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未來是不敢預見的前景,那麽誰能抓住那一瞬的幸福,誰就是贏家。


    這年春天特別的漂亮。


    這個學校的園藝係成功的養活了一批從日本買回來的櫻花,為了實驗效果而將它們散布到學校各個角落裏的安排,竟讓整個校園在這年春天迎來了最美的景色。


    建築係的學生就被安排在落花繽紛的日子裏,進行校園寫生。


    崔寧樂轉頭看了眼早已擺開架子,坐在水池邊上就開始作畫的趙書言。


    那傢夥最近開始戴起眼鏡,雖然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可是也增添了不少端秀的味道。據八卦消息說,趙書言的粉絲因此還劇增了一成。


    隻有崔寧樂知道,這傢夥眼鏡下的黑眼圈才是他戴眼鏡的理由。


    離競賽初審截止日期還有三天,雖然大家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可像趙書言那樣,整天整天的埋在畫室裏不出來的也不多見。


    方案初稿就這麽緊張,後期他到底要做多少工作?崔寧樂很想揪住那傢夥,想讓他別那麽拚命。今年不行,還有明年,他們還有兩年的機會。


    可他說不出口。自己都放鬆不下來,又怎麽去勸說那個工作狂?


    他們的夢想裏麵有著不容褻瀆的堅持。


    正煩惱著,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就從旁邊的小路經過,崔寧樂還沒反應過來,趙書言就已經放下了水彩筆,沖了過去。


    “呀呀,真的是韓信陵。”坐在旁邊的許蕭立刻興奮地壓低了聲音叫。


    韓信陵又怎麽樣?崔寧樂盯著兩人靠得緊密的背影皺眉。


    “女王殿下果然厲害,連冰美人都能靠近。”許蕭捂著嘴偷笑,“這就叫萬人迷受?”


    “什麽受?”劉冬插話。


    “……鴨嘴獸。”小姑娘抿抿嘴巴,連忙把不小心露出來的尾巴收回去。


    那邊的趙書言笑得燦爛,似乎發現了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比手畫腳的模樣像是個在哥哥麵前炫耀的弟弟。


    韓信陵偶爾會點頭,淡淡的笑,盡管回應不多,比起對其他人已不知好了幾倍。


    許蕭眨眨眼,有些嫉妒:“他倆配合得好的話,咱們參加比賽就沒什麽機會取勝了吧?”


    “別太高估他們。”說完這句話的崔寧樂把頭轉回來,繼續寫生。


    可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再怎麽裝老成,他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趙書言聊了好一會才回來,路過崔寧樂身邊時竟然沒打一聲招呼沒碰一下身子,就這麽帶著一陣涼風,擦身而過。


    正在畫屋簷的人手一歪,險些把屋簷畫飛到了天上。


    該死。


    臭韓信陵幹嘛要告訴他出國的事!


    三天後的校內初審,刷下了一大幫的傢夥。盡管初審的大多都是本校的老師,可各個老師都沒有放過自己學生的意思,評價起來都是尖銳刺人一針見血,直把那些原本自信滿滿的學生們給打擊得垂頭喪氣欲哭無淚。


    劉冬蹦得像隻兔子。他這邊的方案雖然粗糙,可是創意還是讓他勉強通過了初審。相比之下,傅曉春就沒那麽好運。由於師兄的疏忽,導致方案裏出現了一個不可調和的致命錯誤,最終得到了師兄一邊幹笑一邊拍著他的肩膀說要請客賠罪的結局。


    崔寧樂與趙書言兩隊的方案是評價最高的兩隊。至於誰更高,由於結果有可能挑起兩個死對頭老師的爭端,於是便被院長大人壓在了案台上,死活不公布。


    交完初稿的趙書言回到房間倒頭就睡,睡醒後立刻看到了崔寧樂那雙不滿的眼睛。


    “憋了好多天,欲求不滿了?”剛睡醒還帶著沙啞的聲音在笑。


    “我看是你的屁股開始癢了。”崔寧樂一旦不高興,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客氣。


    “……斯文點,我尊敬的騎士大人。”他笑,勾下那傢夥的脖子就要親吻。真是喜歡死那傢夥不情不願被自己勾引過來的模樣了。


    崔寧樂惡狠狠地咬上他的嘴唇,疼得殿下哎呀一聲就要踢開他,卻在被反抗前壓製住了那傢夥。


    “喂,今天該是我在上麵吧?”發覺情勢不對的女王殿下連忙製止。


    “少廢話。”那天那傢夥擦身而過不理不睬的模樣徹底惹惱了崔寧樂。


    “不行……餵……放開我……”趙書言萬分不情願。開什麽玩笑,要輪流才公平!


