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曆一千七百三十二年,天都宗的掌門還不是徐清。


    執管天都宗的掌門名叫淩岩逆,那時,徐清還是他的弟子。


    淩岩逆為人直率正氣,在修真界中行事低調,他在位時,重心全部放在強大門派上,如今天都宗氣勢恢宏的建築構造,也多是因為淩岩逆出財出力。


    淩岩逆徒弟很多,但他最喜愛的弟子卻是個藥罐子,那便是徐清的兄長——徐如初。


    徐如初長到十幾歲時,身體稍微好轉,他天資聰慧,學了占卜一術,很有一番預知天機的本領。


    美中不足便是他身體與同輩人相比較為虛弱,幾乎不下山,也不太懂人情世故。


    淩岩逆也曾為愛徒尋過各種靈藥仙法,但是效果甚微。


    徐如初知道師父為他頗為費心,也很爭氣,練就一身好修為,為人驚歎。


    本來,徐如初是最有可能成為天都宗掌門的人。


    可是造化弄人,一次下山,他惹上了不該惹的角色,因而催折了本來就坎坷的人生。


    他遇上了一個將死之人,那是一個長相清純的姑娘,名叫蘇吟。


    蘇吟遍體鱗傷,徐如初本著一顆善心施救,卻感到回天乏術。


    不知為何,靈藥對蘇吟幾乎無用。


    蘇吟自知命不久矣,死前哀歎自己遭人暗算,可是連害她的人是誰都不清楚,死也難以瞑目。


    徐如初看她可憐,說明自己可以占卜,為她實現死前的願望。


    這一占,占出了禍端。


    卦上顯示,害了蘇吟的,正是蘇吟的親姐姐。


    本以為蘇吟命不久矣,徐如初按其遺願將蘇吟留在了林深處便離開了,卻不料蘇吟非但沒死,還回去挑明了真相,揭穿了幕後黑手。


    從道義上來講,徐如初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從陣營上來講,徐如初惹出了不得了的禍端。


    蘇吟竟是魔族。


    因為魔族的幕後黑手早有後招,囚禁蘇吟後,找到了為她占卜的徐如初,差點要了徐如初的命。


    淩岩逆為救徒弟耗了天都宗諸多天材地寶,引得天都宗上下都非議不斷,徐如初經此一事,心如死灰,便隱退了。


    徐清於危難之際與扶嵐宗搭上關係,交易往來,慢慢恢複了天都宗的元氣,這才有了如今的徐清做掌門。


    殊玉聽得直皺眉。


    若是徐如初與魔族有恩怨,那麽計劃便有些難了。


    聽文庭的描述,這便是徐如初與魔族之間不死不休的拉扯。


    天光漸漸昏暗,殊玉坐在桌前,腦中的謀劃幾番重建、打翻,身邊的劍安靜陪伴著她,微微泛著白光,像是在呼吸。


    一子動,全局亂。


    該如何走出這一步呢?


    屋子裏已經被昏暗籠罩,殊玉沒有點燈,她的目光幽深如最暗的森林深處,籌謀著自己的路。


    忽地,殊玉輕輕一笑,有了主意。


    扶嵐宗。


    掌門雲嘯神情嚴肅,與身邊的大長老木複春商議著煉藥比試的事。


    扶嵐宗上下皆是以煉藥為主,整個宗門建立在一片廣闊的沃土之上,到處是種植的靈藥,愈往宗門深處,藥香愈濃。


    這次煉藥比試在扶嵐宗舉行,雲嘯給修真界各派有名望的煉藥師都發去了請帖,意料之外的是,昆侖仙門竟也給了會來的答複。


    木複春看著自家掌門,思量再三開了口。


    “他就算來,也不會鬧事,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這裏麵涉及的還有兩個宗門呢。”


    雲嘯歎息一聲,“那江離來便也罷了,可是殊玉也跟來,我就怕事情不簡單,她又不是煉藥師,也沒有做過煉藥師,難道此行隻是為了看看煉藥?”


