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馬蹄在踐踏。


    滾滾震動,比之千軍萬馬還要攝人,濃濃煙塵彌漫在空氣中,與身後點燃的部落、黑煙相襯,顯得格外聲勢浩大。


    在卻圖汗念叨武王到底有多強的時候。


    武王正在他的老家踐踏。


    幹涸的鮮血,盡是幽冷肅殺之氣。


    乞活軍眼中的戰意,沒有半分消退,依舊盎然。


    隨從他們的準噶爾部騎兵已經完全不行了。


    雖然遠處有騎兵冒頭,他們又被包圍了。


    但一個個還是直接躺在泥濘草地中入睡,與旁邊的屍體共眠。


    有的是打著打著,直接墜下來的。


    有的是直接開擺了。


    他們已連續征戰五天,平均每天有空下馬的休息時間不到半個時辰。


    那還是因為馬得吃草,得休息呢。


    而他們,不如牛馬。


    沒有自己的休息時間。


    吃喝拉,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完成。


    睡覺,也是在馬背上。


    真的頂不住了。


    他們真傻。


    他們本來以為跟著天下無敵的大汗到處車人,肯定會很爽。


    但尼瑪的。


    這就跟自我獎勵那活兒似的。


    已經爽了一次,你還要連續爽很正常。


    可一天連續爽二十三個小時。


    還要連續幾天這樣!


    那就是痛苦了!


    再好的事,這樣連續做,都是痛苦啊!


    喜歡打仗,也不是這樣打的啊!


    哪有這樣的.......


    睡夢中,他們夢囈。


    喊著等這一次過後,一定再也不跟乞活軍了。


    非得給自己打死不成。


    殺!


    乞活軍高吼。


    喊殺聲同時爆發,響徹天際。


    蒙古人的戰馬在這肅殺之氣中嘶鳴不已,躁動不安。


    就連老老少少都拉出來,強湊成軍的各部落聯軍亦是如此。


    深刻的感到,他們來這裏,就是送命。


    但沒辦法。


    他們必須盡量阻止武王的鐵蹄。


    不然他們賴以為生的草原,會被燒成灰,不然他們的族人都將死盡。


    可。


    他們高估了自己。


    即使人數眾多又如何?


    就是十萬人!


    紀塵也敢帶一千人去殺。


    更何況,如今他手下還有七級兵了。


    對七級兵而言,箭雨什麽的都可直接硬扛。


    根本無懼。


    隻要殺入,箭陣就必亂。


    更多乞活軍都可以殺入。


    “速速前往高坡,對武王騎兵反衝鋒。”


    蒙古人被逼的是真無奈。


    他們何曾被逼到過這樣。


    可照樣無用。


    鏗鏘之聲陣陣。


    鋒利的長槍在陽光映照下散發出無盡寒意。


    乞活軍往高坡上衝,速度依舊很快,盯著他們的眼神,帶有戲謔,沒有對對手的半分尊重,而是視他們如獵物。


    蒙古人以扇形姿態,試圖抵禦乞活軍的衝鋒。


    “不要急著放箭!”


    蒙古騎兵中有人指揮。


    覺得早先的箭雨無用,應該是距離太遠,所以殺傷大降。


    現在他們要把控好距離。


    看著乞活軍接近。


    隻有八十餘步。


    “放!”


    蒙古騎兵中有人大吼。


    “咻咻咻——”


    他們同時放箭,在這生死的關頭,每一人都相當謹慎,相當精準。


    隨著陣陣刺空尖嘯聲響起,箭矢也射在乞活軍前鋒的身上。


    但結果。


    卻依舊讓他們絕望。


    即使如此。


    居然還是沒能擊穿乞活軍的護甲!


    乞活軍的先鋒營,真是太恐怖了。


    “衝!”


    他們中又有指揮大吼。


    要借著地利,發起反衝鋒。


    他們如同蒼鷹展翅,直奔乞活軍衝去。


    “死!給我死!”


    紀塵咆哮,率先入敵陣。


    每一擊都會帶走生命。


    讓敵人如雪花般消融。


    他所過之處,沒有留下一匹匹戰馬孤零零的出現在戰場。


    蒙古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殺神。


    可也來不及針對紀塵應對。


    兩邊相對。


    衝殺在一起。


    有長槍刺在毀滅親衛的胸膛上。


    可根本沒能將他擊倒。


    反而讓他怒火上漲。


    這名作為先鋒的七級兵爆發出驚世駭俗的恐怖戰鬥力。


    一揮一動之間,連馬帶人斬斷。


    一人就將敵人生生分屍!


