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笑著解釋,“是,但我讓你去作詩,沒讓你拔得頭籌,世人對我們兩人的期待值很低,隻要你表現出一點點才華,就能驚豔四座了。”


    玉萱公主不解地看向她。


    蘇明妝詳細解釋道,“我們對一個人、尤其是熟人,做出判斷時,都帶有一定期待值。假如說,麵前有一隻大水缸,這時,一個武將上前,搬起水缸,我們不會覺得武將有多厲害。但如果是一名女子上前,搬起了水缸,我們會覺得這女子力拔山河,這便是期待值。


    公孫潛不看你,是因為你名聲不好,那我們隻要扭轉名聲,不就行了?當然,我的意思並非為了那公孫潛,公主改頭換麵;而是以後沒了公孫潛,可能還有什麽張潛李潛王潛。我們可以不選他們,但不能讓他們瞧不起,你說對嗎?”


    玉萱公主抿了抿唇,雖然心裏不服氣,但還是點了點頭。


    蘇明妝就知道,公主聰明,非強種。


    “再說,身外之物有可能被人搶走,但才華,是外人搶不走的。我們學東西,是為自己而學。”


    玉萱公主乖巧點頭,“你的意思,我懂。隻是……背幾頁書,寫個打油詩,就能改變外人對我的看法?這……沒那麽容易吧?”


    蘇明妝笑著眨了眨眼,“公主可聽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玉萱公主覺得明妝越說越玄乎,怎麽還扯上佛了?


    蘇明妝,“一個人幹了一輩子好事,臨終最後幾年,腦子拎不清地幹幾件壞事,立刻口碑崩塌,甚至外人覺得那人本就是偽君子,隻是晚年裝不下去了。


    相反,有人幹了一輩子壞事,臨終最後幾年,幹了一些好事,口碑會有所改善。甚至外人覺得他終於改邪歸正、善莫大焉。這種事,公主可曾聽過?”


    玉萱公主憤憤不平,“聽過!這對好人不公平!憑什麽?”


    蘇明妝道,“也許,這便告誡我們,不要盲目地做好人吧?在對得起外人之前,首先要對得起自己。如果外人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發生衝突,還是要優先自己的利益。


    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是想說,我們就好比壞人,不學無術一輩子,但突然改邪歸正開始讀書,隨便讀一讀、作幾首詩,外人就會對我們改觀。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這個理?”


    玉萱公主沉思片刻,一拍裙擺,“有道理,我懂了!我讀書!無論用什麽方法,我都要背下來幾篇文章!明妝,你覺得我應該先背哪些?”


    “稍等。”蘇明妝去取來書籍和紙筆,一邊翻閱,一邊將認為最需要背誦的文章標題,寫在紙上,“公主,你先背這些吧。”


    “好!”玉萱公主興高采烈,拎著紙張看了又看,之後小心折好,放進懷裏。


    這才發現,好友眉宇之間有一絲愁色,“你有什麽心事嗎?”


    蘇明妝淡笑著搖頭,“多謝公主關心,我沒有心事。”


    玉萱公主撂下了臉色,“明妝你這樣不對,我有什麽心事,都坦誠地告訴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如果是別人讓我看書,我肯定會罵她,但你讓我看,我立刻就看。因為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不會借機嘲笑我。同樣,我也不會嘲笑你,你為什麽有心事不告訴我?”


    蘇明妝被公主指責,內疚不已,她的心事不是不想告訴公主,而是……解釋起來確實麻煩。


    而且公主雖聰明,到底還是天真,即便她說了,公主也未必能理解她心情。


    “好吧,那我直說了,”蘇明妝故意可憐兮兮,“我身體不舒服,剛剛在知春院就險些暈倒,被裴老夫人派人送回來休息了。”


    玉萱公主愣住,之後一拍額頭,“對呀!該死,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知春院忙得團團轉,以你和裴老夫人的交情,怕是早就留下幫忙了,怎麽會回來休息?原來是你身體不舒服!怪我!我粗心!”


    蘇明妝拉住玉萱公主的手,故意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公主別這麽說,看到公主,我這病就好了一半。不過……如果公主沒別的事,還是請回吧,我不能把病氣過給公主。”


    她不是不喜歡和玉萱公主在一起,但確實是……心情低落。


    低落到,實在沒力氣強顏歡笑,陪公主嘻嘻哈哈。


    玉萱公主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宮去按照你寫的單子背文章。下次見麵,我一定要背給你看!”


    蘇明妝綻放笑顏——她就知道,公主本不抵觸讀書,是為遷就她這個唯一好友的喜好,才故意裝得不學無術。


    就好像公主學武一般。


    ……


    蘇明妝裝病,卻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真的病體未愈,送走了玉萱公主後,就開始昏昏沉沉。


    她上床睡了,沒想到醒來也未緩解,依舊昏昏沉沉,直到第二天下午。


    ……


    知春院已搬完,就在雁聲院隔壁。


    嚴氏破天荒做了個行動派,院子是連夜搬完,第二天早晨就讓工匠來拆牆。


    從前還是花園時,隻有東西兩麵牆,南北是通著的,


    後來改成院子,便在南北砌了牆,把花園封了起來。


    如今恢複花園,當然要恢複原樣。


    這牆,砌時困難,拆時可簡單極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南北牆就被拆光,優美的花園重見天日。


    這還沒完,原本嚴氏住的屋子是一個二層閣樓,一樓為讀書品茶之處,二樓為藏書閣。


    後來改知春院,把二樓的閣樓封了,一樓做成臥房,還進行了一些改動。


    嚴氏想把閣樓推翻重建一下,可惜了銀子不太闊綽,便暫時放棄。


    下午。


    裴今宴回府後,先去知春院看望母親。


    誰知,當到知春院時,發現院子大變樣,嚇了一跳——門房是知曉知春院搬家的,隻是忽略了國公爺不知情,並未告知。


    裴今宴急忙抓了個人,問現在的知春院在哪。


    這才找到新的知春院,隻是……


    還未到達,就路過了雁聲院,在雁聲院門口,他不自覺停下腳步,目光複雜地看向院門。


    正巧,習秋從裏麵出來,看見國公爺,想也沒想就大喊一聲,“國公爺到!”


    “……”裴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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