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敢誇海口,看來我得找時間去跟顧朗匯合,給阿貴創造這個機會,否則要是顧朗憑著自己一己之力將阿貴幹掉了,阿貴手裏的那些銀票咱就拿不到了。”陳慧看向前麵光禿禿的銀杏樹。


    “將軍英明,阿貴這個人就是喜歡將一身身價都帶在身上。這些錢也夠打造好幾條戰船了!”華瑾拍了陳慧的馬屁,陳慧倒也受用。她側頭問恆鈞說道:“京裏誰過來了?”


    “之前太後娘娘身邊的杜公公,您離京之後,劉氏領了六宮協理之事,調任他去了老將軍那裏做了總管。”恆鈞回復。


    陳慧眼前浮現她和她娘離宮的時候,這個杜公公曾經技巧性的回答,劉氏的好幫手,調任她爹跟前,這次出京的差事如果辦好,那麽回去就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了。她想了一下說道:“你拿著我的令牌去縣衙。一個閹人讓當世大儒跪一個時辰?這是羞辱天下讀書人嗎?直接杖殺!然後讓高縣令和顧山長一起到顧山長府上見我。”恆鈞領命離開。


    顧家就在書院後麵,沿河而建的江南民居中的一戶,粉牆黛瓦之上有幾根野草在秋風中招搖,上麵書“枯榮草堂”四個字,取自白樂天的千古名句,顧源取這兩個字的意思是讀書人如勁草一般,即便大火燎原,也能生生不息。


    大門開著,半人高的腰門插了門栓阻擋了來人,從外麵望進去,裏麵一位頭髮花白的婦人正坐在院中,手裏拿著一個鞋底,正在納鞋底。


    那婦人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這裏,熟悉的眉宇,依舊端莊典雅,然而頭髮花白,額角已經有了一條條的皺紋。多年未見,竟衰老成了這個樣子?陳慧一下子喉頭有些不適,這是她前生的婆母,顧朗的親娘。顧師母直起了腰,邊走出來邊問道:“誰呀!”


    “大伯娘!”陳慧喊道,顧師母手裏拿著鞋底,走到腰門這裏,她仰頭看著陳慧,臉上起先是不解,陳慧接著問道:“伯娘還沒認出我來?”


    顧師母又仔仔細細地辨認了一番,言語裏半分驚喜半分疑惑問道:“慧囡嗎?”


    陳慧聽得這一聲慧囡,眼眶酸澀起來,點頭應聲道:“嗯!我是慧囡!”


    腰門被打開,顧師母原本落寞的臉上顯示出了些微的興奮地道:“快進來,快進來!”


    進門而來,陳慧發現顧家與前世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院子,與前世的差別就是當初她雖然是避禍嫁過來,但是至少是裏裏外外粉刷地幹幹淨淨。但是今日所見卻是牆瓦破舊,唯獨這一院的花草扶疏,雖然是冬日,但是牆角的臘梅,和盆中梅根都開得很是熱烈。庭院東邊的有一片菜地,一顆顆排列整齊的青菜和一行行蒜苗更是碧綠可人。這麽個小院子和明德廣闊的校舍比起來,顧源對自己是在太摳門了。不過她這個前世的公公一直都這樣,對學子慷慨大方,對自己卻是節儉地緊,這種從骨子裏的風骨,才是最為可敬可佩的。


    陳慧跟著顧師母走到客堂前,看見那一株有一人高的牡丹,枯枝上麵的花苞已經吐出了粉紅,陳慧停下來抬眼看它,顧師母回頭扯了一抹笑容道:“這花今年冬天看來又要開了,我聽人說牡丹最有靈氣,想來它年年開兩茬,總歸不會是壞事。”


    陳慧點頭,記得前世裏嘉定城城破那一年,這株卻是一朵花也沒有開。今日又見它含苞待放,陳慧內心又是一陣感嘆,卻也認同顧師母的話,畢竟她是親眼見過這株花的氣節。


    跟著顧師母到了客堂間,顧師母與陳慧落座,看著顧師母心神不寧的模樣,陳慧帶笑問道:“伯娘,可是為伯父掛心?”