    乞活軍的威嚴不容挑釁。


    敢主動包圍他們。


    那就死絕吧!


    乞活軍脾氣大的很呢。


    隨著先鋒打亂了蒙古騎兵的攻勢。


    其他的乞活軍也衝入蒙古軍陣,開始大殺。


    他們的威名能跟著紀塵響徹,自然是名不虛傳。


    此刻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咆哮的聲音,讓一些蒙古孩子嚇得跌落戰馬。


    可依舊得死。


    一柄柄長槍,無情刺在這些跌落戰馬者身上。


    這讓蒙古的指揮層更加絕望。


    為什麽?


    為什麽!


    無論是放箭,還是怎樣做.......


    都不行。


    隻要乞活軍衝入。


    他們前方便是精銳,也會被一觸即潰。


    瘋狂的逃跑。


    “不收俘虜,竟然膽敢與我動刀兵,那就讓他們知道代價。”


    紀塵做的很絕。


    一刀將投降者梟首。


    斷了這些人投降的路,逼得他們隻能對抗或是逃跑。


    不然戰場肯定已經結束了。


    蒙古人是絕望的。


    武王!


    一人衝入蒙古一部,怒吼聲讓人馬顫栗,一人,就壓的一部大軍抬不起頭。


    乞活軍!


    為殺敵皆不畏死。


    以一敵十,都不足以講述他們,遠遠不及他們真實的強大。


    看看一具具屍體堆積而起。


    想著各種應敵之法,都被武王默許著去擺。


    可最後都一樣的被擊潰。


    蒙古騎兵最後的組織度也崩潰了。


    不再去管命令。


    倉惶的從戰場中逃離。


    留下殘肢斷臂於四處。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凶殘的大軍,在他們的討伐之下,留全屍竟都是奢望。


    乞活軍將寒光淩冽的箭矢對準那些潰逃的騎兵。


    很快,陣陣刺嘯聲發出。


    “噗噗噗——”


    箭矢刺入腦子,或是後背。


    相當精準,每一箭都命中。


    別的軍隊,是十箭中一箭便是幸運。


    而乞活軍。


    是十箭中隻活一人,算是對麵幸運。


    三萬多人。


    在乞活軍一次次搭弓,衝殺之下。


    轉眼就所剩無幾。


    逃走的萬五騎兵,其中不少也就是多存活了一段時間。


    很快,就被乞活軍追上。


    也一一殺死。


    “人少了,還是不好追啊。”


    紀塵歎息。


    這一仗,敵人逃走上萬人。


    地圖打開。


    紀塵也看見。


    很多部落遷徙,已經遁入了地圖上的迷霧之中。


    他現在能追蹤的隻有腳印,而無法確實看到紅點。


    從逃亡路線來看,很有可能是打算前往羅刹國。


    那邊雖冷,但地域富饒,哪怕在深山老林也可以捕獲野獸為食。


    “將軍大人,我們還要追擊嗎?”


    “卻圖汗的親屬家眷,我們還沒殺吧。”


    紀塵記不清了,於是便問部下。


    “是的將軍大人,早在對方入主中原的時候,應該就猜到我們會偷家,提前安排了家眷、嫡係轉移。”


    “那追。”


    “說殺他全家,就殺他全家!”


    紀塵堅定,繼續策馬奔襲。


    準噶爾騎兵,被他們遠遠拋在了後麵。


    即使對方跑進了羅刹國。


    那也隻能怪羅刹國不長眼。


    他照樣會殺進去!


    如今的沙皇應該是米哈伊爾·羅曼諾夫。


    羅刹國真要強大起來,還得等到彼得大帝改革,到時會建立20餘萬人的近代化常備軍。


    但即使如此,他也照殺不誤。


    更別說米哈伊爾了。


    對方敢攔他,他正好打一頓羅刹再回去。


    ....................


    就在紀塵萬裏追殺之時。


    蔚藍色的大海上。


    一艘大型船隻破開波浪,向著鬆江府的港口駛來。


    船隻長達六十多米,甲板稍稍有些窄,船弦向外凸鼓,是典型的荷蘭帆船。


    “多美的景色。”


    “這裏比大員的位置好多了,要是可以占領這裏,它將成為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搖錢樹!”


