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蘑毫不廢話,伸手便去抓他的領子,玄色料定她不會術法,竟然避也不避。


    “鬱琉在哪裏?!”她狠狠的道。


    “呦,你不是被那美人迷了心智吧。”玄色笑道:“也不照照自己?”


    古小蘑心中一顫,以往玄色折辱她,她向來不在乎。可今次卻不知怎的,有種疼痛悄然擴散開來,她控製不住,直陷入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一柄長戟突然刺入二人中間,輕輕一錯,登時割傷了玄色的耳朵,也好在他反應機敏,否則割斷的就是他的脖子。


    隻見來人英姿颯慡,身穿雪白鎧甲,正是白虎。


    紫微接住了古小蘑,嚴肅的道:“你們竟在人界私設血魂祭台,就不怕玉帝怪罪麽?”


    玄色捂著耳朵上的傷口,眼中滿是懼意,卻仍嘲諷的笑了笑:“玉帝?若我眼中有天……那還用得著來修魔麽?”


    他說著,飛速向後褪去,右手伸進懷中,掏出了什麽,狠狠拋向天空。


    朱雀與白虎追了上去,卻見天上突然現出一個火紅的影子來,接住了那……糖球?


    眾人愕然,玄色卻已經消失無蹤。他逃命便逃命罷了,還往天上丟糖球做什麽?古小蘑黑線了,卻見朱雀和白虎的臉色難看起來,那火紅的影子在天上盤起雙腿,竟是一個紅衣少年,他的眸色十分淺,隻有些微的淡褐,瞳孔卻是一條直線,看起來無比妖異。


    他懶懶的抻了一個懶腰,將糖球丟進口中,吃得嘖嘖有聲,非常香甜。


    ……這是什麽狀況。


    “唔……老子還沒睡醒……竟拿糖勾引我……”他滿足的嘆了口氣,這才發現下麵站著的身影不似那些見慣了的靈魂,奇道:“……你們?啊,禿毛火雞和招財貓!”


    朱雀渾身早已燃起了青色的火焰,那是最為純聖的三昧真火。她氣得柳眉倒豎,差點現了真身:“妖怪!看姑奶奶今天烤了你!”


    “你們還真煩……”他懶洋洋的道,卻到底不敢懈怠,畢竟朱雀乃是四方座神之一。


    紅衣少年在天空左避右閃,靈活得緊,奈何朱雀怎樣噴火便是燒不到他。白虎在紫微大帝和古小蘑麵前,也不好意思二對一,隻得在地上幹著急。


    那紅影突然跳至紫微麵前,貼近了眉眼,歪過頭,仔細的觀察良久。


    “少白頭!”他恍然大悟。


    ……


    古小蘑“撲哧”一聲,差點笑出來。這下可好,成功引起了紅衣少年的注意。


    “你……”他糾結的道:“怎地不透明了?”


    她傻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他是在罵她女鬼。於是不怒反笑,輕輕上前一步。


    “我道哪來的小妖,竟還吃著糖麽?可是還未斷奶啊……”


    紅衣少年一怔,避過朱雀的一擊,隨即憤怒的衝著她哇哇大叫:“你這女鬼才未斷奶,爺爺天堯都七百歲了,乃是妖獸九尾血狐!”


    “吃了往生果的墮魔狐妖……”紫微突然道:“要知道往生果本來一對,你隻吃了陰果,若是這時候受傷的話……”


    “老子還用你說?”天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老子欠人家的,就算為此搭上條性命,那又如何?”


    “你吃了往生果變為九尾血狐,有九條命,自是不怕丟一條了。”白虎忿忿的道。


    天堯本來悠哉至極的表情,突然就沉了下來:“你們……活膩了。”


    風很輕。


    玄色捂著耳朵,跳下佩劍,跌跌撞撞的跑到孟澤虛麵前:“啟稟教主,古小蘑……闖進了山中,帶著兩個座神,還有一個銀色頭髮的人。”


    玄陰教右護法站在那裏,脖子上還架著孟澤虛的長劍,露在兜帽外的嘴角突然詭秘的彎起。


    孟澤虛撤下長劍,看到玄色流血的耳朵,突然蹙眉:“可驚動血狐了麽?”


    玄色戰戰兢兢的跪下,不敢看孟澤虛冰冷的表情。


    “放心,”右護法突然狡猾的道:“她有紫微大帝跟著,根本不會有危險。”


    “那是因為蝶安仙子。”孟澤虛收起長劍,輕道:“一旦他發現她不過是卑微的妖……”


    “你卻不擔心我們的大事麽?”右護法笑道:“一旦我們成功了,你手中便是天下,屆時……誰還敢碰她?”


