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道:“你真的這麽想?”


    桑翊鄭重點頭。


    殊玉長歎一聲,“戰場無情,即使死傷,你也願意?”


    桑翊目光堅定,“弟子心甘情願!”


    很好,有變強的覺悟,有直麵危險的勇氣,她很滿意。


    “師尊”,桑翊想起了第二件事,問道:“隱鬆派推後的宴請,我們真的要去嗎?”


    殊玉目光裏帶著寒意,冷笑一聲,“要去,不僅是我們門派,他們還點名要我殊玉親自到場。”


    這便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桑翊知道這絕對和許挽鈴脫不開關係,這場鴻門宴,終究不會簡單。


    “怎麽”,殊玉盯著桑翊的眼睛,“你有疑慮?”


    桑翊輕輕點頭。


    殊玉站起身,“這點事算不了什麽,最重要的是北淵異變,不必分心。”


    “那麽”,殊玉看向窗外,眸子裏倒映出深深夜色,“三日後,跟著宗門,出發去北淵。”


    ……


    重巒疊嶂之後,便是玄色深淵。


    遠處天邊堆著墨色的積雲,時不時延伸出幾條紫色的閃電。


    修真界的正道聚集在一片密林邊,就地駐紮著密密麻麻的帳篷。


    殊玉與桑翊屬淩霄峰,自有一處仙門正道分給他們的暫居帳篷,但是殊玉不喜熱鬧,便提出自己另尋居處。


    修真界有空間戒子,可以容納居住的空間樓閣。夙靈曾送殊玉三個空間樓閣,以備不時之需。


    桑翊看著三枚古樸的戒子,不可思議道:“這就說明師尊除了淩霄峰,其實還有三處房?”


    殊玉嗯了一聲,“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桑翊嘖嘖道:“師尊,你這樣的,放在凡間,都算是富豪了。”


    坐擁山頭,三處地產,簡直是老百姓眼裏的人生巔峰。


    殊玉無所謂道:“你都成了修士了,還在乎這些?”


    桑翊撓撓頭,“沒有沒有,就是覺得師尊各方麵都好厲害。”


    “那你隨便選一個咱們住吧,讓你體會一下富豪的感覺”,殊玉眨眨眼,示意桑翊做出選擇。


    桑翊指著一枚銀色的戒子,“就它吧。”


    殊玉點點頭,選好一塊較為僻靜的土地,將戒子裏的空間樓閣放出。


    桑翊見一雅致樓閣瞬間拔地而起,呼吸都停了一刻。


    “走吧”,殊玉率先以仙訣打開院門,其間的清幽草木便映入眼簾。


    桑翊跟著殊玉往裏麵走,先看見一個小院,院中假山、魚池、回廊、盆景等一應俱全,一片濃密的淩霄花架下,還放著兩把藤椅。


    再往上看,便是七層樓,每層有七間大小一致的房間,無一不是古香古色,幹淨明亮。


    “你自己挑一間,三日後所有人都會到齊,需要養精蓄銳。”殊玉說完,便走到花架之下,坐在了藤椅上。


    藤椅旁有個小泥爐,爐子上閑置著一個小茶壺,一感應到有人靠近,爐中火便自動燃燒起來,壺中冒出了清新的茶香。


    桑翊對這個住處極為感興趣,見殊玉示意他可以自由走動,便不再拘束,上了樓去。


    踏在木製的樓梯之上,“咚咚”的聲音襯得此處更為安靜。


    不知這場戰役將會持續多久,桑翊聽殊玉分析情況,知道這必會是一場惡戰。


    但是無論此戰如何,桑翊都不恐懼。


    隻要能夠變得更強,隻要在這條變強的路上有師尊相伴,他便已是心滿意足。


    隨手推開一間房,桑翊走進去,看著屋內質樸的擺設,心情有幾分微妙。


    這是師祖夙靈仙尊留給殊玉的東西,在淩霄峰待了這麽久,桑翊知道這位師祖也是個兩袖清風的高潔人物,從這房間的陳設與淩霄峰向來低調的作風來看,也的確如此。


    他見過昊言宗和天都宗居所內的華貴,這些宗門都有雄厚的財力,無一不將奢華發揮到淋漓盡致。


    獨獨淩霄峰向來以低調簡樸素淨為主調,從不過分張揚。


    他喜歡這樣幹淨的淩霄峰,更喜歡淩霄峰上某個幹淨的靈魂。


    北淵因為異變,天氣十分異常,空氣裏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粘膩感,殊玉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在這樓閣院中,設下了一場大雨。


    桑翊覺得這樓閣好生神奇。連天氣都可以隨著主人的心情變化,他趴在樓上的欄杆處,伸出手接住降下的雨珠,感到了絲絲清涼。


    他低頭看著坐在院中的殊玉,看她神情自若,手裏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茶杯,周身靈力籠罩,雨珠落在她的小結界上,又輕輕被彈開。


    這樣的,歲月靜好。


    桑翊經常見到這樣的殊玉,師尊總是會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去思索她心中好像永遠也想不完的心事。


    雨聲瀟瀟裏,樓上的人看著花架下的人,仿佛時間也停駐了下來。


    三日後。


    眾仙門領頭人集結於北淵巨礁之下,對著暗潮湧動的海麵發出了第一道攻擊。


    深淵之下的妖魔似早有所料,在第一道靈流攻向水麵時,便有了立時的反擊。


    眾人隻聽海麵之下傳來一聲巨響,像是北淵之下打開了一道未知的閘門。


    仿佛來自遠古的震顫以北淵為中心散開,人們看著海麵激蕩,多少有些驚慌。


    桑翊隻覺得腳下不穩,身形開始搖晃。


    反觀殊玉,卻見她如腳下生根,整個人穩穩當當,甚至連耳朵上的白玉耳墜也紋絲未動。


    好強,桑翊想,師尊真的好強。


    北淵上空的天幕也瞬間陰沉下來,帶著壓倒性的沉沉墨色,似與北淵之水互相回應。


    妖魔們在北淵之下狂妄地笑著,似乎在笑所謂仙門正道們的不自量力。


    若是心性不夠堅定,麵對這樣的場景,怕是要兩股戰戰,奪路而逃了。


    “吼!”


    一聲咆哮由遠及近,連帶霸道的音刃,無差別地攻了過來。


    有人被音刃劃傷,血流如注,嚎叫四起。


    殊玉早在音刃波及過來前,便拂袖布下一道阻隔陣法,將自己與桑翊護了起來。


    “你瞧那邊”,殊玉聲音毫無波瀾,指著北淵某處,“它在那裏。”


    桑翊隨著殊玉所指望過去,看到北淵水麵浮現出一對藍綠色的巨大耳朵。


    人們紛紛後退,無邊的恐懼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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