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開始萊茵和伊路米莫名其妙同床時,他就覺得這事不對頭。房間打通的時候萊茵年紀就不小了,名義上是沒問題,但是連伊路米都在法律意義上成年後,突然兩個孩子更加黏黏糊糊地睡一張床?


    相比於基裘雖然疼愛萊茵,但終究對子宮和孩子的問題有所執念;桀諾笑嗬嗬順其自然;作為唯一一個提醒過萊茵要去“限製”伊路米的家長,席巴開始思考:


    發展到這個地步,是不是代表萊茵終於從一味服從轉向與伊路米相互馴化?


    席巴是支持這種發展的,伊路米和萊茵都是值得他驕傲的孩子,但如果真的讓伊路米毫無顧忌地發展下去絕對不行。


    個性、野心、惡意、權欲,都可以有,可一旦過頭就是回不來的深淵,他支持孩子的自由發展,唯有一條:可以自控。


    伊路米其實是做不到的,一層層理智可以把他變成近乎儀器般精密的人,但這所有理智下的心,是做不到自控的。


    ——他甚至會完全放任自己危險的欲望不斷翻倍滋生。


    終於,出事了嗎?


    “糜稽,你對萊茵現在的情況掌握多少?”席巴問。


    糜稽如實搖頭:“其實我隻能更進到大姐失聯的時間,其他都是推測,大哥是突然發飆的。”


    剛說完這話,糜稽腦中突然一個冷顫,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向家裏報告,或者說,憑他多年的經驗,是大哥不想把這件事上報。


    關於萊茵是從另一個可以看見這個世界未來走向的次元來的,這件事。


    仔細想起來,大哥當時表現地也太淡定了一點。


    糜稽自認為追番無數,又是大姐的頭號粉絲,再加上對不感興趣的事情毫不關心,所以當時能自然應對,但伊路米他不一樣啊!


    家裏一直以為萊茵表現的所有和揍敵客畫風不一致的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比如溫軟氣場、溝通能力,伊路米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在萊茵天性的基礎上將其完全染上自己的顏色。


    但其實不是啊,這些所有被家人誤會的萊茵的“天性”,是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一套完整的普通人三觀的殘留物啊!


    作為相互馴化遊戲中的雙方,世界第一控製狂伊路米突然發現,自己不是萊茵唯一的馴化者,她身上還殘留著氣息完全不同的東西,這能忍?


    糜稽覺得自己可能不小心悟出了真相:大哥吧,從小就是個連媽媽給大姐下催眠都不高興,非要給大姐反催眠訓練,把媽媽的痕跡完全拔除的人,為了主權問題發飆是很符合邏輯的。


    如果他自己是大姐的頭號粉絲,那大哥就是大姐的頭號變態跟蹤狂!


    原因是想明白了,但不能和家長說,因為大哥肯定不樂意別人知道……其實大姐似乎可能應該也不想讓更多家人知道這件事。


    糜稽最終決定對這個原因沉默,就讓爸爸覺得大哥累積了多年的控製欲終又進一步質變吧。


    桀諾捋這自己的鬍子說:“有什麽關係,讓他們小孩子自己鬧騰吧。”這麽多年,他終於被伊路米推行的新製度改變了,對小一輩的態度更加放縱。


    席巴看著屏幕的上小紅點的方向說:“我擔心,最終鑰匙不是在萊茵手裏。”


    這個比喻全家人都知道,還是糜稽先說出來的,他說“馴化的目的是關進籠子,如果按照大哥和大姐這種相互馴化的進度,不管最終誰在籠子裏,隻要大姐拿著鑰匙,問題就不大”。


    “奇犽是往卡金方向去的。”席巴盯著屏幕說,“我知道你們之前也是在卡金,萊茵和伊路米不回來,很可能依然留在那裏。”


    “奇犽不是單純地計劃離家出走,他很有可能是有計劃地前往卡金。”


    席巴知道伊路米是絕對不主張奇犽在外麵亂跑的:“萊茵吸引他去,同樣有自己完整的一套計劃。”


    “這是一次伊路米和萊茵主場的inner mission.”


    時隔多年,再次出現的家族內指令。


    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有一瞬間的感慨。


    還沒等基裘一臉激動地說出第一句話,內線電話突然響了。


    公用內線通報的都是重大事項,按照規定,糜稽隻能按擴音器:“誰啊梧桐,這個時間打電話來!”


    [“是伊路米少爺。”]


    聽到大哥的名字,糜稽反射性地就想掛電話。


    但伊路米走了公用內線就說明,不管他阻不阻止,大哥有話一定要和家裏說。


    給自己做了一瞬間的心理協調,糜稽說:“好了,接進來吧。”


    [“呦,糜稽。”]


    伊路米的聲音傳出來,感情異常豐沛到演過頭的故作幽默語氣一如既往,讓人在雞皮疙瘩裏感覺到難言的戲謔和惡意。


    [“我想著你差不多也該猜萊茵姐姐的狀況了,爸爸媽媽都在邊上嗎?”]


    話語停頓,仿佛是在聽呼吸或者確認別的東西,明明人不在這裏,也不可能有任何手段能監視揍敵客家的總控製室,伊路米卻很篤定地表示:


    [“原來連爺爺都在啊。剛好我想問一下家裏的情況,我‘看到’阿奇上飛艇了哦~”]


    絕口不提萊茵到底出了什麽事,直奔自己的目的。


    -


    “雖然找不到糜稽那樣優秀的黑客,但勉強還是有人能用,查看一下機場還是很方便的。”


    伊路米拿著電話,盯著屏幕中奇犽和柯特上飛艇的背影,繼續說:“你們沒有發現,有個人跟了阿奇一路,還跟著上飛艇了嗎?說不定是獵人協會的人呢,真是讓人擔心。”


    “——還是快點把他帶回家比較好。”


    而他身後,一場地下集會中好幾個人腦後插滿念針,飛快地敲擊著鍵盤。


    技術不足,用情報來彌補就好:找到技術人員,直接徵用。


    [“我知道,糜稽正在確認。”]


    說話的仍然是席巴。


    背景一片嘈雜,能聽到基裘的尖叫和糜稽劈裏啪啦的敲鍵盤聲,還能聽到他說“找到了”“藍帽子”“是有執照的獵人”之類的話。


    伊路米理所當然地說:“所以,安全起見,還是把阿奇帶回家吧。”


    為什麽要把奇犽叫出來呢,那孩子連念都沒有,難道能起什麽用?


    一邊忽悠家裏人,伊路米一邊思考萊茵的腦迴路:如果是她,她會想要奇犽幹什麽?


    那一瞬間的腐爛速度就連伊路米本人都感到心悸,要是活不下去,什麽計劃都是沒用的,短暫的暴怒後他就想通了這一點,立刻冷靜下來。


    之後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的念和爆炸,都是給她的信號,就像她掛在榛子身上時,那句裝模作樣的“那麽,開始嘍~”,現在伊路米想明白了,這是說給他的,開始的當然不是炸嵌合蟻,而是一場更大的計劃。


    那麽他就回她一個裝模作樣的進攻信號,炸掉整個港口。


    伊路米很早之前就教育過萊茵:當你能完全把握境況和事情的發展規律的時候,就不會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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