    船倉中鑽出幾個黃毛,看著遠方,眼睛裏露出貪婪神色。


    他們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


    一直眼饞這片大地很久了。


    但很可惜。


    鄭芝龍一直阻礙著他們。


    但如今,聽說鄭芝龍自身也難以在這場華夏大亂中獨善其身,被迫帶大軍參戰,對華夏沿海的掌控力直線下降。


    所以他們才找到機會。


    繞著鄭家牢牢掌控的海域,來到了這鬆江府。


    這次前來,除了打探情報,就是想著能不能分一杯羹。


    打算與各方進行談判。


    如果可以,他們想兩邊一起吃。


    所以,這一次來此都專門到了幾個長官。


    一人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總督,一人則是駐東番總督。


    “雖然我們現在的兵力不夠,但隻要有了錢,兵和船要多少有多少!如今華夏大地,多方混戰,哀鴻遍野,我們奪得這裏的機會非常大!”


    東番總督眼中滿是光彩。


    決定了。


    這一次就把鬆江府的提案交給江南方麵。


    江南如今被各方圍攻,絕對是渴望一個有力外援的。


    而他們,不就是嗎?


    “華夏有句古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現在與鄭芝龍敵對,我們也正好借助他們的力量,削弱鄭芝龍,”


    “那武王,雖武力蓋世,但一直隻專注於陸軍,對海軍完全沒有建設的打算,他應該和以前的皇帝一樣,對海域沒有心思,所以別說港口了,我們甚至可以從他手中得到沿海的經營權,以及東番歸屬......”


    巴達維亞總督也開口,眸中滿是恨意。


    他們本來都將統治華夏沿海!


    可鄭芝龍太強了,幾次對抗,他們都大敗而歸。


    隻一在華夏海露麵,就要被鄭芝龍截獲!


    本來東番,全是他們的!


    天啟年間,大明毫無餘力對外控製。


    可鄭芝龍卻對大明朝廷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諸盜”為己任,詔授海防遊擊,為明廷守備沿海以防海盜倭寇以及他們荷蘭人進攻。


    硬生生在天啟年間,靠著自己就將他們擊敗,逼得他們讓出幾乎半邊東番。


    隻能看著鄭芝龍上來屯田。


    每次看著鄭芝龍征收,他們的心都在滴血啊!


    但現在!


    若他們能幫武王,覆滅鄭芝龍!


    這一切都將改變!


    鄭芝龍屯好的田,都將是他們的!


    而就在這時。


    “總督大人,你們看,那是西班牙的船,居然比我們更快。”


    了望台上的水兵指著方位,大聲喊道。


    兩個總督站在甲板上,拿出望遠鏡,望向遠方。


    果不其然。


    那前頭,居然真有一艘西班牙的大帆船,已然停靠在岸邊。


    “見鬼!那是馬尼拉趕來的西班牙人,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要借機獲利!”


    兩人神色變幻。


    荷蘭與西班牙也一直不對付。


    荷蘭是脫離的西班牙,但西班牙一直不承認,兩邊都打了幾十年戰爭了。


    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上,也多次爆發衝突。


    也就是說。


    這場與各方的交易,他們還得競爭了!


    那麽,自己能得到的,肯定就不如開始多了。


    ..................


    時間迅速流逝,已然過去七日。


    紀塵越發靠近羅刹國的邊境。


    期間,紀塵追蹤,又屠殺了不少外喀爾喀的部族。


    都是相當大的遷徙隊伍。


    他本以為,卻圖汗的家眷,就躲藏在其中。


    但很可惜。


    卻圖汗的家族,他還是沒有找到。


    看來對方相當精明。


    控製了隊伍的規模,裝作那些不知名遷移遊牧的小部落,以防止直接被拿捏。


    ......................


    “真是可怕!這乞活軍,果然來偷家了。”


    此刻,叢林之中。


    卻圖汗的家族、嫡係們,因為沒有接到定時聯絡的消息,反而已經接到了消息。


    因為準噶爾的提醒,他們早就想到,乞活軍可能會偷家。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


    居然這麽快就追了上來。


    此刻都到了羅刹國這邊。


    還已經把他們布置在外,吸引注意力的大部隊給抹除。


    卻圖汗的一子壓低著聲音:“看來我們接下來要格外小心了。”


    “既然乞活軍已經出現在這裏,那我們天黑再行動。”


    “嗯。”


    另一人點頭,也壓低聲音。


    “安排一些族人警戒四周,防止乞活軍找來,沒機會逃跑。”


    如此。


    臨近黑夜之時,他們便一直待著,不敢再行動了。


    他們卻是不知道。


    自己的死因,就將因此!


    如果白天大搖大擺,紀塵還真以為他們是遷徙遊牧的小部落,與喀爾喀部無關。


    紀塵對那些天天看牲口齜牙的淳樸遊牧民觀感還是不錯的。


    也喜歡玩整頓部族建立汗國的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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