑容,如今想來是那麽的蕭瑟和慘澹。他從來都是看著遠方,看著那廣闊的藍天,看著那蒼茫的大漠,看著那浩瀚無際的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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