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達盧雖然還是一臉有垃圾話想說的樣子,最終很給卡蘭麵子,閉嘴又回到廚房裏去了。


    片刻後,小咖啡店的後門打開,還穿著侍者衣服的金毛左右張望了一下,溜出來撥通電話:“大哥,揍敵客家來人了!是那個剛回來的……對,和您說得一樣,眼瞎腿殘,已經是個廢物了。”


    “對,我也認為再好不過,這是最好的動手機會。是的,我明白。”


    “話說回來,你的眼睛真的已經看不見了嗎?”卡蘭自己麵前放的是拿鐵,她心不在焉地拿咖啡棒攪和了幾下,眼神有點飄忽,“這兩個月鎮子裏有問題的點已經全部清理掉了,但是你一直沒消息,我還以為你……直到昨天達盧才和我說你回來了,就是眼睛和腿……”


    萊茵大大方方地掀開裙擺,她腳下踩的就是昨晚通過性能測試的,馬戲團獨輪車式的代步器,有個伸縮坐凳,可見移動的時候她必須坐在這上麵,雙腿真的無法支撐身體。


    何況她雙腿腫脹,血管呈黑紫色,像紋身一樣刻在皮膚上。


    “眼睛瞎了,腿又變成這樣,其實和死也沒什麽區別。但是總有點幻想,希望能好起來,希望能有用地活下去。”萊茵放下裙擺笑眯眯地端起布丁,“而且家裏也沒有為難我。這個代步器就是家裏給我做的,很好用哦。”


    卡蘭好奇地伸手在萊茵眼前晃了幾下,結果被萊茵輕而易舉地扣住了手腕:“這樣的事就不用做了吧,我光聽風聲都知道你在幹什麽了。”


    小動作被抓包了,卡蘭有些尷尬:“說的也是,畢竟是揍敵客家,做這種事情是我失禮了……”


    萊茵非常不文雅地翻了個白眼給她看:“不要說這種話啊卡蘭,我可是當你是平等的朋友。在這整個枯枯戮山,要是我還能和誰講講心裏話,就隻有你了。”


    “我也當你是朋友啊!”卡蘭鼓起兩腮,臉上卻有點紅暈,“那年發現一個小孩子倒在店門口的時候可是嚇了我好大一跳啊你!更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是‘主人’,雖說是僱傭了我們,但是像我這樣的最低等鎮中頂點情報人員是完全沒機會見到上麵的人的,不光是我,達盧也是。”


    “那你就不要有那種主僕想法,周圍都是這種唯唯諾諾的人太沒意思了。”


    卡蘭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說:“畢竟是白樺大人來接你的時候才知道你身份的,其實我還沒有你也是個揍敵客的覺悟呢,也是剛剛才想起來你是主人來著,所以就拘謹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是很習慣,用尊稱什麽的,還是以前的相處模式好。”


    萊茵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那是自然。”


    “說起來……達盧他人呢?我還想表揚他咖啡手藝有進步來著。”萊茵的天眼術沒有停過,她其實非常清楚地看到達盧從後門離開了。


    這隻金毛,看來是真有問題了。心裏這樣想著,萊茵臉上一片正常:“他是不是非跟我過不去啊,一見麵就滿嘴不好聽的話。”


    “怎麽會,這個傻瓜他哪敢啊,他也就是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時候和你不對盤而已,知道你是揍敵客大小姐的時候他嚇得都發抖了!”卡蘭毫不留情地爆了黑料。


    話說到這裏有個微妙的停頓,接著,卡蘭的聲音輕了幾分:“隻是,這之後你就再也沒來過店裏,我還以為是你不屑於和我交朋友……沒想到,之前那件,有人襲擊了揍敵客家的事情,在之後我,我還以為,你……”


    空氣突然變安靜。


    萊茵狀似可愛地歪了歪頭:“但我這不是沒死嗎,你不要這麽傷心。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相比較於我怎麽樣了,我還是比較好奇你和達盧之間——有進展了嗎?”


    “怎,怎麽會呢,我和他之間沒什麽啊!”卡蘭有些抽抽搭搭的哭腔霎時僵住了,言語間有點不自然的磕磕絆絆,像是尷尬害羞,又好像多了點別的東西,“絕對沒有,我保證!”


    “嘿~真的沒有吧?”萊茵把手肘撐在桌子上,臉往卡蘭的方向湊近,“你也知道揍敵客家的規矩,一旦談戀愛的話,是肯定會被處決的。但你是卡蘭啊,我會保住你的,所以真談了的話,給我透個底唄,讓我有個準備。”


    一滴冷汗順著卡蘭的臉滑落下來:“沒有,真沒有,你要相信我,萊茵!”


    凝滯沉重的氣氛持續了一小會兒,突然放晴。萊茵像是放下了什麽負擔一般趴倒在桌子上:“我是相信你啦,達盧這種傻蛋怎麽配得上你。也就是提醒提醒你,最近兩個月可不太平呢,據我所知家裏清掃了一大批有問題或者不合格的情報點,還好卡蘭你工作認真,沒有被‘處理掉’。”


    “說的是呢,這件事情我知道,周圍村鎮的看守人員已經全部清理過了,我擔驚受怕好久,就怕萬一被牽連到怎麽辦,好在最後平安過關。我是外圍人員,契約到期以後是可以選擇走人。我都想好了,還有兩年,那之後我帶著這裏學來的甜點手藝和賺來的錢回家去,在家鄉那邊開一家小甜點店,悠悠閑閑地和家裏人在一起……”


    “不錯的理想呢~”卡蘭說話的速度並不快,所以萊茵的打斷並沒有顯得很突兀,反倒像是順勢接下了話頭,“但是,兩年啊……別說兩年了,你……”


    “我?我怎麽了嗎?”


    萊茵把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停頓了一會兒,說:“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話。”


    看到萊茵像是有難言之隱,卡蘭不難猜到她身上現在也擔負著重大的壓力:從最簡單的方麵想,萊茵不過剛回到揍敵客家,身上的傷還沒好,有什麽必要非得下山來找她一趟呢?


    除非她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做,這件事還需要先和自己這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打個招呼。


    除非是——


    “我要先走了,這次是帶著任務下山的,還有事情要做,告辭了。”


    ——果然。


    卡蘭知道自己猜對了,萊茵這次下山來身負任務,而來和自己見麵,絕對是有想要傳達的事情。


    “這就要走了嗎?”卡蘭連忙站起來扶住萊茵,“能站起來嗎?你的腳不是已經……”


    “我說過了吧,家裏給我做的代步器很好用啊,你看。”萊茵拒絕了卡蘭的胳膊,特意掀起一邊的裙擺給她看,隻見她雙手撐著椅子扶手立起身來,縮在獨輪上方的坐凳有感應般升高,剛好能讓萊茵坐在上麵。


    放下裙擺後,她連身高都沒有改變,從外表看就像是正常的站立一樣。


    “很神奇吧?但是這樣的話,隻有台階沒有殘障通道的地方對我就不太友好了,不過比坐輪椅強。”


    卡蘭對這樣的科技看著有點呆,不過主要是因為獨輪車這種代步器造型,和宮廷風長裙非常不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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