    孟澤虛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輕輕的道:“天狗於血狐有再生之恩,他不會有半點差池。”


    “如此甚好。”右護法嘴角詭秘的笑容更甚。


    不遠處,一朵迎風盛放的山茶樹微微搖晃起來。香氣浮動,直吹進了別苑的窗子,青衫男子倚在窗邊,手中握著一塊灰布,墨綠的眼眸染了秋意,隻是清淺的嘆了口氣。


    第二十九章


    魔神鬥,這話用來形容現在的場麵,一點也不為過。


    隻是形勢明顯對天堯不利,一個神帝,兩個座神,外加一個屁也不會可以直接無視的妖。他輕佻的神色不再,背後隱隱幻化出一條火紅的狐尾,似乎渾身都燃燒了起來。


    朱雀剛才已經有些疲憊,白虎便攔了她,上前一步道:“我先來會會你。”


    “招財貓和禿毛火雞一起上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他十分欠扁的笑道:“我要他來。”


    天堯不理會兩位座神瞬間黑線又慚愧的臉色,指向站在一旁的紫微。從某種方麵來說,這樣做是極其聰明的,避免了對方群湧而上,還給自己圓了麵子,看來這九尾血狐雖是率性胡鬧,但也心思縝密,絕非泛泛之輩。


    紫微愣了半天,才“哦”了一聲,成功引來其餘三個女子的黑線。


    他雖為神帝,造化境界遠非尋常小仙可比,但終究不是戰神,對鬥法之類的事情,實在是沒什麽經驗。白虎心知肚明,奈何她們天上的神仙,處處受人尊敬,從未與旁人爭論是非過,此時雖想說話,但卻苦於詞窮,一時之間隻能幹著急。


    古小蘑站在一旁,眼睛隻是盯著天堯,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紫微走到朱雀前麵,雙手輕輕合十,淡淡的白色光暈便環繞著他,然後輕輕一揮衣袖,便踏上了天空,腳下立時生出了一朵晶瑩的紫色蓮花,古小蘑幾乎看傻了,那樣美麗聖潔的模樣,他真的是打算戰鬥嗎?


    紫微踏著蓮花,站在與天堯同樣高的天上,身上的光暈更甚。天堯感受到那強大的力量,身後登時又多出四條尾巴來,在身後輕輕的搖擺。


    他的臉也變了——耳朵漸漸抻長,下顎變尖,眼睛越發色淺,指甲也變得尖利,他歪過頭,還未待古小蘑看清,便瞬間不見了人影。


    紫微也是一怔,突然感覺殺意從斜後方襲來,當下微微一退,隻覺紅影瞬間擦身而過,紫衣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所幸沒有傷到身體。他還未轉過身,紅影卻又不見了。


    朱雀提醒道:“這狐妖就靠著身體迅捷,神帝請小心。”


    紫微神情嚴肅,呃,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是嚴肅的。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東西瞬間變大,仔細看去,竟是一柄雪白的拂塵。


    天堯突然跳至他身後,尖利的爪子向紫微頸中抓去,卻不想那拂塵竟似長了眼睛一般,柔軟的白須瞬間伸至天堯麵麵前,將他的爪子捆住,紫微縱身一躍,穩穩的踩在蓮花上。


    天堯掙脫幾下,竟然仍是牢牢的被捆住,不由得有些急了,嘴邊生出了獠牙,張嘴便咬那白須。卻不知正好中了紫微下懷,他一帶拂塵,在周圍迅速掠過一圈,拂塵便將天堯的手和臉捆至一處,嘴也被勒住,再也動彈不得。


    他在地上劇烈的掙紮起來,朱雀看得過癮,便想上前去一把火燒死他。


    “慢著。”古小蘑走上前來,極盡囂張的道:“知道厲害了吧。”


    她說得方才完勝的人仿佛是她一樣,氣得天堯又掙紮起來。古小蘑擺了擺手,jian笑道:“你告訴我,血棲糙在哪裏,我便放了你,如何?”


    你說放就放?朱雀和白虎登時很想抗議,但是介於紫微大帝都沒有說話,古小蘑又很恐怖,隻得在心裏淚奔。


    天堯十分憤怒,嘴裏勒著白須,口齒不清的道:“什麽血棲糙,老子不知道,要殺快殺,少廢話!”


    古小蘑瞬間覺得這台詞很熟悉,仿佛在某本枕邊武俠小說上也瞧見過,那個鐵血好漢甚是硬朗,直到反派的同誌說了一句話,才見好漢突然色變。


    真的有那麽靈麽?


    古小蘑笑得更邪惡了,她蹲下身,從地上撿了支小木棍,眼睛從天堯上麵一路向下,最後看到了鼠蹊部,停留片刻,眼神愈發輕佻。


    天堯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隻是屏住了呼吸。


    “你是公的吧?”她突然道。


    “你,你想怎樣?”他登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古小蘑把玩著手中的小木棍,突然麵色一冷,啪嚓一下把木棍折為兩截。


    天堯立時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一張俊臉急得通紅:“你敢!”


    ……


    看來無論是人是妖,隻要是雄性動物,都會對這方麵異乎尋常的在意。古小蘑jian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除了紫微仍瞪大眼睛十分茫然之外,朱雀和白虎均明白了古小蘑的意思,登時俏臉紅了一雙,做出“我什麽也沒看見”的樣子環顧周圍望風景狀。


    眼見古小蘑的眼睛又向下瞄去,天堯縱然聰明,此時卻也不知如何應對,急得直道:“你要那糙何用?那是棵魔糙……凡人用不上的。”


    古小蘑聽得他口風鬆動,眼中便透了幾分急切:“你當真知道?告訴我吧……我給你賠不是。”


    她的臉變得真快,天堯不由得一怔,卻好奇起來:“你要它何用?”


    “我的朋友被抓走了,我要去救他。”她低聲道,神情卻是堅毅。這個有些懶洋洋的女子居然也會有這種表情,天堯心中一動,脫口而出:“血棲糙甚是難采,你一介凡人……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麽?”


    古小蘑愣了,她倒是從未想過,但現在看來,真的要搭上性命,也不是很誇張的事情。


    可他是鬱琉。


    她睫毛顫了顫,沒有任何猶豫。


    “當然,即便賠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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