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鈞慘白了一張臉,低著頭道:“屬下明白了!”陳慧看著他模樣,也不想再苛責,道: “你出去吧!給我將小翠叫進來!”


    再說顧朗這邊,看到陳慧跟著恆鈞離開,他腦子裏已經過了很多遍,今日既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低上一頭又何妨?他問長發道:“葛大人,在下請教一事!”


    長發是想著鞋底抹油立刻溜走,畢竟剛才那個玩笑他自知是過頭了。剛起了念頭,便被身邊這位顧先生給喚住了,說實話他是掌控了陳慧的整個情報體係,對於這位顧先生他是做過深入的調查研究。將軍和他除了年幼時,有過一段青梅竹馬之外,沒有太多的交集,實在想不通之前將軍為什麽對他一往情深,而今日他回來所表現出來的深切情感,也讓長發不能理解。


    有了好奇之心,自然就想探尋,他嗬嗬一笑,伸手示意顧朗道:“不如顧先生與在下到書房一敘?”顧朗自然應他,長發將他引入了書房,坐定。


    顧朗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問道:“將軍是如何受傷的?”


    “自與先生別過之後,將軍一直愁眉未展。雖有王秉伏誅,也未曾見得她開顏。”他邊說邊看著顧朗的神色,顧朗隻是示意他接下去講:“送別劉將軍之後,她便帶著我們徘徊逗留在此地。想來她是沒有想明白是想在江南過年,還是回京城。那一日將軍特別齋戒沐浴了去山上的廣安寺上香,她在佛前整整跪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心願。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劫殺,她救了季恆鈞,自己卻跌落下了山崖,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昏迷在山澗裏,醒來邊是這癡癡傻傻的樣子。”長發今日倒是一句虛言也沒有,話語間滿是沉痛。


    顧朗聽到這裏,又問道:“這季大人是什麽意思?”


    “恆鈞思慕我家將軍已久,將軍又是為救他而落得如此下場。將軍醒來那一日,大夫判斷說將軍傷了腦子已經癡傻,他便下了決心打算以後娶了將軍,照顧她一生一世。患難才見真心,將軍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風華絕代的佳人,我等自然支持。顧先生今日也看到了,將軍已經失智,日後漫漫人生長路,恐怕都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那樣天真。在下不知先生此番前來是何意?”長發說完眼神落寞,不勝唏噓。


    顧朗聽完並不回答長發,轉身出門,長發在門口攔住他道:“將軍失智,這一事乃是秘密,一旦泄露,必然引發大亂,我等不能讓顧先生離開。”


    “陳慧在哪裏,我顧朗便在哪裏!葛大人且放心!”說完推開長發,走了出去。


    ☆、醒悟


    小翠是臨時找的一個丫鬟,十五六歲的年紀,她隻知道自己要服侍的人是一個貴人。這個貴人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之後,終於轉醒了,但是好像是個傻子。從那天起,她就不允許出這個莊子了,還有人告誡她如果透露出服侍的主子是個傻子這個事情,不僅她的性命沒有,而且她全家都會丟了性命。她有些後悔進來,更多的是害怕,因為她從知道主子是傻子之後已經跟外麵一個掃地的大哥說過了。不過好些天過去,好似沒有什麽問題。


    而那個大哥這次又來找她聊天,聊著聊著就開始問她主子的情況,她有些害怕,不過心裏的秘密還是想跟人說,再不說說太難受了,這位大哥說他沒說出去,這些天過去了果然沒有說出去,他應該是靠得住的人。她比劃了一個悄悄的手勢,跟這位大哥說:“今天兩位大夫又來給將軍請脈了,聽說這手有了很大的好轉,但是這裏還是不行。”她指了指腦袋說:“將軍說話七顛八倒的。”


    “她說什麽了?”那個男子問道。


    “問她可知道爹娘是誰,她說知道,但是問及她爹娘的姓名時,她居然全然不曉得了。另外她早上叫那位季大人為恆鈞,方才就再也叫不出名字了。大夫說,將軍這裏恐怕隻會越來越差,不會變好了。哎,聽說將軍以前清楚的時候精明著呢!好可惜啊!”小姑娘惋惜地說道。


    那位大哥也是慨嘆道:“可不是嗎?這就是命吧!”


    在陳慧的房間裏,顧朗和陳慧對坐著,陳慧還是那樣呆呆地很少言語,偶爾癡癡地對著顧朗笑笑,很是憨厚。顧朗問長發:“除了婺州的郎中之外,可曾請了其他大夫來看?”


    “這兩位都是本地的名醫,醫術是有口皆碑的,而且診斷下來都是一樣的結果。”長發回答道。


    “不要答非所問,有沒有請其他大夫來看?京城的太醫?姑蘇的,杭州的名醫呢?”顧朗站起來與長發對視,轉瞬之間長發有些壓迫感。


    他略微低頭看著顧朗的鼻子說:“顧先生可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形?到處請名醫?如果咱們將軍的目前的狀況被某些人知道了,你知不知道可能天下大亂?”


    “所以呢?僅憑著這兩位郎中的話,就下定了她的病情已經無藥可醫?就任由她這樣下去?”顧朗逼問他。


    “顧先生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不心急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將軍的病情被京城的人知道是遲早的事,我們需要時間來部署。我們已經問過兩位大夫,他們都說這個病是個慢性病了,血瘀不通造成的。遲幾天和早幾天都不會對病情有很大的影響。我們家將軍將這個天下看得比她自己重,她為了能天下安定付出過多少?如果我們不能穩住局勢,即便她醒來了也不會開心。”恆鈞對顧朗說,陳慧聽著恆鈞有模有樣地瞎說,想笑不能笑,很是尷尬。


    顧朗看著陳慧樂嗬嗬的憨笑,心裏一陣抽疼,眼前的這位季恆鈞說的確實是事實,陳慧自然看這個天下比她自身的性命更重,他嘆息一聲道:“能幫我拿副紙筆嗎?”


    “先生想要作甚?”


    “以我的名義給金陵名醫遊永芳寫信,請他過來替陳慧把把脈!”顧朗說道。


    這遊大夫是當世聖手,懸壺濟世,早年學神農嚐遍本草,如今在家編寫醫書,隻在家中坐診,從不出診,他的意思很明確,來回的路途會耽擱他的很多時間。所以長發問:“他肯來嗎?這裏離金陵甚遠!”


    “他欠我一個人情,自然肯來!”他低頭寫信,寫完晾了晾墨之後,對陳慧笑了下,將信裝入信封。出門叫來了他的護衛,對著長發說:“你派人和我的人一起去!”這樣一來長發倒是不好拒絕了。隻能派了人跟著過去,請這位聖手。


    恆鈞譏笑一聲道:“顧先生說到底還是怕將軍真的終身癡傻會連累了先生。方才要去請什麽名醫,無非是再確診一次罷了!先生不必擔心,將軍不好便不好了,我自會照顧她,不會拖累先生。”


    顧朗抬眼看著恆鈞道:“你年紀尚輕,我不與你計較。你這些話實在不知所謂,她若是不好,我自然要照顧她終身。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也會想盡辦法為她醫治。你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便是,對她不必有多餘的遐想。”


    恆鈞還想說些什麽,想起方才陳慧的那些話,便閉上了嘴。此刻小翠敲門,端了藥進來,顧朗接過坐下想要給陳慧餵藥,陳慧未張開嘴喝,側過頭叫了一聲:“恆鈞!”恆鈞挑起唇角笑了一下,從顧朗手裏拿過藥碗,用勺子給陳慧餵藥,顧朗神情再次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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