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問柯特:“你是不是知道我怎麽了?”


    剛才萊茵姐說什麽來著,“違背伊路米的風險”?是和伊路米有關的事情?


    怎麽會,頭,頭好痛!


    看到奇犽抱著頭痛苦地蹲了下來,柯特手中扇子一收,走到萊茵麵前,身體恰好攔在奇犽和萊茵中間:“你想做什麽,姐姐?”


    穿漂亮和服的小男孩,紫水晶般的眼睛裏迸發出鬼魅般的陰澀情緒:“為什麽要故意撥動哥哥的記憶?我們以為是大哥要囚禁你才從家裏跑出來——原來,都是你計劃好的?”


    金吹了聲口哨,靠在樹邊看這齣大戲。


    柯特幾乎沒有一口氣說過那麽長的話,萊茵知道他是真生氣了,馬上認慫:“對不起嘛柯特,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們擔心的,我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萊茵顧及自己身上的氣味,沒有走近,和柯特隔了一段距離,看著弟弟紫色的眼睛,無比真誠:“相信我好嗎?姐姐沒有騙過你們對不對?”


    “這不是同一件事。”柯特用長長的袖子遮住眼睛以下全部的臉,不讓萊茵看他的表情,但終究推開一步,把身後跪在地上的奇犽露出來,眼神還是不認輸,緊緊盯著萊茵看,“你就是騙子。”


    用言語,用眼神,用滿心的愛和誠懇來騙人的超級大騙子。


    萊茵走到奇犽麵前,估摸著刺激的火候,說:“有沒有想起來什麽,奇犽?”


    在奇犽整個人劇烈顫抖的時候,他反抗意識已經極高;萊茵手很快,在他後腦一摸,細長的念針就被取出。


    金無意探究萊茵究竟為什麽要讓他先去刺激小孩子脆弱的神經,要知道小鬼頭都是很麻煩的東西,他用氣勢把這兩個小孩子嚇到全身繃緊之後,她居然還要接著刺激。


    聽起來,是那個白頭髮的小孩子失憶了?


    “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可要走了啊,我很忙的!”金一臉不耐煩。


    他整個人的畫風和現在氣氛就不協調,姐弟三在演倫理正劇,金富力士的畫風是粗線條的表情包q版。


    萊茵在人精大佬們麵前從來不裝相,她的偽裝根本騙不過那種把直覺當標準答案的任性強者們,格外利落地翻了個白眼給金看,結果再次開始腐爛的身體沒反應過來,眼球險些就脫框,翻個麵卡住。


    不不不,不能在弟弟麵前變成那種樣子!


    萊茵捂住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的眼球位置還正常,才說:“抬起頭,奇犽。現在有沒有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事?”


    “啊,這樣舒服多了。”脫離念針的奇犽語氣更成熟,有點邪氣地勾起唇角,“還真是要謝謝你,萊茵姐。”


    他抬起頭,藍色的眼睛被殺氣攪成混沌:“你不是從來不反抗伊路米嗎,為什麽突然做這種事?”


    萊茵一個眼神掃過去,金甩了甩手,做出“好好好老子先閃人”的樣子,瞬間消失。


    外人走了,萊茵才平淡地說:“我要死了。我現在,正在死去。”


    僅僅這點時間,初步腐爛的痕跡已經擴散,皮膚下是紅黑的淤血色,就像內部熟到發酵了的果實,戳破表皮就會有粘稠的東西流出來。


    “不想死自己回家去找亞路嘉啊!他不是被你們關起來了嗎?你找我幹什麽,真的想死嗎?!”


    “家裏並沒有把亞路嘉監、禁起來。”萊茵說,“就算後來伊路米用這跟針讓你忘記亞路嘉,他還是沒有被監、禁,隻是騙亞路嘉說你失憶了,為了治療,你在家的時候他不能出來。”


    亞路嘉比一般的小孩子都乖巧,也更好騙,沒有邏輯的話也能全部相信。


    奇犽愣了一下:“沒有監禁?”


    “對,沒有。”萊茵點點頭,“你現在偷偷溜回家的話,應該可能碰到因為你不在家所以能出來玩的亞路嘉。”


    奇犽的神情裏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點動容,又多疑地追問:“不會讓我見到亞路嘉的吧?伊路米不就是想讓我永遠忘記亞路嘉,然後把他,把我,全部控製起來,老爸和媽媽都沒阻止!”


    “其實伊路米控製你的時間比你想像得更早。”萊茵又扔下一顆驚雷,“這根針,在我換心手術以後,就紮進你腦子裏了。那個時候你情緒極度不穩定,家裏同意這件事是為了避免你情緒失控的莽撞中,再和拿尼加提什麽要求引發危險。”


    “那個時候,對拿尼加的了解還沒有現在那麽深,這是為了安全起見。”


    奇犽小臉煞白,萊茵的心髒從胸口被血淋淋挖出來的樣子是他的噩夢,被伊路米修改過的記憶裏這件事被刻意淡化,但現在想起來,他反而能理解為什麽那時一定要控製他的情緒和行為。


    因為他的不成熟,害得萊茵被……


    萊茵心裏還有很多狠話劇本,但看到奇犽這個樣子終歸不忍心,淡漠的語氣溫軟下來:“我倒是覺得沒什麽關係,手術很成功不是嗎,髒器保險也剛好派上用場,那件事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覺得害怕的是,在天空競技場你被人催眠著,將要說出亞路嘉的信息,你還記得那個‘朋友’嗎?”


    “怎麽可能忘記。”奇犽想起當時自己眼瞎的行為心裏更氣了。


    “伊路米氣急了才一定要讓你忘記亞路嘉,但是那個時候我們說好了,隻要你的實力達到一定水平,能自己發現這根針的存在,那以後都不會再控製你。”


    “重點在,伊路米他從來沒有控製你一輩子的意思。”萊茵說得斬釘截鐵,“亞路嘉也是。”


    “真的?”


    不光奇犽不信,就連柯特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萊茵現在真是個死人,臉皮厚得不得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點頭:“是的。我在天空競技場那會兒都給亞路嘉搞到外出許可了,是奇犽你自己不小心,招來了心懷叵測的窺伺,才不得不把亞路嘉再拘在家裏保護起來,當然,家的範圍裏亞路嘉還是自由的。”


    事情好像和自己想像得不一樣,原來不是關進安全屋裏,隻是限製在家中嗎?


    在自己引來麻煩連累亞路嘉的愧疚中,奇犽突然覺得既然隻是把亞路嘉拘束在家裏,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他自己沒有委託要做的時候,不也是總被關在家裏嗎?也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何況亞路嘉和拿尼加都是那麽乖的孩子。


    “所以,為什麽現在……”


    萊茵嘆了一口氣:“一方麵當然是因為我的身體,這種病雖然不傳染,但窮凶極惡,是絕症,我需要拿尼加的治療,這和當年我的腿傷不一樣,是真正的肉體病變,她一定能治好。”


    奇犽下意識地點點頭。


    “還有就是,你和亞路嘉以及拿尼加,到底有一年多不見麵了。就算是修煉的馬拉鬆,中間也應該要休息一下。”萊茵一臉正經著眨眨眼,“所以我給你放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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