    “不放!”咬牙切齒的拒絕,動作更加用力。


    “你瘋了啊!”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趙書言有些生氣,這是挑逗還是打架?


    肚子猛地被撞了一胳膊肘子的崔寧樂愣了下,抽起身來,俯視著氣喘籲籲地趙書言。


    “……靠。我真的瘋了。”忽然說出這句話的少年,眼神有點黯淡。


    意識到什麽的趙書言撐起上半身,盯著他,沒說話。崔寧樂想要說的時候就會告訴自己,不想說的時候,就是拿槍逼著他也漏不出半個字來。


    緩了好一會,崔寧樂才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說了句:“你說了要贏,就給我贏得漂亮點。千萬別輸。”


    身下的人過了一會才回答:“我不會那麽輕易就讓你出國的。絕對不會。”


    崔寧樂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可是我不出去,又怎麽能跟你在一起呢?我身後有一座監獄,不往外逃,我怎麽能敢對所有人說,老子喜歡的是一個男人,一個跟我一個性別的人?我敢嗎?我連在大庭廣眾下拉著你的手都不敢!”


    所謂的堅強就是個煙霧彈,連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麵對的人,有什麽資格說堅強?


    “可我要是出去了,你怎麽辦?我不想把你留在這裏。我要去好幾年,這幾年裏誰能保證你還會喜歡我這個將你陷害成同性戀的傢夥?就算現在指天為誓,可萬一你變心了難道被天打雷劈我就會釋懷?趙書言,你太小看我的死心眼了。”


    趙書言多想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那傢夥的聲音裏麵都帶了哭腔,自己根本無從安慰。


    未來?


    他們手裏什麽都沒有,憑什麽在這時候談未來?


    他們連償還的能力都沒有,憑什麽在這時候去跟自己欠了一輩子的人討價還價?


    “你一定要贏。你要是不贏,我輕易就能出去了,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崔寧樂抱著他,悶悶地命令道。


    趙書言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即使是當年為了讓奶奶滿意而奮鬥了一把的高三,他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站著都能發愣,橫著都能睡著。


    崔寧樂看著他,有些後悔說出那些話,可一想到如果放棄的後果,又緊閉著嘴,轉過頭去,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有些東西你一旦鬆開手指fèng,就會流出去。


    這天下午,趙書言在製作模型的時候,打了個嗬欠,韓信陵瞄了他一眼,拿過他麵前的圖紙,轉身就走,走之前還扔下話:“我可不想神誌不清的人來做東西,滾回去睡覺。”


    趙書言一愣,隻能看著酷酷的學長的背影遠去。


    畫室裏隻剩他一人,沒有了圖紙,也就沒有了留下來繼續製作的可能性。趙書言收拾了東西,正準備出去,房門卻被人推開來。


    那人進了房間,看著他,微抬下巴,問道:“可以走了麽?”


    趙書言一愣:“你怎麽來得那麽及時?”


    “少廢話,你走不走?”崔寧樂皺眉。他怎麽會告訴他因為收到了韓信陵的通知?


    被問到的人當然點頭,樂顛顛的跟了上去。


    下午的陽光很舒服,因為中午才下過一場雨,陽光從水汽中傳過來,帶著春天的脾氣,暖暖,又溫柔。


    崔寧樂給趙書言買了杯奶茶,因為特意讓人給它加熱過,因此拿到趙書言手上時還是溫溫的,剛合適這種天氣。


    趙書言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很好看。這樣的表情讓人心甘情願的為他再暖上一輩子的奶茶。崔寧樂並非脫俗的人,早就淪陷得無法掙紮。


    如果不是那傢夥臉上太過明顯的黑眼圈,他真想就這麽將他折騰到床上,狠狠發泄自己無處釋放的騷動。那傢夥就連做愛時都是一副不肯服輸的傲慢勁,可依靠在他懷裏睡著的時候,卻又像個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處的小孩,毫無防備得叫人不敢玷汙。


    回宿舍的路上,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路上很少人,估計是還沒到下課的時間,中午被雨水打下來的梧桐葉子粘在地麵上,有點像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


    從未有過的浪漫就在這種環境中慢慢滋生。


    崔寧樂神使鬼差地伸出左手,碰到那傢夥的右手。可僅僅是碰了下,又收了回來。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氣氛,讓人心悸。似乎掙紮了很久,崔寧樂又伸了手,還沒來得及猶豫,就被對方的右手握住,死死地握住,不讓他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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