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杯子扔進垃圾桶,趙書言笑笑:“賣珠寶的。項鍊戒指,那些不都是女人或男人為了祭奠已經失去的自由而採購的花圈麽?”


    於是也讓那兩人失去了自由。


    傅曉春眨眨眼。不再詢問。


    陳淩拽著傅曉春的手慢慢收緊。他再次發現,在青春的背後,有好多東西他們都不敢去直視。現實似乎隻有一牆之隔,可偏偏他們都選擇了在此時無視。


    比如將來,比如,出身。


    趙書言在走之前,認真收拾了房間。在走出校門前,認真的看了眼他跟崔寧樂每天上課必經的道路。在上機場大巴前,認真的想了想有沒有帶上某人給的特產。在登上飛機前,又認真的回頭看了眼。


    盡管知道沒過多久就會回來。可是他還是在飛機起飛前,忍不住發了條簡訊:崔寧樂,記得想我。老子發現習慣你好像很可怕,到底是誰讓我養成這種壞習慣的?


    發送出去後,飛機上立刻響起要求乘客關機的提示。


    趙書言看了眼遙遠得不能再遙遠的市區建築物,撐著下巴,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個月,倒計時開始。


    這年的春節過得有些熱鬧。趙書言的遠近親戚們都來了,包括他久未謀麵的父母。從來清淨的老屋立刻變得擁擠起來。


    老爺子嫌煩,搬了太師椅到二樓的西式房間裏,一邊烤著火爐,一邊吃著孫子買的驢打滾,笑著跟孫子低聲說,看那些傢夥鬧騰,就跟看驢打滾一樣。


    趙書言給老爺子剝完紅泥花生的外衣,才隨意的掃了眼樓下熱鬧非凡的院子。保姆張媽估計太多年沒見著這麽多的人了,竟忙得大冬天都出了一腦袋的汗。老爺子卻說,別管他們,弄髒了房間再找鍾點工來清理。


    前來過年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想見到趙書言,可老爺子就是不放人,就連趙書言的父母都沒能多瞧幾眼自己的兒子。


    “想他們嗎?”老爺子隻是問了這麽一句話。聽到孫子幹脆的回答“沒什麽興趣”後,同樣幹脆的拒絕了自己兒子兒媳的要求。


    孫子近二十年的遭遇他不是沒看在眼裏,盡管其中有十八年的時間,他大部分在國外的飛機上和國外的療養院裏度過。


    終於在年廿九,趙書言從電腦城回來的時候,被爸媽撞見了,看著那兩張有些陌生的臉,趙書言再次發現自己無比的思念奶奶。


    奶奶在離開前,並沒有教會自己怎麽去麵對這對貌合神離多年的夫妻,更沒教會自己該如何擺正他們的位子。


    隨便的應付了兩句後,也不管禮不禮貌,趙書言很無恥的使用了尿遁。


    去年奶奶的離開,讓無數爺爺的忘年交出現在葬禮上,於是那些早忘了爺爺曾經也是個叱詫風雲的人物的人們,紛紛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視線。


    估計誰也沒想到,退出商政界二十餘年的老人家,竟然還有這樣的影響力。


    趙書言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十歲那年爺爺曾病危,看著那些為了爭奪遺產而明爭暗鬥的人,奶奶悄悄擦淚的景象,一輩子都刻在他的心裏。


    老爺子躺在太師椅上睡著了,趙書言突然覺得房間有些悶,便走到陽台上,反手帶上玻璃門,掏出手機開始把玩。


    手機裏隻存了三條簡訊,在十六天內,那傢夥竟然隻發了三條簡訊,其中一條還不過二十個字,趙書言真想揪著那傢夥的領子逼問他,是否在鄉下娶了個姑娘才樂不思蜀。


    偏偏自己卻像個熱戀中的毛頭小子,對方一條簡訊,他能回上四五條。


    嘖。


    他是不是又被那傢夥耍了?


    手機翻開又合上,翻開又合上,直到露在空氣外的手指都快被凍得僵硬,趙書言才惡狠狠地按下某人的電話,決定主動出擊。


    電話響了好一會,突然被掛斷。


    趙書言瞪著手機,幾乎要鑽進去,借著電波跑到另一個手機上,揪著那人質問。


    不死心的又按了一次。


    這回還是響了好一會,不過,終於接通了。


    趙書言心情很不好:“連我的電話都敢切?”


    那邊竟傳來壓低的笑聲:“笨蛋。你果然打了第二次。”


    這傢夥絕對是故意的!“……要不我馬上掛?”