    木複春道:“掌門不必憂心,聽聞前些日子天都宗還送了一把名劍給殊玉,這說明殊玉與天都宗關係尚可。咱們曆來與天都宗是盟友,我想殊玉不會上趕著給咱們找不痛快。”


    回憶著往事,雲嘯眉頭緊鎖,“但願如此。”


    淩霄峰山腳下,江離看著殊玉忙活的樣子,笑得很慈祥。


    “小玉兒,這種靈藥比較喜歡蔭涼,所以需讓它少曬太陽,種在這裏最合適不過。”


    江離手裏握著鋤頭,衣袖上沾了些許泥點子,但是毫不在意。


    殊玉紮起裙邊,挽著袖子給靈藥鬆土,早晨的陽光灑在她身上,使她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溫柔的生機。


    這片藥園子是江離的心頭愛,每天除了修煉,便是照顧這片土地。


    殊玉手上忙著嘴上也不閑著,“那麽師叔,你那收藏的書籍也從不翻看,裏麵方子好多,白放著多可惜,你不如教教我,活血丹該怎麽煉呢?”


    江離對師侄這種求知若渴的精神十分欣慰,他看著殊玉,“小玉兒,你學這麽多,不累嗎?”


    殊玉丟下手中的鏟子,兩眼望著遠處,“這有什麽累的,修煉路上不僅有高度,還有寬度,會的越多,越是主動。”


    江離想了想,點點頭道:“活血丹的方子我等會給你,在煉丹書裏麵,好幾摞書你拿走隨便看打發時間。不過你可要小心,煉藥如果放錯藥,可是會出問題的。”


    殊玉道:“出問題?難道有煉錯藥讓人掉境界的嗎?”


    江離嗯了一聲,“當然有,書上都有記載的。”


    殊玉哦了一聲直起腰,“那我可要好好看看這些書了。”


    江離沒有深思殊玉說的話,他轉身洗了手,見殊玉也走出園子,二人便坐在葡萄架下,開始煮茶。


    “此番去扶嵐宗,小玉兒真的要帶上你那徒弟?”江離把糕點一一擺放整齊,“你那徒弟跑彩霞峰跑得可勤。”


    殊玉聽出這話裏的一絲絲不悅,笑道:“師叔,他與許挽鈴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到大,與旁人關係是不能比的。”


    “白眼狼一個”,江離憤憤,“你救那丫頭片子,別人不知,我知道,那丫頭片子對你極其不滿,以前還說你壞話。”


    殊玉看著江離的表情忍俊不禁,這小老頭已經發須皆白,可是活力不減,像個老頑童一樣,她問:“那師叔是怎麽知道的?”


    江離冷哼一聲,“我挖靈藥時在林子裏聽到的,兩個女弟子以為沒人,沒注意到林深處的我,說許挽鈴不滿桑翊對她冷漠,把一切原因都歸在了你身上。”


    殊玉毫不在意,“說就說了,她們喜歡那樣,與我無關。畢竟昆侖仙門大部分人已經目睹了我救許挽鈴的事實,這傳言越凶,越是丟許挽鈴的臉。”


    江離笑著指了指殊玉,“你就總是這個性子,你不怕以後桑翊聽了許挽鈴的話,與你反目成仇嗎?”


    殊玉微微一怔。


    上一世,不就差不多是這樣嗎?


    她很快回過神來,“師叔”,殊玉眼中情緒已經清明,“我剛說的與我無關,不是說不怕謠言散布。”


    殊玉坐直身體,“是我將事態全貌已經控製好了大概,傳言已經不會擴大到影響我與桑翊的關係了。”


    這一世,桑翊還沒有起反叛之心,那把殺了自己的劍,也已經被她花了些心機弄到了自己手中。


    一切都是可控的。


    江離嗯了一聲,“但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謠言這種東西,不可輕視,你那徒兒忠心一日可以,兩日可以,可是長久下去,他的忠心真的能一直穩固嗎?”


    殊玉低頭掐了掐眉心。


    她不能保證。


    尤其是心如深淵的桑翊。


    殊玉不得不承認自己馴養這匹白眼狼是有難度的,稍有不慎,這白眼狼就會回頭,將自己的計劃連同自己一起撕得粉碎。


    但是,倘若能利用好他,複仇也會事半功倍。


    比如這次將要開始的扶嵐宗之行。


    他到底有多忠誠,有多少實力,這一趟都會揭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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