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睜開眼,覺得渾身酸痛。


    軒轅翊還保持著將她攬入懷中的動作,睡得很沉。


    若是按照殊玉的心情,她想給軒轅翊一拳頭,可是現在,她連胳膊都酸痛地抬不起來。


    寢殿裏的帳子垂下來,滿室昏暗,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殊玉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輕輕唉了一聲。


    軒轅翊還在夢中,卻仿佛聽到了殊玉的歎息一樣,輕輕將殊玉往懷中帶了帶,呢喃道:“沒事。”


    殊玉咬了咬牙,沒事個鬼。


    她很有事!


    她從來沒有想過,克製知禮的軒轅翊會有那樣不知節製的一麵。


    曾經聽說魔族人都有很強的耐力,殊玉還想著耐力與修為才息息相關,那一切不過是以訛傳訛。


    現在,她信了。


    不過,這一生,所有仇怨已經結清,剩下的時光,她都可以和軒轅翊一起度過,這便很讓人開心了。


    殊玉嗯了一聲,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夢裏,一切安穩,歲月靜好……


    蘇杳是個很聰明的人,逼問許挽鈴不成之後,卻也很快猜到了其間的貓膩。


    她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會不會實現,但是也並不想去問徐如初,所以,她待在自己的屋子裏,試圖推演出了好幾個結果。


    不過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了自己可以成功。


    隻要軒轅翊和殊玉都在乎對方,那麽這個局他們總會有人去入。


    這便是陽謀,讓人知道這是個圈套,卻又不得不跳。


    蘇杳對此感到心滿意足。


    宿命,終究不能奈她何。隻要她有足夠的智慧,有不擇手段的心性,一切都可以被她踩在腳下。


    “篤篤篤——”


    有人敲門,聲音不輕不重,隻聽這力道,就能想出來人的身份。


    是徐如初。


    蘇杳沒有要找徐如初的意思,於是徐如初就來見蘇杳。


    “上次拿酒沒讓我喝夠,這次又帶了過來?”蘇杳盯著徐如初手上提著的酒壺,“你覺得,我會再次上當嗎?”


    徐如初沒有回答,將酒放在桌子上,坐了下來。


    “這酒,是我自己喝的”,徐如初拍開泥封,“我本來是個不喜歡喝酒的人,但是在為你釀酒的過程中,改變了對酒的看法。”


    蘇杳道:“你本來可以前途光明,因為蘇吟因為我,走到如此地步,連習性喜好都因為我改變,你其實,很恨我吧?”


    徐如初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


    酒香四溢,屋子裏湧上一陣佳釀的香醇。


    徐如初搖頭,“蘇杳,恨是因為追悔不及,我是個會卜卦的人,怎麽可能因為什麽事後悔?”


    他被人稱為先知,一切因果,都在他的掐算之中。


    蘇杳苦笑,“你既然已經算到這是劫難,為何還要甘心入局,你就那麽愛蘇吟嗎?”


    徐如初隻覺得心頭苦澀,又喝了一大口酒。


    蘇杳看著他痛苦的神情,淡淡道:“徐如初,你來我房間,就是為了喝酒嗎?你和殊玉裏應外合,現在在我麵前上演什麽委屈?”


    徐如初將酒壺放在桌上,定定地看向蘇杳。


    “我不委屈”,徐如初臉上漫上一層紅,“我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難道你不覺得,我和殊玉所謂的裏應外合,也都是必然嗎?”


    蘇杳聽得心煩,“什麽都是定數,你是想說,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嗎?”


    她的煩躁越來越濃,“我想要親人,蘇吟卻那樣對我;我想要人愛我,結果一無所獲,我有時在想,我許下的願,難道就那麽不容易實現嗎?非要我背負,非要我痛苦!”


    徐如初忽然伸手拉住蘇杳的手,道:“蘇杳,萍水相逢,也可以是親人,緘默不語,也可能是愛入骨髓。”


    蘇杳不明白徐如初的話。


    她道:“徐如初,你醉了。”


    徐如初點點頭,“我頭暈,趁著我頭暈,你可以問我所有問題的,說不定,我會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告訴你一切呢?”


    蘇杳冷笑,“我不關心,我也不在乎。”


    徐如初笑出了聲,隻不過這笑聲像是在哭。


    他小時候因為會占卜而被師門重視,長大後,因為占卜靈驗,一直被人尊崇。


    可是到了這一刻,徐如初忽然覺得,自己為什麽會占卜呢?


    有些事情,他不想知道,可是卻一清二楚。


    人人都說難得糊塗,可是他想糊塗,都糊塗不了。


    知道的越多,心裏擔負的便越多。


    “蘇杳”,徐如初將一條胳膊平放在桌子上,然後枕上胳膊。


    “我從來都不愛蘇吟啊,人人都說你聰明絕頂,可是,你真的很遲鈍啊。”


    ……


    殊玉手裏捧著軒轅翊為她做的瘦肉粥,道:“你的手藝,似乎又有進步。”


    軒轅翊心裏抹了蜜一樣,隻是一個勁看著殊玉笑,並不回答。


    “瞧你那不值錢的樣”,殊玉又喝了一口粥,“軒轅翊,你不覺得,蘇杳其實已經有所察覺了嗎?”


    軒轅翊又把桌子上的糕點推給殊玉,“我知道。”


    殊玉拿起一個點心看了看又放回去,“你知道?那你還不想想對策?”


    軒轅翊嗯了一聲,“不用想對策,誰對你不利,我就殺了誰。”


    殊玉:“……”


    幾日以來,軒轅翊無所不用其極地賴著她,撒嬌打滾不擇手段,差點讓殊玉忘了他靈魂底色裏的幽暗。


    軒轅翊,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殊玉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太縱著軒轅翊了,這樣下去,軒轅翊這個魔尊,會不會被寵壞了?


    真的寵壞了,可如何是好?


    軒轅翊見殊玉若有所思,道:“師尊,在想什麽?”


    殊玉隨口道,“在想你,開心嗎?”


    “開心”,軒轅翊的眸子亮晶晶的,“師尊若是能天天想著我,我就開心得要死了。”


    殊玉:“……”


    這裏有個花癡,誰來管管他?


    門外忽有人來報,“魔尊,有個人在魔族附近鬼鬼祟祟,被抓起來了,她說她叫周路遙,要見你一麵。”


    軒轅翊立刻收了笑臉,道:“不必傷害她,我會去見她。”


    說罷,軒轅翊看向殊玉,意在請示。


    他正經的時候,其實有一種鋒利尖銳的氣場,如同寒光出鞘,帶著冬日的凜冽。


    殊玉想起了軒轅翊與自己初見時的模樣,一句話已脫口而出——


    “軒轅翊,咱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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