    顧師母抬頭帶著一絲驚訝,復又笑了笑道:“慧囡,想來已經知道了。先生他被縣衙的差人帶走到現在,我去了幾次,都被勸了回來。方才書院的黎先生來說,說他們會去府衙。讓我呆在家中等候消息。”


    “伯娘不必驚慌,我既然來了!伯父斷然不會有事。不知道,這些年您和伯父過得可好?”


    說出這話,顧師母似乎領悟過來,站起來要給陳慧行禮,陳慧邊托住顧師母邊說:“伯娘做什麽?這不是折煞我這個小輩?”


    顧師母聽到這話,方才放鬆了神情說道:“你伯父常說能在亂世有這樣的日子,已經是大幸。這些年想來也是蒙得令尊的看顧,咱們這裏一直太平,你伯父一心撲在書院裏,雖然沒有培養出什麽狀元之才,倒是教了不少人其他出路,他也是頗為得意。這些年的日子確然過得不錯,唯獨阿朗一人在外,雖然時常有書信回來,終究是七八年未曾見一麵了。”


    聽得這樣的話,陳慧笑了笑道:“那還真是不錯了,伯母也莫要擔心世兄,前些日子,我還與世兄碰過一麵,那時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聽見顧朗的消息,立刻讓顧師母激動了起來,她忙問:“我家阿朗可還好?他每次來信都說一切都安好,外麵兵荒馬亂的,這些話也不知道真假。”


    陳慧默了一下,說道:“確然過得不錯。”


    “阿朗之前來信說馬上要回來了!他能回來我也就放心了!”顧師母繼續說道:“這些年,都吃了不少苦。能全須全尾地回到故鄉,就讓人知足了。自從他走後,我這顆心啊,就沒安穩過。這次虧得你!你爹娘怎麽樣?還好吧?”


    “我家阿爹下月就登基了,阿娘也好!”陳慧回答得簡單。


    顧師母倒是也不覺得什麽,隻是略微遺憾地說道:“許久不見你家阿娘,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自然有機會,按我的心意是想要邀請顧世兄去京城為官。屆時伯母伯父隨著世兄進京,就能見到我家阿娘了!”


    這一句話顧師母也不接話茬子,她轉了個話題道:“瞧我,你遠道而來,我卻隻顧著和你說話。我去廚房燒碗水鋪蛋過來!”


    陳慧自然而然地回了一句:“好!我給您添柴!”顧師母未曾接口說好,陳慧就這麽跟她去了灶房,恆鈞一人在客堂。


    灶房之內,顧師母引了柴燒了水,從竹櫥裏拿了小罈子,舀了一碗酒釀出來倒進了鍋裏,又拿出了幾個雞蛋,對正在灶後燒火的陳慧說道:“慧囡少添些柴,馬上就熟了!”自己手裏將一個個雞蛋磕進鍋裏。


    陳慧在顧師母喊停的時候,出來站在了灶角邊上,問顧師母道:“伯娘為何不買個丫頭伺候!”


    正在用勺子調味的顧師母,一邊拿碗來盛蛋,一邊說:“阿朗離家十多年,悅囡出嫁了。就我和你伯父兩隻老猢猻守著這個房子。平日裏哪有什麽事情?要什麽下人?”


    “伯娘,世兄會給你帶著小孫兒回來。接下去你可有得忙了!”陳慧順口提及了世安。


    顧師母一臉不解地看向陳慧,喃喃道:“信中未曾提及成親,也未曾聽說納妾。”不過她又笑了說:“不過這也不錯,原本我就擔心他一人在外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看來確實過的不錯。等回來了,還需替他想看合適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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