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的表情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她的心很亂。


    為什麽重活一世,她還是無法將想要掌握的東西真正握在手中?


    她信心滿滿地想要把這養不熟的白眼狼調教成自己想要他成為的樣子,可是一切的發展都讓這個人變得謎團重重。


    桑翊什麽時候靈台中藏了東西,他為何能比前世還要狠心,狠到能傷害許挽鈴?


    到底是為什麽?


    前世的仇恨如同鎖鏈,纏繞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要讓她永生永世沉入深淵,讓她見不得光。


    殊玉覺得一種無力的窒息感撲麵而來,她快要溺死在這無法控製的現世裏。


    何明輝隻覺得壓在身上的威壓漸漸不穩定起來,他察覺到生機,立刻一翻手掌,奮力從地上躍起,轉身拔出長劍,刺向殊玉。


    他這種峰主級別的修士,若是想要暗算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殊玉深陷自我懷疑之中,殺機襲來之時,電光石火間隻來得及躲開要害,胳膊被劃破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桑翊遠遠看到這一幕,心髒幾乎驟停。


    “師尊!”他不顧手中已經力竭昏過去的許挽鈴,用盡最後力氣撲向殊玉。


    殊玉腦子裏一片空白,這一劍劍氣凶狠,她受到侵蝕,腳下無力,倒在地上。


    桑翊撲倒在地,堪堪用手心護住殊玉的頭,他坐在地上,將人摟起在懷中。


    慌張間,隻覺得手裏像抱了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桑翊一時間覺得這一幕好生熟悉,就像他曾經也這麽抱過殊玉一樣。


    強烈的悲慟瞬間籠罩了他,他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後悔充斥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這樣暴露在敵人麵前,可桑翊恍然不察。


    生死一線。


    可在殊玉倒下的同時,他們二人腳下升起一個傳送陣。


    何明輝想趁著桑翊不備反殺,可他動作再快,也沒快過傳送陣的速度。


    桑翊一陣頭暈目眩,可懷中卻緊緊抱著殊玉。


    下一刻,二人雙雙落入一個藥池中。


    濃鬱的藥香瞬間將他們包裹,桑翊已經明白過來,這是殊玉早就準備好的退路。


    傳送陣的觸發關鍵便是殊玉受傷時流出來的血,一旦她受傷,這陣法就是保她安然無恙的退路。


    身上時刻帶著留影珠,打架保有傳送陣,師尊到底經曆過什麽,才會對周遭的一切這般地不信任?


    桑翊身上的傷口很快在藥池的作用下愈合,他將殊玉受傷的胳膊浸入池中,一邊又源源不斷地為殊玉輸送靈力。


    殊玉身上太冷了,冷得他心慌。


    與此同時,桑翊對自己的弱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為什麽自己還是這麽弱,為什麽自己這樣的不堪一擊,在明知道師尊有難的情況下,無法做出任何舉動來為她化解災難。


    他覺得自己真的太失敗了。


    看著自己的師尊在懷中眉頭緊皺,桑翊的自責達到了頂峰。


    殊玉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前世一件事。


    那是一場仙門內部的比試。


    “師兄加油!師兄是最厲害的!”台下的弟子們為台上的人喝彩,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激動。


    殊玉在台下看著台上,比試的弟子們手中法器靈光耀眼,問身旁人道:“你有幾分把握?”


    桑翊恭敬道:“徒兒自當盡力而為,不給師尊丟臉。”


    殊玉不知道桑翊能否獲勝為何會牽扯到她丟臉與否,不在意道:“盡你所能吧。”


    二人之間便陷入沉默,再無話可說。


    台上弟子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接著一個台上的弟子被打飛出去,宣告著他的失敗。


    缺了一個對手,自當補上一個,桑翊試探性看向殊玉的臉色,下一刻便躍上了台。


    說實話,桑翊的確在修煉上很是用心,就算這一次不能獲勝,他已經令殊玉非常滿意。


    修煉最忌急躁,殊玉隻希望桑翊能夠穩紮穩打,淡泊心境,這樣才能在修仙之路上越走越遠。


    台上桑翊結印的動作幹脆利落,身法飄逸灑脫,在對手的招招狠戾攻勢之下絲毫不見慌張地見招拆招,最後反身回刺一劍,點在對手的喉嚨處,又十分有禮地收回手中劍。


    周圍喝彩聲不斷,桑翊的表現令大家都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殊玉為徒弟獲勝而感到開心,想要在他下台之後獎勵一顆滌靈果給他。


    可就在這分神的片刻,那落敗的對手絲毫沒有對桑翊點到為止的讓步領情,他麵色陰沉,恨恨看著桑翊。


    那人再低頭看見自己心悅的師妹也在台下為桑翊喝彩,心生嫉恨,重重情緒疊加在一起,再無理智可言,對著桑翊後心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掌。


    變故發生太快,桑翊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落到台下,殊玉足下一點掠過去接住已經昏迷的桑翊,她看著那個傷人的弟子已經飛奔逃走,將滌靈果交給身邊一個弟子,道:“喂給桑翊,我去去就來。”


    說罷,殊玉去追那個傷了桑翊的弟子。


    有滌靈果,桑翊應當不會有大礙。


    一片密林之中。


    “你對我徒弟下黑手,直接想跑掉,想得美!”殊玉擋在那弟子麵前,語氣冰冷,“所以,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那弟子名叫令思環,他一時憤怒傷了桑翊,現在已經冷靜下來,心中悔恨不已。


    這時,再見殊玉這嚇人的臉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殊玉仙尊饒命!是我心胸狹窄,是我錯了,我這次一定會被趕出昆侖仙門,修仙也是修不成了,若您今日再廢我修為,我出了昆侖仙門,一定會死得很慘啊!”


    殊玉氣憤難消,“那你傷我徒弟,便是白白傷了嗎?”


    令思環痛哭流涕,“殊玉仙尊,我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我做錯了事,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殊玉不擅與人言辭來往,知道令思環犯下傷害同門的罪行,定會被趕出宗門,終究還是軟下心腸,沒有帶靈力用劍鞘抽了他三十下,然後冷哼一聲,“滾!”


    她匆忙趕回比試的地點,發現桑翊已被弟子們扶回了臥房。


    恰巧主管比試的峰主來詢問方才的細節,殊玉便跟著去描述情況。


    這一耽擱,殊玉也再未去看桑翊,也沒有來得及過問桑翊的傷勢。


    她想,自己送了滌靈果,桑翊便定無性命之憂,接下來,任桑翊再咳幾日,將瘀血咳出,便不會再舊傷複發。


    實在也沒有必要去打擾徒弟養傷。


    那日之後,昆侖仙門為平眾怒,也為了給殊玉一個交待,將令思環趕出來昆侖仙門。


    事情若是這樣簡單結束,倒也不會有後來的諸多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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