    “別掛,我剛剛從屋子裏出來,現在冒著大雪接你的電話。”那邊的聲音好溫柔。


    趙書言忽然覺得自己太好哄了,一下子就沒了脾氣:“為什麽?”


    “一,屋裏人多,不方便;二,我爺爺在旁邊;三,……接你電話我會笑。”


    如果是以前,趙書言絕對會惱火,可這次他聰明了,突然明白了會笑的原因,頓時耳根熱了起來:“笑什麽笑,幹嘛不對著鏡子笑?”


    “鏡子裏麵的人又不是你。”


    十八天隻有三條簡訊的怨念,竟然被一句話給吹得灰飛湮滅。趙書言,你忒沒用了。緊拽著手機的美少年趴在陽台的靠欄上,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將會影響將來地位的問題。


    “崔寧樂,少拿哄女生那套來哄我。老子不吃你這蜜糖。”


    “我幹嘛要送你蜜糖,你不就是honey麽?”他笑著一語雙關。惹得趙書言大叫:“你這個噁心的傢夥!你幹嘛不去寫台灣偶像劇?簡直是浪費人才!”


    崔寧樂大笑。“別老給我發簡訊,爺爺要是看到我老莫名奇妙的笑,問起來我該怎麽答?”


    “說這是你駢頭。”


    “那你小心變趙寡婦。”


    “……”蘆花雞再次被咬了一口。


    樓下的人似乎也聽到了樓上的動靜,抬頭一看,就看到趙書言的身影,連忙高興的呼喚:“小少爺,下來玩玩嘛!”“書言,我們購物去!”就像一個剛出場的大明星。趙書言勾起嘴角無奈的笑。


    那邊聽到了動靜,愣了下:“怎麽了?”


    趙書言把腦袋收回來,靠著圍欄坐了下來,不讓樓下的人看到。“要不要我說個不好聽的故事給你?”


    “……你哪次講的故事好聽了?”


    “崔寧樂我是不是受虐狂才跟的你?”


    “你終於發現了。小少爺。”


    氣憤的噴了下冷氣,他不再自找麻煩,開始跟他講述一個簡單的,關於一個從小被父母遺忘了的孩子的故事。


    在互相猜忌與互相憎恨中出生的小孩,本就不可能受到過多的寵愛,於是就被扔到了奶奶家中。卸下了報復的大人們到了國外發展後,勞燕分飛卻又用一紙公文維繫著彼此的利益,完全忘了到底什麽才是自己的責任。


    故事很短。


    崔寧樂聽完,很快就笑出聲。“果然一點都不好聽。”


    “不好聽也要收費。”真沒良心!


    “故事後麵應該是happy ending。”


    “為什麽?”


    “因為有一個超級優秀的伴侶出現了啊。這個伴侶不僅聰明而且優秀,還對這個炮灰主角充滿了愛,這種故事怎麽可能不完美結局?”


    “呸!”趙書言漲紅了臉。


    該死,怎麽還有十二天!!


    第十五章


    離開學還有一天的年初十,崔寧樂回到了這個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向女王殿下稟報、可對方竟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再無下文。


    崔寧樂挑眉,盯著手機,心想這短短的一個月,難道還真能發生什麽改變歷史進程的事情?……就算真會發生,他好奇那對象到底是個如何神奇的存在。


    機場大巴停靠的地點離學校還有幾站距離,崔寧樂抬手招了輛的士,還沒來得及說出學校的名字,就被人拽到身後,隻能睜大了眼,聽著那傢夥說出一間商務酒店的名字。


    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裏的美少年一聲不吭,隻是盯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右手緊緊抓住崔寧樂的手。幸好司機與他們隔了一道防護板,否則……


    否則崔寧樂簡直可以驚訝得下巴都要遺失在的士上。


    過了春節,傍晚的景色越發的絢麗。夕陽穿過層層的厚雲,穿過車窗,落在趙書言的頭髮上,反she出柔軟的金褐色。


    心動得險些就要不管不顧的將那顆腦袋掰過來,狠狠地親上去。


    崔寧樂發現,不過是一個冬天就能讓眼前的美少年變得成熟得有些陌生,可一個沒有見麵的短短假期裏,會發生什麽翻天覆地的事情?又難道是因為兩人太經常在一起,所以才忽略了這傢夥越來越成熟的跡象?


    老天爺,你到底派了個怎樣的怪物來勾引我這個沒什麽定力的凡人?


    的士停在酒店門口,趙書言不等崔寧樂,從後備箱裏取了行李就往裏麵走。


    無奈地付了的士費的騎士大人連忙跟上去,隻是眨眼的時間,女王殿下就已經拿了房卡,朝他晃晃,然後扯下擋住嘴巴的圍巾,勾起一抹傲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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